211.战争开始：底比斯人进攻普拉提亚（前431）

这场漫长而可怕的战争大剧的第一幕于一个夜晚在普拉提亚城内拉开。这座城市，我们前面已经知道，是雅典忠实的盟友，处于雅典的保护之下，虽然在维奥蒂亚，但跟维奥蒂亚联盟没有任何关联。

底比斯人渴望这场不可避免的战争实际爆发前占领这个地方，于是准备了一个奇袭并将其占领的计划。300名底比斯人在深夜进入了这座不设防的城市，在公共广场召集普拉提亚人，让她们放弃雅典，加入维奥蒂亚联盟。

普拉提亚人正准备答应他们的要求时，发现敌人的数量较少，于是他们在黑暗中发动进攻，并制服了他们，把其中的180人送入监狱。后来，这些俘虏都被杀害了，尽管这一行为违反了底比斯人的性命应该被饶恕的神圣承诺。

妇女儿童已经从普拉提亚搬到雅典，雅典派了一些军队守卫普拉提亚。

普拉提亚的不幸事件引发了战争（前431）。双方现在都以更大的热情和精力进行他们的准备工作。根据修昔底德的记载，地峡两边的人们，尤其是年轻人，不像斯巴达国王阿希达穆斯那样身经百战却抵制战争，他们从未经历过战争，而渴望新的刺激和经历。

212.伯罗奔尼撒人入侵并**阿提卡（前431）

当普拉提亚事件的消息传到斯巴达时，她所有的盟友立刻被召集起来，迅速派遣军队到科林斯地峡，准备在阿提卡进行一场战役。一支大军很快在此集结，斯巴达国王阿希达穆斯为他们的统帅。

在开始向雅典进军之前，阿希达穆斯想到，也许随着危险的来临，雅典人或许愿意满足斯巴达人的要求，就派使者前往雅典。雅典人曾公开表明其决心，不与拿武器的敌人谈判，因此，他们甚至不允许使者进入城门，并告诉他，他必须在晚上之前退到阿提卡边界之外。当他穿越边界时，他转过头，郑重地对护送他的雅典人说：“今天将是希腊人民大悲哀的开始。”(17)

被雅典人强硬拒绝的使者的返回，就是伯罗奔尼撒军队向雅典边境进军的信号。

与此同时，伯里克利执行了雅典人在他的建议下所制定的总体作战计划，把阿提卡的村庄、城镇和分散居住的农舍的所有居民都聚集在首都的城墙内。人们带着他们的生活用品，甚至“他们的木制家具”来到雅典城内。他们的牲畜被运到埃维厄岛和其他安全的地方。一切不能被带走的东西都抛弃给了敌人。

修昔底德说：“居民搬迁，对于一直习惯于住在乡下的雅典人来说是痛苦的。他们这种来自远古时代的居住特点比任何希腊民族都要突出和强烈。”(18) 历史学家对这一特点做了解释，人们在历史早期生活在不同的独立社区，从而养成了乡村生活习惯和对乡村生活的热爱，即使在他们被特修斯统一为一个伟大的城市后，他们仍然保留着这种习惯。

一些移民在城墙内有自己的家，另一些人则有亲戚或朋友招待，但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的人并没有那么幸运，他们被迫在空置的土地上，在长墙的神庙和塔楼里，在比雷埃夫斯港寻找安身之所。甚至卫城下一块因诅咒而空旷的、著名的“皮拉斯基人之地”——德尔斐神谕说，“皮拉斯基人之地最好任其荒芜”，因情况紧急，也被占用。(19)

伯罗奔尼撒人在谷物成熟的季节进入了这片平原，它已经被阿提卡人抛弃，就像一代人之前波斯入侵的时候一样。他们向雅典进军，**着四面八方的乡村，其粗暴程度，连外邦人都自愧不如。雅典人从城墙上可以看到他们被烧房屋的火焰，这使老人想起了49年前波斯入侵时他们从萨拉米斯岛看到的景象。家园在自己眼前被人毁坏很自然地激怒了雅典人，他们开始责备伯里克利，要求他放弃懦弱的蹲墙政策，带领军队出去与敌人作战。

虽然觉察到人们的愤怒，伯里克利却对针对他的指责充耳不闻，并拒绝遵从他们的要求，但派出骑兵保护城墙附近的土地财产。由于后方补给不足，伯罗奔尼撒军队最终经维奥蒂亚，从地峡撤退。由不同城邦组成的特遣部队也被遣散回到各自的家园。

