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走山,我还有一件事一直想做:我希望通过我这代,把一直隐秘行事的走山一行对外公开,把我知道的公之于众,让别人知道干走山一行都在干什么,这些人有着什么样的本领,如何传承着中华传统文化。当然,我仍然会保守顾主的秘密。
这个想法或者一直根植在我的基因里,或者是我受到越来越多的事触动而产生的,我不得而知,因为我与走山的渊源太深,太多事已经说不清原委。我提到过我曾叔公的事儿,他的功夫非常了得,但他的这种“飞毛腿”并没有传下来。
走山一行一直存在着,只是现在从事的人越来越少,传下来的功夫也越来越少。这些东西失传了,便是世上再没有了,是完全消失了。而它们是我们中华传统文化里真正有的功夫、技能。所以我希望走山一行被知道,从而被保护,而不至于在未来逐渐消亡。
一开始我并不明确要怎么样去做,各种想法在脑中盘旋。不知不觉,这件事突然就做起来了,从我第一次进入无人区可能就是个开始。当时我身处险地,我初次见到的一切都震撼着我、吸引着我。见到的都是些没见过的,遇到的也都是人生第一遭,曾经很多认为压根不可能存在的事物,也都那样存在着,我在一个朦朦胧胧的状态下,有了初步的想法。
这中间,在我为找东西重新搜集信息的间隙,有朋友找我,说想要我带他去体验一下无人区,去探险。我当时还年轻,不知深浅,也是抱着玩儿的想法开始尝试设计路线,规划我们的行程。其间也是尽可能地想着安全问题,虽想的有限,却是我生意的开端。
最后,我也确实带朋友探了险,领略了很多世间罕有的风光。那些风光摄人心魄、太令人沉醉,每时每刻都让人想记录下来。所以,那次回来我带了大量的照片。没想到这又是冥冥中的一个指引。
在我回来后,我的奶奶(因为我唤师父章汝奭为爷爷,所以唤师娘为奶奶)偶然地看到了我拍的照片。看后她非常的高兴,说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风光,问我世间还有这样的风光存在,是真的吗?奶奶看得惊喜,我也给奶奶介绍每张照片是在哪儿,周围是什么样的环境。奶奶听得专注。
我讲完后,奶奶意犹未尽地看着我,对我说:“贾健你看,我这个年纪啦,去不了这些地方,但是你长年去,而且都是别人去不了的地方。你把那些风景都拍下来,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都有DVD啦。你可以把照片刻到光盘里,这样,你拍的照片,我就可以放到电视上看,看着照片就跟我去了一样。”
为了满足奶奶的心愿,给她看我看过的风光,我才用照片把无人区记录下来。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学习摄影。后来大家常说我拍照挺好,擅长拍风景什么的,其实一切的开始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理由让我开始了摄影之路。所以书最前面的照片都是我的实拍,都是真实的记录。
之后,也是为了让更多的朋友看到这些绝美的、真实的东西,我的记录才这样继续着。
后来一件偶然之事意义非凡,我发现自己走过的一片无人区,现在已经不是无人区了。我的记录保留了它最后的样子,成了它唯一的留存资料,这给了我很大的触动。
那是我扎过营的一个地方,我之前也提到过。那真是一个非常美,非常美的地方,尤其是夕阳照下来的美景,那是只有大自然能创作出来的美。每次看到它,都会想要安静下来,什么也不做,就看着它,那是一幅很治愈的画卷。可能是太享受那儿的安静,所以我之前连拍照都忘记了。后来,为什么会留下仅有的一张,我也说不上来原因。
那次是带朋友一块儿过去走一条路线,我们还是将营扎在了那里。当时,朋友看到那个景象就激动地奔了过去。他那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惊喜兴奋,我想,也只有大自然,能唤出人心底的纯真,让其与之赤诚相对。
对于那些无人区,也许我是唯一来过的人。我见过它们,但可能那一眼之后,它们就消失了。所以我的记录逐渐又形成了一种抢救性的拍摄,照片已经不能满足,我就拍纪录片、拍视频,我想尽量完整地把这些的原始面貌记录下来。
就这样,慢慢地我明白了我要做的事情。从我完成奶奶的心愿,到为更多的人能看到而记录,再到我进行抢救性地拍摄,到最后打造“贾司令走山IP”这样一件事情确立下来,我感觉自己在种种助推下走到这里,感谢我遇到的每个人。
当时,也没有想要为我所做的起一个什么名字,只是觉得这应该是包含很广的内容。首先,就走山一行而言,我作为其传人,这是一件开宗立派的事情,所以它一定要是传播正能量,对中华传统文化、传统功夫和技能有传承和弘扬的意义。再者就是我带队走特种路线的生意,其实我的生意和熟意有很大一块儿是纠缠在一起的,有时候它们彼此不分。我的生意是我的熟意的衍生。正如我前面提到的,生意是我在做熟意的过程中偶然做起的。
做起带队走特种路线的生意,其实已经算是我对一直没公开过的走山一行公然的“叛逆”。走山人和走山的事儿一直不为外人所知,显然,我做的事与之相悖。
我的想法与祖上不同,我更希望普及走山一行的知识和技能,展示我的所学,让这些知识和技能为更多的人所掌握。比如在高原上如何调节高反,在林中迷路如何辨别方向,如何走出沙漠,中了蛇虫的毒该怎么办,在野外如何避免野生动物靠近,碰上了野生动物该如何逃生等。同时我也希望为走山一行找一个传人。
事实上,我的生意是向打造“贾司令走山IP”迈出的一大步。因为正是我在带队走特种路线时结下的朋友给了我的事业莫大的帮助,有些朋友最终与我走到一起做事,或有的现在还给我一些建议和为我出谋划策。
