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却被人以为是死了。
李天照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没理会一路上无数诧异的目光,径自去城里约定的几处隐秘点取消息,然后,也顾不上休息,奔赴各处,继续让守忠的人得不到功绩。
一队队本来在兴高采烈谈论着孤剑李天照之死的战士,突然看到熟悉的身影,还有迎风飘扬的红披风时,他们的心情犹如从山顶坠入深谷……
“孤剑李天照没死?”守忠得到汇报,惊的猛的立起!
那战士很肯定的重复,又说了他在梦中游时看到的情况,还说了那十个百战将如何死的,围攻李天照的千战将又如何被杀。
梦中游村子里本来就有不少风武王和玄天武王的战士,当时看到,知道状况的很多,于是有人急匆匆回来报告。
守忠的脸色难看之极……
‘四个千战将竟然会失败?他们四个无不勇猛善战,近年虽然清闲,却没听说疏于练功,竟会被一个孤剑李天照反杀?’守忠最初打算安排两个,毕竟这种事情不是谁都愿意做,而且还得接受委托的人可靠,事后不会握着把柄对他不利。
除此之外,成功之后还不会被别的副城长利诱而开口。
守护城的千战将副城长很多,但综合这些条件之后,剩下的选择却很有限。
守忠为确保万无一失,最后索性把有意愿的四个副城长都说服了。许诺事成之后,会在期限内陆续调他们去不同的小城市里,虽然还是当副城长,却会给他们安排一定数量的部属。
这代价很大,守忠需要多方活动,就为了万无一失。
结果……四个千战将竟然还是失败了!
唯一让他庆幸的只是,他没有选错人,不至于暴露了他。
守望想到承诺众将的期限将至,届时必然会有许多人走,而现在,他哪里还能再找更多千战将,再来一次?
‘事已至此,再要杀他,只有跟风武王那边联络。但即使事成,我落下这等把柄给了对面,还不是生死都被人捏在了手里?’守忠十分不甘,可是,形势比人强,此刻,他权衡利弊,只能采取另一套计划了。
“派人去找李天照,说我请他到守护楼喝酒。再跟守护楼的人说,晚上征用,清场。”守忠做了决断,当即有人领命去办,却拿不准他是要做什么。
守忠回了城长府,喊了个人出来。
那人来这里有些天了,一直受着礼待,在城长府要什么守忠就叫人给他什么。
这人见到守忠,高兴的说:“刚来的时候城长说,也许有事用的着我,是不是现在?如果是,请城长尽管吩咐!不管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城长一句话,我绝不推脱!”
“那就好,的确用的着你了,我想要用你的命解决眼前的困局,至于你死之后,你家族,会得到我守忠足够诚意的照顾!”
那人顿时呆若木鸡……
他、他只是说说啊!没真想着不要命啊……
可是,他有得选么?
守护楼,空****的。
门口有战士守着,谁来,都说临时征用。
许多好事者都好奇的聚在外头围观。
当他们看到李天照来了时,无不恍然大悟,知道是城长约了他交涉。
门口守着的战士让开两旁,请了李天照进去时,心情有些复杂,这人让他们恨透了,可是,现在城里都传开了,说他在梦中游一个人杀了两个千战将,还有人说是四个,有两个死在村外头。
无论什么级别的战印,以一敌多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孤剑李天照办到了。
这等威风,让守忠手下的战士又恨又怕,又掺杂了战士对强者的天然敬畏。
李天照在来之前,还刚压制了一队人的功绩,忙的没空收拾,披风上有血,整个人也风尘仆仆。
守忠会主动约他,李天照并不意外。四个千战将的埋伏既然被他挺过去了,守忠也就技穷了。
见面的时候,守忠份外热情的站起来,迎到楼梯口,笑容满面的请了李天照落座,末了,就指着桌旁跪着的男人说:“这人,是守望镇的副镇长,功绩文书上有他的名字,料想千战将肯定记得。原本我奇怪,千战将为何非说我欠了你债,于是派人调查,这才知道,原来当初出主意把千战将独功吞没的人,就是他!”
李天照不认识这人,但他记得功绩文书上每一个名字,以及资料。
守忠明摆着是拿这人出来平息事情,大约没必要找个替身,而这人,对于李天照来说也并不重要,因为真正的主使本就是守忠。
这台阶下的不错,李天照也就不戳破,没什么表情的问:“那么,城长有何说法?”