213.雅典人反击：他们的舰队骚扰伯罗奔尼撒和其他的海岸

伯罗奔尼撒人离开后，雅典人在公民大会上投票决定拨出1000塔兰同的专项资金储存于卫城，并抽调100艘三层桨战船作为预备队。这笔钱和这支舰队只有雅典在海上遇到袭击时才能使用。任何人若提议将所拨出的钱和船用于除指定用途以外的任何其他目的，都将被处死。

在伯罗奔尼撒军队撤出阿提卡之前，雅典人派出了100艘三层桨战船沿着伯罗奔尼撒半岛行进，无所不用其极地损毁它的沿岸地区。舰队**了拉科尼亚、美塞尼亚和伊利斯的海岸，随后来自克基拉的五十艘战船与其合兵一处，他们沿着阿卡纳尼亚海岸反复侵扰科林斯的殖民地。在接收凯法洛尼亚岛（Cephalenia）的城镇加入雅典联盟后，舰队返航回国。

雅典人还派出了一支由30艘战船组成的小舰队向北行进。这支舰队**了维奥蒂亚和洛克里斯的海岸。夏末之前，洛克里斯海岸附近的阿塔兰塔岛（Atalante）就被雅典的军队驻守，并建立了一种用于防范洛克里斯海盗、保护埃维厄岛的哨所。

214.他们赶走埃伊纳人并**墨伽拉

战争第一年的夏天，雅典人采取的最重要的措施是把埃伊纳人从他们居住的岛上赶走，因为他们曾参与挑起这场战争（第207条）。一部分埃伊纳的流亡者被他们的朋友斯巴达人给予了提里亚（Thyrea）的土地，那是一个拉科尼亚与阿尔戈利斯交界的地区，而其他人则在希腊的各个地方寻找新的家园。岛上的人口被清除干净后，雅典的殖民者便占据了这个地方。

唯一的陆地远征是战争第一年夏天由伯里克利率领的进入墨伽拉境内的远征。由于远征军直到夏末才出发，从伯罗奔尼撒返航的雅典舰队正好加入远征。这支陆军和海军的联合侵略部队，据修昔底德断估计，是雅典“在一个地方”集结过的最大的军队。陆军由1万名重装步兵和大量的轻装步兵组成。这不仅是雅典人迄今为止集结的最庞大的军队，也是她全部的历史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就在第二年，瘟疫在战争中爆发，让帝国城市的力量难以恢复。

215.伯里克利葬礼演说

雅典人的习俗是在公众面前埋葬那些在战斗中阵亡的人的尸骨并举行仪式。在送葬的过程中，每个部落死者的遗骨都被单独放在一个箱子里或一个担架上，一副空着的担架上覆盖着柩衣，是为那些没有找到尸骨的死者准备的。然后，遗体被安葬在大门外面的公墓里。雅典唯一一次没有遵从这个习俗，是在马拉松战役后，把战死将士的遗体安葬于他们倒下的地方，作为对他们英勇和自我牺牲精神的悼念。遗体下葬后，一些由他的同胞们选择出来的人，便会在死者的葬礼上发表演说，歌颂他们的事迹，并号召人们继承他们的美德。(20)

在我们描述的战役后的冬天，雅典人为那些在战争死去的人举办葬礼。伯里克利被推选在葬礼上发表演讲。这篇葬礼演讲，正如修昔底德所说，是古代保存的最有价值的纪念品。当时的环境赋予了这篇演讲以特殊和悲壮的意味。

演讲者利用这一机会描述了雅典的伟大事业，并描绘了他们哀悼的英雄们对帝国城市的辉煌所作的贡献。他先谈到了从他们那里继承了自由制度的先辈们，随后谈到了伟大的帝国，继续谈让雅典变得强大和伟大的制度之本质和精神。他说，雅典政府是民主的，因为所有的公民，无论贫富，都参与了政府的管理。公民之间有交往和行动的自由，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但又保持敬畏和尊重法律的精神。无数的节日与节目为所有的公民提供消遣和娱乐。大城市的生活因为世界各地水果和产品的丰富而比其他地方更令人向往。

发言者还赞扬了雅典的军事制度，它不像斯巴达那样强制所有人必须参军，然而，雅典却是唯一独自对抗斯巴达及其盟友的城邦。他赞扬了雅典人的知识、道德和社会美德是由他们的自由制度培育的，并宣称他们的城市是“希腊人的学校”（School of Hellas）和所有其他城市学习的榜样。

发言者继续说，雅典是世界上现存城市中唯一的比传说中还要伟大的城市。她永远也不需要荷马来延续她的记忆，因为她自己在每个角落都建立了不朽的丰碑。“就是这座城市，”他高呼道，“人们为了她英勇地战斗和牺牲。他们无法忍受别人要夺走她的想法，我们每一个幸存下来的人都应该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辛劳。”