我接触到来走特种路线的他们,眼界都非常高,我觉得他们的眼界远远高于我。我带着他们走特种路线体验人生,他们和朋友一起来,谈事情、谈项目从来也不避讳我,也都乐意给我一些指点,有的也给我支一些招。有次,我带了两位企业家来走特种路线,他们就建议说其实你可以这样;再后来,又有幸带一些老前辈,他们又会指导我说你还可以试试这样。我正在这样的过程中一步步学习、受教,做起特种路线生意和逐渐明晰我所做的事业的。
2010年的时候,我的一个老大哥,我叫他斌哥,他非常有智慧有头脑,是我的大智囊。有次,他和我聊到我的事业:“你这个特种路线是对的,但是你现在没有具体的东西可以拿出来跟大家说,你需要一个点或者是做出一个品牌,让别人能认识你。你先做一个全套产品,就做西藏。首先西藏你熟,你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再有,它本身就非常吸引人。”
所以,我就开始做走西藏的特种路线,做“第三极客”品牌。那什么是“第三极客”呢?西藏被称为地球的第三极——我们在一个离天最近的地方,往来行走,所以叫“第三极客”,第三极客这个名字也是斌哥帮我取的。
后来,很多朋友以为我只走西藏,其实并不是,西藏只是一个战略。但现在一提第三极客就想到我,一提到我就想到西藏,也说明了这个战略做对了。
我从来没有为我的生意做过宣传,从来没有用大海报打过广告,也从来没有做过网络广告,可能也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找到我走特种路线的几乎都是朋友,或者是朋友的朋友,都是互相介绍的。他们在跟我走的过程中,常常会给我建议。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找到我要跟我走特种路线。其实,我一直觉得是我和他们在一起做着这项事业。
另外,我也组建了我的团队,也挺庞大的。有时候我会开玩笑地说他们是牛鬼蛇神,其实他们对我来说就是各路神仙,他们个个身怀绝技,也正是他们一直支持着我。
我的想法和我想做的事,就这样在众人的帮助下逐渐走上轨道。现在,也是结合时下,我给了我们所做之事一个说法,叫打造“走山IP”。让一直默默无闻的“宝藏”显露光芒,我相信这也是社会发展的需要。
也是因为这样的决定,我才决定出这本书。它是我做“走山IP”的一部分。如我全部的所述,我希望坦诚地和大家交流,把我的事儿告诉大家。
同时,我和我的团队还开始拍摄纪录片和影视作品。这是一个筹备了太久的事情,所以真正做起来,很多事就都要做了。
几年前,我和我的团队进藏,开始了西藏探险系列写实纪录片的拍摄。我已经对西藏的各大无人区、大多数地方了如指掌,并且有的地方已经去过近百次,甚至更多,我对那些不为外人道的“秘密”了如指掌。
在这个拍摄过程当中,我在西藏的羌塘自然保护区,第一次带回了火山泥石。
当时,我们的车队正在路上行驶。我用对讲机对前面导演所在的车喊话:“减速,再往前20米停!”
当时车队都停下,所有人跟着我下车,也都快速地做着准备的工作。那些跟着我的人,我们已经有了一起工作的默契,他们知道我一定是要带他们去发现和记录东西。我们当时在的地方海拔5100米,风特别大,气温很低。站在那个地方,我告诉他们这里有石头,摄像机跟着我记录。我拿起发现的石头讲,说这块石头含有二氧化硅,我猜测它是一块火山泥石,这里应该有火山口,但并不能确定,因为还没有任何官方资料的证明或说明。
当时,我也是把整块石头带了回来。我带着它去地质部门做鉴定,最后,专业人员给出的鉴定结果是这确实是一块火山泥石。这一个发现是对西藏羌塘自然保护区的一个全新认识。
这次的拍摄,也让我又一次体验了濒死的感受。那是在一个海拔4750米的地方,为了拍摄,我不慎掉入一片沼泽。其实在我的工作中,从来没有掉进过沼泽。因为,我都合理地避开了它。然而,这次我却全身完全陷入沼泽里了。在两秒钟之内,泥迅速地没过了我的胸膛。那种恐惧,不是亲身经历,谁都无法感同身受。我只能这样说:在我无数次有过恐惧的经历中,这一次属于更恐惧的那种。
当时,下面有一股吸力不断地将我往下拽。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伸出手快速地抓住了一撮非常硬的草根。我抓上去,手就感觉像被针扎一样,血当即流了出来,但是我不敢放,就死死地抓着。那是人生死间的执念。那时候,我将身子后仰想要摆脱沼泽,却是徒劳,我仍被往斜下方吸着。
最后,到我被救出来,我才真的见识了那片沼泽地的厉害,我的战术靴都没拔出来。那时我又深深感觉到,对大自然我们要永远怀着一颗敬畏之心。
更深的挖掘,更真实的展现,每一次都是我对大自然更进一步的认识,也是更进一步记录大自然。这是一个苦且甜,痛并快乐着的过程。
打造“走山IP”是一件我和与我同行的人还奋斗在路上的事情。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正如我说过的“做一件事情是痛苦的”,但我们仍会做下去。
我也是希望通过这样一件事情,我所做的改变和我们的努力对社会、文化有所贡献,当然,这种贡献并不一定从一开始就有多大,或者它不是那么直观的体现,也许只是从心灵上,给人带来些不一样。而即便在我这代只实现了一点点,或者其实我根本没做出什么改变,从我这里开始了这样一件事情也是好的,总有人会接过我所做的并继续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