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日耳曼大迁移开始之后,大量蛮族进入原西罗马帝国的地盘吃香喝辣。只有那些依然坚守在北欧贫瘠土地上的斯堪的纳维亚人,还在瑟瑟寒风中吃土吃雪。无论怎么看,北欧人心里都不平衡。

要知道,罗马帝国几百年下来,在各个行省都进行了相应的罗马化,把蛮族部落文明化的同时,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自日耳曼大迁徙之后,蛮族到了罗马帝国的各个行省,如同虎入羊群。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只要是肯离开家乡浪迹天涯的蛮族,个个都能在文明社会捡现成的,抢现成的,数不清的骡马和土地,数不清的金银和美女。并且很快,带着一股草莽之气进入文明社会的日耳曼部落,就纷纷进行了封建化,各自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封建王国,也迅速适应了农耕生活。

相对比之下,依然生活在北欧的日耳曼蛮族只是觉得羡慕嫉妒恨。在他们的生命中,不缺好勇斗狠,不缺快意江湖,只要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去撼动一个王朝,他们也有可能去创造奇迹。更何况,北欧波罗的海沿岸的贫瘠平原,长期以来无法保证粮食的有效供给,而漫长的冬天与恼人的极昼极夜,又让人心生厌倦。于是,北欧人萌生了南下劫掠的想法。

时值乱世,日耳曼蛮族在西欧的土地上有枪的都是草头王。北欧蛮族,虽然错过了第一波西罗马帝国倒台,但只要把这帮子草头王拉下马,就能赶上一波是一波呗。只要能够脱离北欧那块苦寒之地,南下的号角一旦吹响,就让饥饿与寒冷统统见鬼去吧。迎接北欧蛮族将士的,只有北大西洋的温暖海风。

当然,只要踏上了劫掠之路,这些蛮族就有了一个统一称呼——维京人。

除了维京人的主观想法,客观上他们也算成竹在胸。

说到底,刚刚从北欧丛林冰原上走来的维京人,深入探讨他们的政治体制并没有太大必要。维京人能够在欧洲中世纪之初开创了一个独领**的维京时代,依靠的是相对纯粹的单兵作战能力和军事动员能力。

从单兵作战能力来看,维京人的装备已经具备了相当水准的“维京剑”(Viking swords)。维京剑是维京人作战的标准单兵配置,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维京剑还是维京人的一种信仰。北欧神话中的雷神托尔,他虽然用的是雷神之锤,但其他诸如战神提尔、丰饶之神弗雷,他们趁手的兵器都是维京剑。由于当时尚无制钢技术,因此当时的维京剑又宽又厚,具备很强的近战攻击效果。这样的剑虽然美其名曰是剑,然而实战中跟朴刀甚至是铁棒效果差不多。

出身荒蛮北欧的维京人,本来就身大力不亏,实战中装备了维京剑,更是一力降十会。而且维京剑在制作时在两个侧面设计了两个明显的血槽,这样的维京剑,看上去更加冷酷,更加骇人。处于暴走状态的维京人,以远距离放箭为耻,以近距离白刃战为荣,往往能够越战越勇,且战且狂,于是就有了维京“狂战士”(Berserker)的说法。进入狂战士状态的维京人,实际上已经到达了一种境界,我们用金庸小说中的相关桥段来推拟,多半是杀人兴起,已经出现了“物我两忘”的终极模式。所谓“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无剑胜有剑”,重剑无锋,大巧若拙,兵锋所向,无往不利。

狂战士的出现,让维京海盗往往能够以少胜多,以弱敌强。

然而,如上所述,均为我们自动脑补的画面。

事实上,后来的考古研究资料表明,维京人的近战兵器中,维京剑的使用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频繁。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维京剑作为图腾或者精神象征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实战应用。而且更加夸张的是,所谓的维京剑,很有可能维京人根本就无法大规模装备。即便是大规模装备了,也无法保证大规模保养与维护。当时的维京剑被叫作“法兰克剑”或者“加洛林剑”(Carolingian swords)更加贴切一些。因为无论是装备时间还是数量,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的“维京剑”,都比维京人更胜一筹。