随后，他们向死者的英勇无畏和自我牺牲致敬，死者的坟墓和铭文不是墓地和墓碑——“整个世界都是名人的葬身之地”，他们的纪念碑“雕刻在人们的心中，而不是石头上。”最后，他向死者的亲属表达了安慰，然后解散了大会。(21)

“这样，伯里克利向雅典公民指出了城邦的性质，并且描绘了未来的发展。他在他们面前展现更好的自己，为的是使他们强壮，使他们超越自己，并激发他们的坚贞、勇敢和奉献精神。带着新的勇气，他们从亡灵的坟墓转到自己的家，并继续前进，去迎接诸神所安排的任何命运。”(22)

葬礼当天确实是古雅典最伟大的日子之一。

216.雅典的瘟疫（前430）

很快，雅典人就要践行演说者告诫他们所要珍惜的所有美德了。当下一个战争季来临时，伯罗奔尼撒人再次集结了他们2/3的军事力量，又一次攻入阿提卡，重新**这片土地。这一次，他们把这一地区东部和南部逃过上一年被毁命运的村庄和农舍，一把火全烧了。雅典人坚持他们的政策，避免在开阔的战场上作战，蹲守在他们的墙后，尽最大努力忍受着他们被烧毁的房屋的烟雾飘过平原。

雅典的城墙坚不可摧，但不幸的是，他们无法抵御更可怕的敌人。在这个拥挤的城市里爆发了一场瘟疫，给已经不堪忍受的战争灾难增添了恐怖。死亡率非常可怕。历史学家修昔底德也被瘟疫传染，因此，他在自己的著作中详细记录了这场灾祸。瘟疫被认为起源于埃及，再从那里蔓延到波斯帝国，并最终通过比雷埃夫斯港侵入雅典。极有可能是船只把被传染港口的疾病带了过来。根据历史学家对被传染者所表现出症状的描述，这种病被认为是一种恶性伤寒。死亡率非常可怕，未被埋葬的死者和垂死的人遍布街道、广场、房屋，乃至神庙。那些关心死者的人完全顾不上财产所有权，把死者埋在任何离他们最近的墓地，或把尸体直接扔到别人建造的准备火葬自己家死者的柴堆上。

修昔底德注意到了人性在恐慌和苦难中展示了它异常的一面，这种表现在类似的情况下也曾多次被观察到。人们在公然违抗人的和神的法律时变得狂妄和大胆，他们陷入了可耻的狂欢，沉溺于各种不正当的乐趣和各种放纵当中，似乎决心在留给他们不多的时间里尽情地享乐。

瘟疫也传到伯罗奔尼撒，但没有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因此，我们可以推断，瘟疫在雅典变得如此可怕，主要原因是城市的拥挤和不卫生的环境。这次瘟疫让雅典损失了1/4的人口。

哀悼的雅典娜(23)

217.雅典在第二年进行的战役

即使瘟疫仍在肆虐，伯罗奔尼撒人仍在**城市周边的乡村，伯里克利也像上一年一样，派出了一支有100艘三层桨战船组成的舰队，连同50艘希俄斯人和勒斯波斯人的战船，再次劫掠了伯罗奔尼撒半岛海岸。跟随远征舰队的还有载着300名骑兵的运输船，他们主要在方便的地方登陆，并在内陆发动突袭。远征军**了阿尔戈利斯海岸，然后在摧毁了一个拉科尼亚海岸的城镇后返国。

还在这个夏天，另一支远征军被派往色雷斯海岸，协助陆军围攻波提狄亚（第207条）。但是，引发瘟疫的病毒被带到了船上，而且在雅典的军营中传染得如此厉害，以至于40天内就夺走了4000重装步兵中1500人的生命。

这一年的种种不幸使雅典人越来越沮丧，他们再次对伯里克利怒不可遏，把他们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归咎于伯里克利。他们不顾一切地坚持应该派遣使者到斯巴达寻求和平。特使被派了出去，却一无所获。

于是，伯里克利为了唤醒人民而召开了公民大会。他先是责备他们不公正的指责和毫无理性的情绪爆发，他呼吁人们要做更好的自己——就像在为第一年战争中战殁者举行的葬礼时所做的演讲时他们迸发的感情和决心，回忆他们决心要为城邦的荣光所要做的事和所要受的苦时的情形——这样，他逐渐让他们的情绪平和下来，让他们的意志更加坚定，并引导他们采用一种更加有希望、更加理性的眼光看问题。他们决心继续坚持战争，但据修昔底德的记载，他们对伯里克利仍然保留了足够的恶感，因为他劝他们推行战争政策，所以要对他罚款。然而，由于他们特有的反复无常，他们承认他是他们当中最有能力和最可靠的人，遂直接再次选举伯里克利为将军，并委托他全权掌控公共事务。