“你们都先下去。”守忠挥手,几个候着的百战将全都退走,他这才说:“千战将确实受委屈了,讨债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上报牵涉了许多人,就算让这个始作俑者去赏罚殿认罪,旁人也不会承认,因为依律,全都是死。”
李天照握着酒杯,轻轻的晃动着,看被子里的酒水波动,淡淡然道:“说下去。”
“千战将理当不至于如此想,再怎么说,千战将出身的村子里,涉及此事的也有不少人。因此我提议,欠千战将的功绩,未来用游剑类的差事偿还。原本游剑任务,我最少拿两成功绩,地方的城长一般也是两成,以后交给千战将,我那两成不要了,算做偿还,直到清了为止。千战将以为如何?”守忠耐着性子,因为没办法,眼前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不能尽快料理掉李天照,他只有暂时委曲求全。
不过,他说的动听,其实也还是缓兵之计,将来怎么安排,主动权还不是在他?他一年丢给李天照一个游剑差事,几十年才还完行不行?再者,解决了眼前的急切处境,将来就有的是时间想办法。
“这主意不错。”李天照本来也是想让守忠这么还,因为涉事的人实在不可能用命替他作证。“不过,城长如果开始就痛快的提议,我也就答应了。现在,我平白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又经历了险死还生,城长的债,不多还点,我如何能接受?”
“好!快人快语,多算百分之十的功绩!希望千战将也能爽快些。”守忠答应的痛快,因为他需要尽快解决问题。
“成交。”李天照说着,突然拔剑在手,守忠下意识的吃了一惊,却料他没道理动手,以为是要杀了那个替罪羊,就说:“他自知罪孽深重,哪里需要千战将动手,让他自我了断就是了。”
可是,李天照的剑却对着守忠。
“千战将这是何意?”
“你的偿还方式我答应,但是,你说的话我不相信。对着剑说,附加一个条件,从今以后守护城以及你守忠能得到的任何千战将可参与的事情,你都必须首先交给我。”李天照根本无视守忠的信用。
“你!”守忠激怒而起,瞪着李天照,恨恨然道:“李天照你不要太过份!我堂堂守护城城长,你是什么身份?不是有丰氏和山氏的妻子,你连跟我同桌而坐的资格都没有!我对你已经很忍让,你竟还如此不知好歹,咄咄逼人!让我立剑誓?你算什么东西!”
“不必扯丰氏和山氏,我不会为此对你客气,也不需要你因此而客气。事实上你也够不客气了,你若能再找几个千战将,今天也不会喊我来谈;你如果还有手段,我继续接招,但下一次,你要多还的就不是百分之十,是百分之五十!有剑誓,可谈;没剑誓,不必再喊我来谈!”李天照收剑入鞘,站起来就走。
守忠激愤难当,恨的咬牙切齿!
真要让他如约定的那么还债?
那是多少年都积累不出来的功绩啊!
可是,今天谈不成,再有两个白天过去,他这个城长就成空架子,只能等着被人取代了!
“慢着!”守忠压下满腔仇恨,喊住李天照,缓缓拔剑出鞘,横摆面前道:“如你所愿,立剑誓就立剑誓!但是,此事功绩许多人共分,你让我一个人全还,这可说不过去!”
守忠暗暗心想:‘将来你李天照早早没了命,那就不是我不守信用了!看你这等猖狂,能活得了多久!’
李天照也就确定了,守忠刚才果然没诚意,刚才说加百分之十他都满口答应,要立剑誓了,又开始讨价还价。
“你现在跟我谈论合理?事情你是主使,自然你担!至于你怎么去找别人讨债,那是你的事情!唯独一点,望天村人的债还是我的,轮不到你去讨!”李天照根本不与他客气,跟守忠这类人,你退让,他反而会自鸣得意,以为是他自己本事,而不会觉得是别人善良。
反而逼的他莫可奈何,激愤难当又不得不因形势而低头,才会认为你不可易于,给予尊重。
“好!就算如此,那也没有多的百分之十!”守忠继续讨价,立剑誓不是儿戏,万一李天照命长命硬,他最后都要还的啊!
“你要不肯给,也有办法,你去找四个风武王那边的千战将围杀你一趟,你若没死,这百分之十我就不要了!否则的话,这就是你应该给的赔偿!”李天照寸步不让,直气的守忠满腔郁结仇恨之火无处宣泄!仿佛要把他撑炸!
可是,他敢这么做吗?
他疯了?
他不想活了啊?
“李天照,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敬你的本事,将来实在希望能跟你交个朋友,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来找我,力所能及,我一定不推辞。你若肯交我这个朋友,这百分之十就请高抬贵手!我守忠,许多年都没跟人如此低声下气,你若这般还不给情面——”守忠换了计较。
可是,他遇上的是李天照。
“我也想跟你交朋友,你若看得起,就多给我百分之十的功绩当情面吧!我李天照许多年都没对人如此不客气,你若这般还不给情面——”李天照冷笑着那守忠那番话的理据反讽,末了也不管他脸色,催促说:“别啰嗦了!饭菜都凉了,你不饿我饿,你不吃我还准备吃,你请客我不吃白不吃。谈的成,谈不成,一言可决!”
守忠真是气炸了!
孤剑李天照的猖狂,他见识了;本事,也把他惊了;此刻软硬不吃的强势,他也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