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裴寂,再来说说封德彝和萧瑀。
封德彝,本名封伦,字德彝。爷爷是北齐的太子太保封隆之,老爸是隋朝的通州刺史封子绣,老妈出身范阳卢氏,家族非常显赫。
杨坚开国之后,封德彝投奔到杨素的门下,谋了个秘书的工作机会。有一次,杨素找封德彝谈话,封德彝也许是兴奋过了头,结果屁颠屁颠一头栽进了小水沟里。幸运的是,某位路人甲将他救了起来。
这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封德彝也没和杨素提起,可后来杨素知道后,专门找封德彝问了此事:“小封啊,上一次落水,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封德彝气定神闲:“因为这是臣的私事,所以没说。”
杨素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也算得上阅人无数,可看到封德彝的淡定表现,心里还是很惊奇。想想看,一个23岁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涵养功夫,以后肯定有发展前途啊。此事过后,杨素开始对封德彝另眼相看,时常和他谈论政事,终日不觉疲倦,还将堂妹嫁给了他。
隋开皇十五年(595),在杨素的大力举荐下,年仅27岁的封德彝做了内史舍人。有趣的是,在此后的十多年时间,封德彝在仕途上是几乎毫无寸进,一直到隋朝末年,封德彝傍上内史侍郎虞世基,仕途这才有些起色。
据史料记载,虞世基资质平庸,毫无主政之才,可就是得隋炀帝的喜欢。封德彝看到领导不给力,心里也很着急,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封德彝向虞世基表了忠心,还给他提了个可行性非常高的建议:将皇帝身边有才华的人全都赶出朝廷,然后投皇帝的所好,专挑好听的话讲。
说白了,领导的能力属于三流水平,那就帮他把一流和二流人才全都逼走,这样领导不就是最牛的存在了?在虞世基和封德彝的联手下,隋炀帝越来越听不进逆耳忠言,隋朝的内政也开始败坏起来。
后来,宇文化及发动政变,让封德彝充当恶人,历数隋炀帝的罪过,隋炀帝却反问道:“封德彝,你是个读书人,能够昧着良心说大逆不道的话吗?”
封德彝表示,自己好歹也是门阀世家的后裔,搞点儿政治斗争没问题,可是要他当着老板的面说一些无中生有的诬陷之辞,他确实做不到啊。面对隋炀帝的责问,封德彝羞愧难当,转身离开了江都宫。
武德二年(619),宇文化及被杀,封德彝和宇文士及一起跳槽到李渊的阵营。李渊表示,宇文士及是个人才,为人正直可靠,江湖的风评非常不错,他还是愿意提供职位的。至于封德彝嘛,李渊为难了,此人善于谄媚,为人不忠,把他召进公司,会把李唐的朝廷也搅得乌烟瘴气啊?
李渊思之再三,觉得李唐还在创业期,不能搞得太小家子气,因此接纳了封德彝。没过多久,李渊便将封德彝给罢官了。据史料记载,封德彝非常不服气,他找机会给李渊进献了一个“秘策”,至于是什么“秘策”,谁也不知道,不过李渊倒是龙颜大悦,封他做了内史舍人,随后又将他提拔为内史侍郎。
隋末唐初的许多重臣,骨子里的个性真的很复杂,很难去评判。就拿封德彝来说,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他能低声下气地谄媚,还能背负不忠不义的骂名,政客的嘴脸一览无余。然而,他们有时候干的事儿,不能不让人奉送掌声。
李世民攻打洛阳的时候,封德彝随军同行,后来洛阳久攻不下,李渊想要罢军回朝,封德彝孤身赶回长安,极力说服李渊改变了主意。
武德五年(622),突厥入侵中原,同时派遣使者求亲,李渊征询朝中重臣的意见,大部分人都认为应该答应和谈,封德彝却认为:“和谈没问题,但是要先灭掉突厥人的嚣张气焰,再派人前去和谈。”