然而，战争仍在继续，直到波提狄亚向雅典投降，第二年战役才得以终结。按照投降的条款，这座城市的所有居民被迫在隆冬季节外出，寻找他们能够找到的新的家园，而这座清空的城市被雅典的移民所填充。这样，它未来的忠诚是有保障的。

218.伯里克利之死（前429）

在战争的第三年，瘟疫再次降临雅典。尽管它不像前一年那般肆虐，但是，在这些黑暗的日子里，曾经是雅典人的灵魂和生命的伯里克利在这场疾病中去世了。瘟疫在这之前已经夺走了他的姐姐和两个儿子的生命。他小儿子的死使他悲痛欲绝，当他把葬礼用的花环放在死去男孩的头上时，据说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控制不住流下泪水。据说，这位伟大的政治家在临终时对站在他的周围的人说，他认为他最值得纪念的头衔是“他从未让任何一个雅典人哀痛过”。

伯里克利死后，雅典事务的领导权在很大程度上落入无原则的煽动者手中，暴民控制了公民大会。所以，我们以后会发现它的许多措施既不是以美德也不是以智慧为特征的。

219.米蒂利尼反叛（前428—前427）：雅典封锁这座城市

在伯里克利去世后三年中发生的最重要事件是莱斯沃斯岛上的米蒂利尼（Mytilene）针对雅典的反叛，以及伯罗奔尼撒人围困和摧毁普拉提亚。我们先讲一下米蒂利尼的反叛，然后再讲普拉提亚的陷落。

在战争的第四年（前428），除了北岸的麦提姆那（Methymna）镇外，整个莱斯沃斯岛都起而反抗雅典。岛上的主要城市是米蒂利尼，因而这里也是这场反叛的中心。自战争开始以来，米蒂利尼人就一直在为反叛做准备。 他们加固城防，建造舰船，与攸克辛海地区签订供应合同，当然还与斯巴达进行秘密谈判。正在准备的过程中，他们的密谋被出卖给了雅典人。

雅典人在收到这份情报后，极为困扰。因为米蒂利尼的海军是希腊最强大的海军之一；在雅典所有的资源都被使用到极限的时候进行反叛，对雅典而言，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当雅典派往米蒂利尼的使者证实了关于那里已经发生了雅典人认为最坏的事情后，雅典人立即扣押10艘在雅典海军服役的米蒂利尼战船，并囚禁了他们的船员，然后紧急派出40艘军舰前往莱斯沃斯岛，想打米蒂利尼一个出其不意。

来自雅典的一位密使警告了米蒂利尼人他们面临的危险，当雅典舰队出现在米蒂利尼的城市面前时，它的城墙有人驻守，它的港口已被堵塞，居民们都站在防线上。雅典的将军们考虑到自己的兵力不足以攻克这座城市，就同意与当地居民休战。一旦喘了口气，米蒂利尼人立即派遣使者前往雅典，向雅典人澄清关于他们计划反叛的谣言是毫无根据的。然而，他们也预见到难以取得雅典的信任，便同时派遣密使到斯巴达寻求援助。

220.米蒂利尼在奥林匹亚的使者

巧的是，当使者到达斯巴达的时候，斯巴达人正在准备去奥林匹亚参加运动会。于是，他们就邀请使者和他们一起去奥林匹亚，并把这事交与同盟大会处理。使者们接受了邀请，并在伯罗奔尼撒同盟大会上阐述请求援助的缘由。他们详述在普拉提亚战役后，他们如何加入提洛同盟帮助仍被波斯人奴役的希腊人重获自由；以及他们是如何实际上被雅典奴役了。名义上，他们不是奴隶，实际上就是奴隶；他们被称为盟友，但同盟却极不平等，以至于他们不能按照自己意愿行事：他们必须服从雅典，就像她是自己的主人一样。任何时候，他们都可能失去盟友的头衔，成为名义上和事实上的奴隶，沦落到联盟中除了三四个例外的所有其他曾经自由的盟友一样的下场。作为曾经自由的城市，这种令人无法忍受的状况导致了他们的反抗。使者们以他们的事业是暴君城市奴役下所有曾经自由的城市的事业，并呼吁斯巴达人成为希腊的解放者而结束了他们的演讲。(24)

221.伯罗奔尼撒决定在米蒂利尼的帮助下进攻雅典；他们企图的失败

使者的请求被直接接受。这是给雅典沉重一击的好机会，斯巴达绝不愿意丧失这样一个良机而不加利用。米蒂利尼被伯罗奔尼撒联盟接纳为盟友，而联盟成员都被召集起来，派遣军队前往地峡。

