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9年发行的小说《利维坦号战记》(The Leviathan Trilogy)中,畅销青少年小说作家斯科特·维斯特菲尔德对第一次世界大战做出了激动人心的畅想,并让“机械主义者”和“达尔文主义者”在这个背景中捉对厮杀。机械主义者挥舞着机械化武器,而达尔文主义者驱使着活物为自己战斗。这一整套蒸汽朋克要素都通过弗朗茨·斐迪南大公年少的儿子和一个梦想加入空军的苏格兰少女的冒险故事呈现在读者面前。
你对蒸汽朋克的定义是什么?
蒸汽朋克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将怀旧——对基于手工和人力的技术、巴洛克式设计以及优雅的礼仪和服装的怀念——与幼稚的乐趣相结合的产物,就是那种拿僵硬的历史寻开心的乐子,就像是带着火焰喷射器去参加茶会。这里的“火焰喷射器”既可以是政治与社会上的要素,也可以是技术层面的东西,因为蒸汽朋克创造出了一整套全新的维多利亚时代的故事,拓展了那个时代被殖民者和被征服者角色的广度(“天才少女”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你对蒸汽朋克感兴趣多长时间了?
我第一次接触的蒸汽朋克小说是布鲁斯·斯特林和威廉·吉布森的《差分机》。虽然我本来就对架空历史非常着迷,不过这部作品的能量更加振奋人心。斯特林和吉布森并没有从历史中选中一个转折点,小心翼翼地进行推演,而是一次性把所有东西都扔在读者面前。他们改写历史的动机是让它更符合当代背景下对技术的迷恋。
不过,影响和文学作品一样深远的是迪士尼版《海底两万里》,它实在是一个有点疯狂的文化产品。这部儿童电影拍摄于1954年,改编的却是1869年写的一本关于核潜艇的小说。对于小说成书的年代而言,这部电影展现的内容无疑属于“未来科技”,但是对于电影拍摄的冷战期间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我是20世纪70年代看到这部电影的,其中的特效技术在当时看来已经显得相当粗糙了。影片呈现出了美丽与威胁奇妙的对冲效果(比如装了管风琴的核潜艇),还有银幕内外的科技之间的冲突。简单地讲,这部电影在我的脑海里点燃了火花,它对我的影响比20世纪80年代那些我确定是蒸汽朋克的小说作品要深远得多。(此外,我十岁那年在迪士尼乐园里坐了《海底两万里》主题过山车,那可真是太棒了。)
在你看来,如今的蒸汽朋克和你刚开始写作时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呢?
“在伦敦摄政花园停泊” 基斯·汤普森为《利维坦号战记》绘制的插图
我刚刚知道蒸汽朋克的时候,它大体上还只是一个文学流派而已,但是它也一直在向不同的创意领域扩张——比如珠宝饰品、服装、音乐——它在逐渐向社会与实体转化。
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这是一个从文学流派迅速崛起,成为社会文化和物质文化的例子,而科幻领域其他分类转变为物质文化的契机往往是电影和电视剧。
蒸汽朋克文化里还有一个令人赞叹的地方。一般来说,我们没法儿仅仅凭着穿上一身角色扮演的行头,就表示“我现在是个太空人了”或“我是真正的漫画人物”。但是,不需要具体参考什么特定的作品,不少人也能开开心心地装扮成维多利亚式生化人或空中海盗。
蒸汽朋克对《利维坦号战记》的写作产生了什么影响?
对文本影响最大的其实是基斯绘制的一系列插图。这说起来挺奇怪的,因为每一册小说都配上了五十幅插画,而我们两个没有遵循最常见的工作策略,不是先写好文本再画插图。基斯和我几乎是同步工作的,他的进度只比我晚几章(有一次他还跑在我的前头了!)。所以,每当我遇到有些棘手的地方,都会想到他的插图。这是一个非常良性的反馈循环,那些看起来很酷的角色、生物和器物能够获得更多的出场机会,而更多的插画也能进一步扩展它们的设定。
你认为针对青少年群体的蒸汽朋克和面向成人的版本有什么不同?它受到年轻读者欢迎的原因何在?你觉得这属于蒸汽朋克的未来的一部分吗?
或许,面向青少年与面向成人的蒸汽朋克作品之间的差别在所有流派和类型里都存在,这差别主要在于主人公的年龄设置、是否以身份作为核心议题,以及故事本身是否占据优先地位。但是,对于一部分青少年读者来说,蒸汽朋克的确有着独特的魅力。当下的青少年从小使用的是大规模流水线制品——iPod和手机之类的——而蒸汽朋克在一定程度上是对这一切的反抗。所以,
对他们而言,那种强调纯手工制作的美学与其说是怀旧色彩,不如说更加具有革命性。同时,从读者写给我的信来看,蒸汽朋克那种“带着火焰喷射器参加茶会”的感觉对他们也很有吸引力。成年人可能早把维多利亚时代的历史忘得差不多了,只是模模糊糊地有一种那个时期很古板的印象,可是青少年还得上他们觉得无聊透顶的历史课。所以,青少年发自内心地觉得对历史的极端改写特别有意思就一点也不让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