说白了,欧洲人的制钢工艺,在公元11世纪之后才上了一个台阶,之后的剑才能够称之为剑,而不是一把“剑形铁锥”。况且铸剑相关的生产工艺流程,都需要更加文明的社会,组织相当的生产力才能够实现。从理论上讲,这也根本不是一个刚刚走出部落时代的维京人所能够轻松掌握的。

所以,极大可能,当时的维京人,尤其是有点钱的维京人,天天背着一把维京剑只是用来耍帅和拉风,平时不仅舍不得用,逢年过节还要拿出来供上。而实际作战中,趁手又实用的兵器,就是“维京战斧”(Viking axe)。维京战斧又被称为“丹麦战斧”(Dane axe),在维京人的日常操作中,比维京剑更加频繁使用。就制作难度而言,维京战斧的获得显然比维京剑更加容易,也更加符合身处部落文明末期的维京人彼时彼地的生活场景。普通的战斧是单手掌握,还有一些进阶版的战斧,是杀伤力更大的双手持斧(two-handed axes)。双手持斧,也是维京人克敌制胜的必杀技之一。

真实场景中,狂战士配备维京战斧,这就是维京人的终极杀人秘器。

除了维京剑和维京战斧,维京人还拥有远距离作战的弓箭,近身远距离作战的维京长矛(Viking spear)。尤其是后者,北欧神话中的奥丁神,他的专属兵器就是维京长矛。因此,维京长矛对于维京人来讲,也具备非常强的象征意义。这种可以用来投掷,也可以用来阵型推进的常用武器,既是维京海盗的单兵装备,也是维京农民打猎的惯常工具。

进攻性的武器之外,防御性的还有维京头盔(Viking helmet)以及维京圆盾(Viking Round shields)。维京圆盾相对于我们之前讲到的罗马人的拉丁长盾,希腊人的希腊圆盾都有区别。倒是有点类似于亚历山大时代的泰拉蒙盾牌,和马其顿人有所不同的是,马其顿人仰仗的是马其顿方阵的团队配合作战,而维京人则更加仰仗使用圆盾和战斧的维京战士的个人能力。

除了单兵作战能力之外,维京人的军事动员能力也让人印象深刻。

成长于波罗的海与北海沿岸的维京人,他们最擅长的后勤方式是海路,而他们赖以成名的运输工具叫作“维京长船”(Longships)。

维京长船与其说是海船,倒不如说是内河航运的一种利器。或者我们退一步讲,维京人在挪威峡湾的日常交通中发明了维京长船,所以维京长船天生适应海洋,也适应内河航运。这种长船的设计极其轻便,形状上则又长又窄。最重要的是,船头虽然雕刻了欧洲龙的形状用来区别于船尾,但实际上船头和船尾在功能设计上没有明显区别,呈现对称状态。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可以实现迅速掉头。

由于这种设计理念上的特点,维京长船的操作非常灵活。并且在此基础上,维京长船满载三十个人,配备了桨和帆两种动力推进方式。维京长船并不适合远洋作战,但它的浅吃水特性,使得它能够沿着海岸线推进,同时只要发现河口入海处,就可以沿着河口进入内河。更加重要的是,如果遇到河流与河流之间的小块陆地,维京人甚至可以用人力拖行维京长船,实行“跳河”战术。

我们知道,这样的陆地行船战术,多年以后曾经被应用到了东罗马帝国的首都新罗马保卫战中,只不过当时奥斯曼突厥人的战舰更加巨大,陆地行舟的成本,更加高昂而已。

维京人的单兵素养,维京人灵活的海船,所有这一切,都为维京时代的到来,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