伯罗奔尼撒人计划把他们的船拖过科林斯地峡，然后海陆两道同时进攻雅典。因为他们认为雅典舰队正投入到对米蒂利尼的封锁当中，所以，雅典的舰队都在莱斯沃斯岛，因而在某种程度上，雅典在海岸应该说是毫无防备。

但是雅典人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计谋。雅典人揣测出斯巴达人在想什么，于是匆忙召集了100艘战船，将一部分外国居民配备其中，然后开到地峡前展示其军力。与此同时，雅典派遣一支军队在邻近的伯罗奔尼撒海岸登陆，**那里的土地。

在地峡这边面对敌人展示力量的同时，斯巴达人得到情报，一支雅典大部队正在进一步向南骚扰伯罗奔尼撒的海岸。雅典配备好的战船似乎多得数不过来：地峡这边有一支由100多艘战船组成的舰队，莱斯沃斯那边还有一支在伯罗奔尼撒半岛巡航。对海上进攻雅典的成功感到绝望后，尤其是因为他们的盟友忙于收割庄稼还没有派军队到地峡，斯巴达人便放弃了他们的计划，打道回府了。

222.米蒂利尼被迫投降（前427）

与此同时，战争在莱斯沃斯爆发了。米蒂利尼人曾试图占领该岛北部被雅典人控制的城市麦提姆那，但未获成功。现在他们被海陆两路围困，只能蹲守在城市里。雅典人在这座城市周围筑了一堵墙，并用塔或堡垒加固，这样，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运进或运出该城了。(25)

整个冬季，米蒂利尼一直被封锁。当第五年的战争季开始时，伯罗奔尼撒派出了一支由阿尔息达（Alcidas）指挥的由40艘战船组成的舰队救援米蒂利尼。同时，为了分散雅典人的注意，又对阿提卡进行了一次突袭。这片土地再一次被**，而且更加彻底和系统。任何绿色的东西，植物和树木，以及正在生长的庄稼，都被不遗余力地加以破坏。

但是，派往莱斯沃斯救援米蒂利尼的援军未能及时到达该岛。时间一天天过去，期盼中的舰船也没有来，米蒂利尼的贵族们正面临着普通百姓的反抗，那些因饥饿而绝望的人们，觉得战争与他们无关，只不过为了寡头们的利益而已。他们要向雅典投降，条件是他们的将军们，而不是他们自己，接受惩罚；允许米蒂利尼人向雅典派遣使团，以便与雅典人直接达成和解。他们希望在那里找到朋友来为他们的事业辩护。在这种情况下，米蒂利尼向雅典人敞开了大门，前面提议的使团也被允许前往雅典。

223.雅典城中一场关于战俘命运的辩论：克里昂

雅典人现在都处于一种复仇的情绪当中，因为在他们看来，米蒂利尼的叛离，不仅仅是对一直对其友好的盟友的背信行为，更是一种事关帝国安全的行为，因此，米蒂利尼应受到严惩。因此，反叛的领导者萨利修斯（Salaethus）立即被处死，他是雅典将军帕切斯（Paches）连同米蒂利尼的使者一起送到雅典的。在克里昂的煽动下，他们通过了一项法令，在雅典的战俘和在米蒂利尼所有的男人，总数6000人，应该毫无例外地被处死，妇女和儿童都被卖为奴隶。一艘舰艇立即被派出，给在米蒂利尼的将军下达立即执行法令的命令。

次日上午，雅典人又开始对他们草率而残酷的决定感到后悔。已经变成了“更好的自己”的雅典人，认为如果不区分有罪和无辜，那跟可怕的野兽没什么两样。因为现在的雅典人可以理性思考了，米蒂利尼的使者和他们的朋友成功地说服了雅典的行政官召开第二次公民大会，以便重新考虑这条野蛮的法令。

公民再次集会，克里昂发表了一场暴力的演讲，他嘲讽他们自相矛盾、妇人之仁，提醒公民米蒂利尼实行的是专制制度——事实确实如此——他们必须依靠恐惧而不是爱来让他们的盟友服从。他再次强调米蒂利尼的反叛，是在号召她所有的盟友反叛，这会毁了雅典帝国。没有必要空谈无辜和有罪的人之间的区别，因为他们都一样有罪。如果雅典人要继续施行其统治，就不能有任何的怜悯、宽恕、仁慈或公正之心。他们必须向敌人复仇，不论对错。如果雅典想要继续维持帝国，对米蒂利尼，他们必须要杀一儆百。“当美德不再是危险时，”克里昂对他的听众说，“那么你可以尽情地高尚。”(26)