总而言之,封德彝的特长就是善于揣摩人心,能猜到领导的心里在想什么,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儿,总能让各级领导竖起大拇指。做官能到这种境界,升职加薪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武德八年(625),李渊将封德彝提拔为中书令,让他进入了李唐权力高层。武德九年(626),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将封德彝提拔为尚书右仆射,并让他进入了封赏功臣的大名单里,赐实食邑六百户。
再来说说萧瑀。
萧瑀(575—648),高祖是南梁的开国皇帝萧衍,曾祖、祖父、父亲都是梁朝的皇帝,萧瑀算是根正苗红的皇族。9岁那年,萧瑀被封为新安郡王,开挂的一生就此起步,可就在此时,隋文帝一不做二不休,派人灭了西梁政权,至于西梁的皇族,全都到长安去讨生活。
萧瑀只是小小的西梁郡王,想要靠这个不入流的身份在大隋混出名堂,实在是难比登天啊。幸运的是,萧瑀的姐姐嫁给晋王杨广做了正妻,独孤皇后又把她娘家兄弟的女儿嫁给萧瑀为妻,有了这些关系,萧瑀就好混多了。
据史料记载,隋炀帝和萧瑀的关系非常亲密,说起小舅子,那可是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至于文化水平,那更是出类拔萃。杨广做了皇帝之后,立马就提拔萧瑀做了中书侍郎,给予了很高的期望。
遗憾的是,萧瑀的性情太过刚直,藏不住心事,平日里和姐夫说话,几乎是有什么说什么,毫不顾忌姐夫的心情和面子。隋炀帝被困雁门郡的时候,萧瑀就劝他先下旨赦免高句丽的罪过,然后再安抚军心。
隋炀帝起初是答应了,可危机解除之后,又想发动对高句丽的战争。这样一来,隋炀帝就违背了在雁门郡城许下的诺言,隋炀帝的心情很不美好,于是将罪责归咎到小舅子的身上:萧瑀,就是你瞎说话,让我骑虎难下。这样吧,你去河池(今陕西省宝鸡市凤县)做太守,好好闭门思过吧。
当时,薛举起兵造反,将关中闹得鸡犬不宁,萧瑀组织老百姓奋力抵抗,力保河池不失。后来,李世民前去征伐薛举,顺便到萧瑀的家中做客。席间,李世民攀起了亲戚关系,说李渊是独孤皇后的外甥,萧瑀的妻子又是独孤皇后娘家的人,说起来,李渊和萧瑀的妻子其实是姑舅表兄妹。
有了这层关系,李世民的台词就好说多了:“表姑、姑父啊,小侄离京的时候,老爹交给我一封家书,希望您能前去长安,共商大计。”
萧瑀展开书信,嗅到了李渊的拳拳厚意,当即答应归顺唐朝,并将河池的兵马全都交给了李世民,随后和妻子启程前往长安。李渊大喜过望,在太极宫摆下宴席,款待萧瑀夫妇,并封萧瑀为宋国公、户部尚书,随后加封为内史令。
身为内史令,萧瑀的职责就是传递李渊的决策指令,可李渊有时候对他非常不满,他总觉得萧瑀做事情很拖沓,以至于朝廷的政令没能及时传达下去。
李渊:“萧爱卿啊,你干活的时候能不能积极一些?”
萧瑀:“陛下!臣做大隋臣子的时候,经常碰到内史省前后传达的旨意不一,下面的官员执行起来感到莫名其妙。考虑到陛下刚刚登基,大唐百废待兴,臣每逢陛下的诏令,都会亲自勘审,务必保证前后政令一致!”
李渊还能说什么,升职加薪啊!
玄武门政变之前,萧瑀担任尚书右仆射。
武德九年(626)七月初六,李世民封萧瑀为尚书左仆射,封德彝为尚书右仆射。唐朝以左为尊,升官称为左迁,贬官称为右迁,萧瑀是尚书左仆射,自然是封德彝的顶头上司。据史料记载,封德彝能够升任中书令,全赖萧瑀在李渊的面前替他说了好话,单凭这份提拔之功,封德彝就应该报恩。
遗憾的是,封德彝是个标准的政客,对权力和官位有着极致的追求。在封德彝的眼里,萧瑀是他的恩人不假,封德彝不会诋毁他什么,可是搞搞阴谋诡计总是可以的吧?不然,岂不是对不起这么多年职业生涯积累的政治经验?
萧瑀做事情很稳,既然封德彝是自己推荐的,自然有看重他的地方。每次在尚书省商议政事,萧瑀总会和封德彝进行充分讨论。
萧瑀:“封大人,你看长安东市怡红院的头牌姑娘秋娘,姿色怎么样?”
封德彝:“好!好!好!领导的眼光果然了得,这个秋娘不仅脸蛋长得好看,一手吹箫的绝活更让人赏心悦目啊!”
萧瑀:“嗯!既然如此,你我一同向陛下推荐这个秋娘怎么样!”
封德彝:“没毛病,您带着我一起去吧!”
就这样,两人结伴而行,打算找李世民汇报心得。
萧瑀:“陛下,臣和封大人都认为,长安东市怡红院的头牌姑娘秋娘长得貌美如花,风姿绰约!您可以试一下。”
李世民:“哦?封大人,可有此事?”
