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初元年(689)正月,武则天在万象神宫举办了首次祭祀大典。
这一天,武则天身穿华丽的帝王袍服,腰带上插着玉质大圭(皇帝配用),手里拿着玉质镇圭(皇帝礼器),完成了第一个献礼。唐睿宗李旦完成了亚献,太子李成器完成了终献。武则天先祭拜完昊天大地,随后挨个祭拜了唐朝皇帝李渊、李世民、李治,再拜自己的老爹武士彟。典礼完毕之后,武则天一行来到了则天门,宣布大赦天下,改元永昌。
载初元年(689)十一月,武则天再一次驾临万象神宫。
这一次,武则天废除了延续千年的夏历,以永昌元年十一月为载初元年一月,从此时开始,十一月成了新年的开始。按照儒家的礼仪,夏、商、周各承天命,每个王朝都有自己的正朔,也就是正月初一,夏朝是一月,商朝是十二月,周朝是十一月。
因为武则天是姬周的后代,所以沿用周朝的正朔。
紧接着,凤阁侍郎宗秦客搞了个以字寓字的创意,把天、地、君、臣等十二个字重新改变了形状。据说,宗秦客是武则天的老乡,而武则天的闺名叫武照,因为武则天登基称帝有一定的舆论阻力,所以宗秦客就发明了“曌”字,寓意日月当空,普照天下,武则天觉得很有意思,就以“武曌”作为自己的新名字。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铺垫,都是弦歌,想要走到最后一步,必须有人把弦歌的意思解释出来,武则天自己肯定不是最好的人选。
天授元年(690)九月,侍御史傅游艺率领关中百姓九百余人前往洛阳宫,给武则天递交了一份奏表。傅游艺的奏表充满了华丽的辞藻,极尽谄媚之能事,大肆歌颂武则天的丰功伟绩,并声称李唐国运已经到了尽头,武则天登基称帝是历史的必然,只有将国号改为大周,武姓改为国姓,才算跟得上历史前进的车轮。
也许,武则天早就料这天会到来,但是面对盛意拳拳的老百姓,她的内心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息。武则天很想答应傅游艺的请求,但是此人的地位太低,奏表太过虚浮,贸然应允恐怕会让人笑话。
武则天推辞了,她需要再等等。
不过,洛阳宫很快就传出了旨意:封侍御史傅游艺为给事中。
大家都不是傻子,武则天做皇帝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谁能够抢占先机,谁就可以得到皇帝的青睐。
武则天的旨意刚刚下达,李姓宗室、四夷酋长、化外的和尚和道士、远近百姓合计六万余人,纷纷上书请求武则天改国号为周,做九五之尊!更有甚者,朝中的大臣众口一词,声称看见凤凰从明堂飞入上阳宫,并在梧桐树上停歇片刻而去,还有数万只赤雀在洛阳宫的上空盘旋。
上阳宫地处宫城西南角,南邻谷水,是洛阳宫中最宏伟的宫殿,正门叫提象门,正殿叫观风殿,门都是向东而开。上阳宫是李治在位的时候修建的,李治晚年基本上都在上阳宫听政,武则天临朝称制后,上阳宫便成了权力的象征。
面对李唐宗室和朝臣的奏表,武则天喜极而泣。
是啊,她14 岁入宫,成为太宗皇帝的才人,原本想着靠李世民这棵大树光宗耀祖,却因为性格的强势遭到皇帝冷落。李世民将她搁置了将近十年时间,直到晋王李治的出现,才让她的青春稍微焕发出了一点光彩。
李世民驾崩,武则天到感业寺削发为尼,日夜与青灯古佛做伴,她在这里倍感孤独和凄凉,人生完全没有任何希望。如果李治寡情薄义,又或者移情别恋,武则天的一生注定将成为悲剧。
然而,上天或许是太过垂怜,又或许是想再次折磨她,29 岁那年,王皇后将武则天作为一枚棋子,安排入宫。彼时,武则天阅尽人生百态,饱经世事风霜,她不再甘于成为别人的棋子,她想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主人。
武则天的一生,最应该感谢唐高宗李治,接下来的数十年,武则天成了李治的左膀右臂,得以在权力的最高阶层历练。帝国的前途、狡猾的敌人、难缠的对手让她的政治智慧越来越成熟,也让她女人的心性慢慢消失。
李治在位期间,武则天饱受了世人的责骂,因为她是帝王身边最亲近的人,最接近权力之巅的人。
李治去世的时候,武则天已经是60 岁的老人。野心也好,理想也罢,她不再需要向人解释她的所作所为,为了在朝堂站稳脚跟,武则天经营了七年的时间。这期间,她妥协过,包容过,然而现实告诉她,只有暴力才能彻底洞开流传千年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只有屠刀才能够劈开一个女人走向政治巅峰的千难万阻。
当所有敌人匍匐在她脚下的那一刻,她有什么理由不痛哭流涕?
天授元年(690)九月初七,武则天宣布答应群臣和百姓的请求。
天授元年(690)九月初九,武则天登上则天门城楼,宣布大赦天下,改唐为周,改元天授。武则天向天下人宣示着,她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上天赋予的,是合法的,任何违逆她的人都是逆天而行。
天授元年(690)九月十二日,武则天上尊号圣神皇帝,登基称帝,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唐睿宗李旦被降格为皇嗣,改名为武轮,皇太子李成器降格为皇孙。
天授元年(690)九月十三日,武则天在洛阳立武氏七庙,追封周文王为始祖文皇帝。
与此同时,诏封武承嗣为魏王,武三思为梁王,武攸宁为建昌王,小字辈的武攸归、武重规、武载德、武攸暨、武懿宗、武嗣宗、武攸宜、武攸望、武攸绪、武攸止等人全部荣升郡王,成为高贵的武周宗室。
武则天必须要面对一件事:如何处置李唐皇室和武周皇室的关系。谁才是真正的皇室,谁会继承武则天的皇位。说白了,武则天还是不是李家媳妇儿。这不仅关系到后续的江山稳定,更关乎后人对武则天的历史评价。关于这个问题,武则天一直很矛盾,以至于思考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天授二年(691)正月,武则天下诏:长安的太庙降格为享德庙,只有高祖、太宗、高宗有资格享受四时祭祀,其余的四庙被搬出享德庙。与此同时,高祖、太宗、高宗的牌位也在洛阳享受祭祀的待遇。
武则天告诉世人,武周和李唐并不是你生我死的关系,武则天依旧是李唐的媳妇儿,可她刚刚登基,必须用武氏七庙告诉世人,她的地位是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