听了这个蛊惑民心的政客的演讲，我们认识到当雅典失去她睿智的引导者伯里克利时，他们失去了什么。我们因克里昂这类人在雅典的大会中崭露头角而为她的未来感到忧虑。

克里昂之后是奥多托斯（Diodotus）发言，他曾反对前面的法令，现在希望把它撤销。他没有讨论道德和人道主义，但建议处理米蒂利尼的时候要考虑到怎样对雅典有利。“我们要考虑的是，”他说，“不是他们的罪行是什么，而是我们的利益是什么。”然后他宣称，克里昂提出对米蒂利尼的处理对雅典没有好处。把他们处死不会阻止其他要反叛雅典的人，因为所有的经验都证明了，严厉的惩罚不会阻止人们去做那些希望、兴趣或**促使他们去做的事情。

奥多托斯敦促，雅典人采取更好的策略就是对米蒂利尼施加适度的惩罚；这样，如果他们以后必须要封锁另一座叛乱的城市，其中的居民也不会因为他们被征服后没有希望和宽恕而拼死抵抗。

奥多托斯还向雅典人表示，如果他们对米蒂利尼的平民和贵族施加同样的惩罚，即使他们同样有罪，雅典人也会犯严重的错误；因为正是这座城市平民的反抗，雅典才能将其顺利攻克。事实上，在他们帝国的所有城市里，民众派都支持雅典的统治，贵族派反对雅典的统治，处处对雅典充满敌意。现在，雅典人应该严厉惩罚那些被帕切斯送到了雅典的主要寡头们，因为他们是反叛的始作俑者；而人民，则应该让他们获得自由；这样，便能加剧其他城市的这种分裂。(27)

奥多托斯温和的建议赢得了认可，但克里昂的力量则在这样一个事实上体现出来：废除先前的决议是以极微弱的多数获得通过的。雅典立刻派出一艘战船前去通知在米蒂利尼的雅典将军延缓执行第一道命令。但是，带着第一道命令的战船已经走了24个小时，人们担心带着从轻处理这一消息后面的这条战船会追赶不及。米蒂利尼的使者给后一条战船的船员们最滋养的食物，并承诺如果他们追上第一艘船，会给他们丰厚的奖励。每个人因承受使命而神经紧绷，并且渴望得到奖励的心理一直激励着他们，船员们把食物放在桨旁以方便取食，用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穿过爱琴海，等到达米蒂利尼岛上时，正好赶上延缓第一道命令的执行。

雅典人的第二项决议虽然与第一项法令有差别，但也是很严厉的。雅典将领已经送到雅典的1000多名米蒂利尼主要公民，被全部处死。米蒂利尼的城墙被摧毁，海军被雅典没收。除了麦提姆那，全岛的土地被分为3000份，1/10献给神，其余的分配给雅典公民，这些公民由抽签选定，并在岛上建立了某种军事定居点(28)。

224.斯巴达围攻普拉提亚（前429—前427）

在莱斯沃斯岛起义被镇压的这一年，普拉提亚也被伯罗奔尼撒人彻底地摧毁。

我们应该还记得，在战争开始时底比斯人尝试占领这个地方失败后（第211条），妇女和儿童都被迁走，一支雅典军队被派往该城，帮助普拉提亚人驻守该城。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针对底比斯的前哨阵地，雅典人不能让它落入敌人之手。

在战争的第三年（前429）夏天，斯巴达国王阿希达穆斯没有再次**阿提卡，而是率领一支军队进入普拉提亚人的领土，企图将其摧毁。普拉提亚人在斯巴达军队出现后，就向阿希达穆斯派出了使者，提醒他，为对抗外邦人而联合在一起的希腊人曾共同宣布，普拉提亚是一个自由和独立的城市，其领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斯巴达人自己也曾经宣誓惩罚任何敢于破坏这片土地宁静的人（第167条）。他们以神在看的名义恳求他不要犯错及亵渎神灵。(29)

阿希达穆斯回复使者，普拉提亚应该利用在大战时期赋予她的独立，帮助解放被希腊奴役的伯罗奔尼撒同盟的城市，而这也是斯巴达和她的盟友与雅典开战的原因。如果他们实在不愿意帮助那些争取自由的城邦，那他们至少应该保持中立。普拉提亚人不能一方面坚定地站在破坏希腊共同自由的压迫者的一边，却又把领土神圣不可侵犯作为庇护。

普拉提亚人解释说，他们真的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因为他们的妻子和孩子都在雅典人的手中，也害怕试图占领他们城市的底比斯人，而且有可能再次发难。所以，他们必须有一个保护者，但是保护着的愿望必然是他们的法律。