封德彝表情有些奇怪,回答道:“陛下,秋娘的姿色确实不错,但是局部有明显的缺点,臣为了陛下考虑,暂不推荐。”
萧瑀蒙了,咱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这是闹的哪一出?
萧瑀是个耿直的人,他觉得封德彝可能是临时起意,或许有他自己独到的看法,因此没有想太多。可是到后来,萧瑀算是看明白了,他每次找封德彝说话的时候,封德彝要么点头认可,要么沉默不语,显得自己还没想好,可每次奏事的时候,封德彝却在李世民的面前夸夸其谈,说得比萧瑀还要到位。
原来是心机深沉,喜欢给领导挖坑之辈啊。
萧瑀算是想明白了,封德彝不是良善之辈,既然如此,那就决裂吧,以后各搞各的,各凭本事争取皇帝的认可。当时,萧瑀是尚书左仆射,封德彝是尚书右仆射,房玄龄和宇文士及是中书令,高士廉是侍中,再加上礼部尚书长孙无忌、兵部尚书杜如晦等重臣,构成了贞观初年的行政核心。
这几个人之中,宇文士及从来不参与政治斗争,对权力的欲望很小,高士廉是长孙皇后的舅舅,长孙无忌是长孙皇后的哥哥,可以说是李世民的自己人,根本不需要争宠。至于房玄龄和杜如晦,那就得另说了。他们俩虽说是李世民的心腹,可毕竟不是皇亲国戚,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要么迎合老板的心思,要么干掉潜在的敌人,比如封德彝和萧瑀。
客位看官,别以为房玄龄和杜如晦在历史上的名气很大,风评也很高,就是什么好鸟。若论公正无私的政治立场,他们确实应该心中有愧。据史料记载,这对贞观名臣为了迅速上位,决定统一阵线,处处偏袒封德彝,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出身好、为人正直、办事踏实的萧瑀。
以房玄龄和杜如晦的精明,怎么会不知道封德彝善于谄媚的本性?然而现实很打脸,如果让有能力、有品德的萧瑀上位,秦王府的旧臣就没有出路,如果要他们做出选择,那就是先干掉萧瑀,再干掉封德彝。
想想看,萧瑀被自己的下属背叛,又被中书省和门下省的长官孤立,这日子还怎么混?没过多久,萧瑀就给李世民上了一道密折,将朝中的大臣都吐槽了一遍,并坦承自己这官做得很累。谁料想,李世民看了之后,非但没有同情萧瑀,反而对他产生了严重的不满。
武德九年(626)十月二十五日,李世民带着朝臣们商议政事,萧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随后遭到了光禄大夫陈叔达的反对。萧瑀想了想,房玄龄、杜如晦和封德彝挑衅他也就罢了,你陈叔达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敢质疑我?太欺负人了吧!
于是乎,萧瑀满腔怒火,在朝堂上和陈叔达吵了起来,态度之恶劣,气氛之浓厚,堪比后世菜市场大妈的骂街。李世民顿觉脸上无光,于是站出来劝和,有趣的是,萧瑀和陈叔达正在兴头之上,直接无视了李世民的存在。
李世民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想想看,李世民刚刚登基,两个前朝老臣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争吵,还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实在是太恶劣了。
李世民直接掀翻了桌案,愤怒的离席而去,只一会儿,便有人拿着诏书前来传旨:尚书左仆射和光禄大夫陈叔达二人,身居相位,却不顾朝廷礼仪,对陛下犯下不恭之罪,特赐免除所有官职,回家闭门思过!
李世民本来就想拿武德旧臣开刀,只不过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如今萧瑀和陈叔达自己犯错,李世民自然是求之不得啊。更何况,李世民掀翻了桌子,也算是给自己立了威。不得不说,这是一石二鸟的效果。
萧瑀回家养老,封德彝自然是最高兴的人。想想看,他是尚书右仆射,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都力挺他,只要李世民点头,他就可以升任尚书左仆射。
接下来的几个月,封德彝在大事小事上都喜欢极力表现,希望能得到李世民的认可,进而把首席宰相的位置捞到手。问题是,李世民能不明白封德彝的小心思?他不清楚封德彝的人品?封德彝越是爱表现,李世民越是晾着他。
贞观元年(627)正月初三,李世民在宫中设宴,席间演奏着《秦王破阵乐》。
李世民酒到半酣,得意地感慨道:“想当年,朕奉太上皇的诏命东征西讨,民间于是流传着这个曲子。此曲虽然不具备文德之乐的温文尔雅,但是却和朕的功业非常匹配,所以朕一直就很中意啊。”
封德彝看到李世民的心情不错,于是奉送了一记马屁:“陛下以神武之才平定天下,所谓的文德,怎能拿来形容您呢!”