对此，阿希达穆斯的提议是，普拉提亚人应回去在他们的边境上做好标记，清点果树，把自己所有的财物仔细做出一个清单，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到斯巴达手里，斯巴达将在战争结束后把东西完好地归还给他们，同时也会支付他们使用这些东西的租金。与此同时，他们可以去任何自己喜欢的地方。(30)

普拉提亚人要求允许把消息传递给雅典，并取得他们的建议。这个要求得到允许，普拉提亚便派遣使者到雅典，把问题都讲得很清楚。雅典人经使者的手回复到：“普拉提亚人，雅典人说，自从你成为他们的盟友，他们从来没有让任何人对你做不义的事情，现在也不会放弃你，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他们用你们祖先的誓言恳求你，不要放弃你们的雅典盟友。”(31)

普拉提亚对他老朋友、庇护者的忠诚需要他们做出等量的牺牲的。考虑到把使者交到敌人手中是不明智的，于是他们在城墙上向阿希达穆斯宣布他们不会放弃雅典这个老盟友。

围城随即开始了。修昔底德对围城行动的详细叙述是有价值的，因为它向当时的希腊诸邦阐释了围城艺术。

伯罗奔尼撒人先围着这座小城用国母树干建造了一排栅栏，防止有人进出。然后，他们在墙的某一点的对面用土堆和原木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土堆。整支军队在斯巴达监工的监督下，在这座土堆上夜以继日地劳作了两个多月。

当土堆堆得和城墙差不多高的时候，普拉提亚人把拆除他们的房子得到的木材和砖来加高城墙。最后，土堆和墙一起变高。土堆的加高被普拉提亚人巧妙的计策给迟滞了。他们在土堆靠着城墙的地方挖了个洞，然后，沙土就顺着这个洞流进了城里。土墩的下沉让伯罗奔尼撒人发现了蹊跷，他们停止筑高，用黏土和芦苇把洞填了起来。普拉提亚人又在土堆下挖了一条地道，这在相当长的时间后才被发现。因此，尽管伯罗奔尼撒军队夜以继日地工作，土堆高度仍上升缓慢。

为了应对来自土堆的威胁，被围攻的人还想出了另外一个策略：那就是在城墙内建立新月形的内墙，这样，即使伯罗奔尼撒盟军攻下了外墙，他们会发现自己又在新的宽阔的城墙前面。

在筑丘的同时，伯罗奔尼撒人开始制造重型的攻城槌。普拉提亚人以不同方法应对。当攻城锤攻打城墙时，他们就用套索套住了槌头，或者把它拉上去，或者下丢沉重的原木将槌头打断。在使用土堆和攻城槌都不成功的时候，伯罗奔尼撒军队打算放火烧了这座城。他们把大量的树枝放在土堆上，在城墙也放上一堆易燃品，材料准备充分之后，然后放火。“火烧起来了，”修昔底德说，“以前从没见过这样大的火势”。尽管普拉提亚遭受到这样的一场史无前例的火灾，但他们仅仅损失了房屋，因为一场及时的雷雨把他们从迫在眉睫的危险中解救了出来。(32)

对各种方法感到绝望的伯罗奔尼撒部队围绕这座城市修建了双砖墙，并用塔楼和壕沟对其进行加固，并建立了一支强大的护卫队来监视这座城市，然后撤回了他们的主力军。困在城里的为400名普拉提亚人和80名雅典人，以及110名为他们做饭的妇女。其他所有的居民，前面已经提及，都被带到雅典去了。

随着冬季的到来（前428—前427），城内的物资供应开始出现危机，绝望中的普拉提亚人决定突围。趁着暴风雨之夜的漆黑一片，又因为雨雪使卫兵们有些放松警惕，220名普拉提亚守军成功突破了敌人的城墙，几乎全部安全地撤到了雅典。

225.普拉提亚的毁灭（前427）

第二年夏天，仍留在城内的225人，他们的勇气不如前面大胆突围的同伴，在饥饿和敌人的攻击下，向斯巴达人投降。他们的命运将由斯巴达法官决定，但没有“正当理由”，他们是不能被惩罚的。

普拉提亚人被带到5名斯巴达特派员面前，每个普拉提亚人都会被问到：“在这次战争中，你曾为斯巴达及其盟友提供任何服务吗？”先前选出的两个辩护人代表所有人回答了问题。

辩护人详细阐述了普拉提亚人当初加入雅典同盟的情况；并为他们拒绝阿希达穆斯提议的行为辩护，因为那触及了普拉提亚人的底线，他们绝不会背叛他们的保护者。辩护人还控诉了底比斯人企图无耻地占领普拉提亚，这是当前问题的根源；同时这也让他们回忆起希波战争期间底比斯人背信弃义的行为。

然而，斯巴达的法官们有意偏袒他们底比斯的盟友，决定惩罚普拉提亚。他们把这200名普拉提亚公民连同25个帮助守城的雅典人处死，把妇女变为奴隶。这座城市被交到底比斯人的手里。底比斯人马上拆毁了房子，用拆房子的材料建造了一个巨大的旅店，并打算用它来给周围的耕种者和前来朝圣的人使用。一座献给赫拉的大神庙宣示了众神对他们所做一切的认可。

226.克基拉城内的暴动（前427）

克基拉与科林斯的纷争是战争的直接原因之一（第203条），就在这个时候，克基拉国内发生了一场最为猛烈的暴动，其屠杀的血腥场面，让习惯于在内讧中流血的希腊人自己都感到震惊。

暴动起源于寡头势力企图推翻民主政府，因此在城市的街道内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战斗。连妇女都参与其中，从屋顶上向敌人的头上扔瓦片。最后，寡头势力势穷力蹙，便放火焚烧这座城市。城市逃脱了被彻底毁灭的命运。最终，人民占据了上风，他们只要发现了寡头势力，无论何时何地，都立即将其处死。

表面上，寡头被杀是因为他们试图破坏城市的民主制度，“但实际上，”修昔底德说，“有些人是出于个人的仇恨而被杀的，有些人是因为他们是债主，债主死了就不用还债了。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每一种死法，在暴动时期发生的事情比过去多得多。父亲杀了儿子；求告者被拉出神庙，在附近被杀死；一些人甚至被困在狄俄尼索斯的神庙里，最后死在那里。(33)逃脱大屠杀的寡头们，大约五六百人，啸聚山林，从一座小岛上不停地骚扰着周围的乡村。”

227.战争造成的社会风气普遍堕落

克基拉的暴动只是一种局部的传染性疯狂，而这种疯狂正是在战争中滋生的，它现在似乎已经侵袭了整个希腊世界。希腊各地的城邦都存在同样的状况，只不过克基拉最先发生了这种传染病。每个城邦都像克基拉一样，有两个党派，一个是民主派，一个是寡头派，前者试图通过召唤雅典人来达到目的，而后者则寻求伯罗奔尼撒人的帮助。这种政治局势的结果是，在每个城市内都出现了一种现代国家，除了法国大革命恐怖统治时期的法国城市，谁也不曾经历过的恐怖状况。

修昔底德描绘了一幅可怕的图景，被战争的**、政党的敌意和个人仇恨狂暴地撕裂的希腊世界的景象。历史学家说，文字改变了它们的含义，曾经被视为美德的东西现在被视为罪恶。“谁能在一次恶行中超过其他人，谁就会受到称赞……党派的纽带比血缘的纽带更牢固……复仇比自卫更重要。 如果双方都无能为力，任何一方不能对另一方采取行动时，宣誓签署的协议都是有约束力的。但是，如果是有利的机会，当他看到敌人不加防备时，会首先鼓起勇气，向敌人发起进攻，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比起在公开的报复行动中，会获得更大的乐趣。……”(34)

228.战争的范围扩大了：西部殖民地的局势

战争不仅变得更加激烈，而且蔓延得更广。在这一年结束之前，伯罗奔尼撒军队第五次入侵阿提卡，西西里岛和意大利的城市也被卷入其中。这些殖民地跟母邦一样：在这里，一个城市在跟另一个城市战斗；在这里，民主派反对贵族派；在这里，多利安人反对伊奥尼亚人；在这里，再一次，混杂的种族、政治和个人的因素，制造了无目的、不理性的混战。

在西西里岛，多利安的锡拉库扎与伊奥尼亚的莱昂蒂尼开战。基本上，伊奥尼亚的殖民地站在莱昂蒂尼这一边，多利安人的城镇是锡拉库扎的盟友。雅典人，对控制这些西部地区的资源感兴趣，派遣舰队援助莱昂蒂尼和她的盟友；伯罗奔尼撒人同样渴望让多利安人在这个西方殖民世界中维持其优势地位，他们向锡拉库扎人及其同盟提供援助。

这些西部地区的军事运动，眼前的结果还无足轻重，我们将重点叙述在希腊本土发生的事情，这对整个事件的进程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35)。

229.雅典人占领美塞尼亚海岸的皮洛斯城并在此修筑要塞（前425）

在战争的第七年夏天，雅典人装备了一支40艘战船的舰队，在欧利米登和索福克勒斯的率领下，在西西里海域航行。当路过克基拉时，将军们奉命要给民主派尽可能的帮助，以对付山中堡垒中的寡头（第226条）；因为听说伯罗奔尼撒人已经派出一支强大的舰队去帮助流亡的寡头重新掌控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