封德彝的特长是揣摩人心,可这一次确实失算了。
在封德彝的眼里,李世民在马背上夺取天下,肯定喜欢以武德来标榜自己。他哪里知道,人都喜欢追求完美,如果他拥有武德,肯定希望标榜文功,如果拥有文功,肯定喜欢标榜武德。打个比方来说,某人拥有公司董事长和协会会长的头衔,如果是遇人递名片,多半会递印有协会头衔的名片,因为会长可以提高他的品位,至于董事长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啊!
总而言之,封德彝想要拍马屁,可是没赶到点上。
李世民正在自我陶醉的状态,听到封德彝一番不着调的话,心情顿时就跨了下来,严厉斥责道:“平定天下需要借用武力,可治国理政却要仰仗文才,武的妙用应该随时势的变化而有不同。你说文不如武,此言差矣!”
封德彝急忙磕头谢罪,李世民却懒得再理他。
李世民曾经给宰相们说过,希望他们可以为朝廷举荐一批贤能可用的人才,房玄龄、杜如晦、杜淹等人都有成功的案例,唯独封德彝稳坐如山。
李世民于是叫来了封德彝,问道:“封爱卿,朕不是让你为朝廷举荐青年才俊吗,为何你到现在也没啥动静啊?”
封德彝:“陛下,不是我办事不力,是当今世道,真的找不到奇才啊!”
李世民顿时就不开心了,人家都说,太平盛世最容易出人才了,封德彝说没有人才,岂不是说贞观一朝还不够给力,太平盛世还没到来?更何况,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都可以举荐人才,封德彝却说没有,这是何道理啊?
李世民:“封爱卿,朕又要批评你了,君主用人如同用器物,必须要关注他的长处。古代的明君治理国家,难道是找其他朝代借的人才吗?朕看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有识人之才,而不是怪这个时代不出人才!”
说白了,李世民给封德彝留了些许面子,没说他为了自己的私利,刻意打压人才。封德彝心中本来就有愧,被李世民这样一说,当即落荒而逃。事情进展到这儿,封德彝也明白了,李世民绝不会把尚书左仆射的头衔再给他。
贞观元年(627)五月,封德彝在尚书省办差的时候突然病倒,李世民得知消息,立即前往探视,并用乘舆将他送回家中。贞观元年(627)六月,封德彝因病去世,享年60岁。
李世民下诏:追封封德彝为司空,赐谥为明,辍朝三日。
十多年后,有人对李世民说起一件事:封德彝在秦王府办差的时候,曾经和李建成过往甚密,搞了脚踏两只船的把戏。治书侍御史唐临给李世民上奏,希望朝廷能够追问封德彝的罪责,李世民下诏让群臣商议,最后决定将封德彝的谥号改为“缪”,将所赠官职一律撤销,所受食封一律削除。这些都是后话。
封德彝的突然去世,让李世民有点儿措手不及。
现状很清楚,尚书左仆射和尚书右仆射都是空置的岗位,朝廷的最高权力机构完全处于真空状态,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啊。事实上,李世民可以提拔的人才有不少,比如房玄龄、杜如晦、杜淹,问题是,李世民有他自己的顾虑啊。
前面已经说过,李渊此时还霸占着太极宫,父子之间的关系颇为紧张,李世民打压武德朝臣是肯定的,可他刚刚登基,如果清除老爹旧臣的动作太大,可能会引人非议。因此,李世民想到了赋闲在家的萧瑀。
贞观元年(627)六月十二日,李世民下诏:恢复萧瑀尚书左仆射之职。
李世民并不喜欢萧瑀,也没打算让他长期担任首席宰相,这项任命书发布不久,李世民就提拔大舅哥长孙无忌做了尚书右仆射,和萧瑀一同执掌中枢。
客观地说,长孙无忌是玄武门的大功臣,长孙皇后的亲哥哥是李世民的绝对心腹,早就应该是宰相班子的成员。然而,长孙皇后却坚持认为哥哥是外戚,不应该执掌中枢,否则就是将长孙家族带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起初,李世民还挺赞赏老婆的态度,因此对长孙无忌搁置不用,可随着封德彝去世,萧瑀又跟不上他的节奏,尚书省得安排个亲信主事啊!再者说,长孙无忌的政治智慧确实超乎常人,治国理政也是一把好手,李世民不可能因为他是亲戚就特别“关照”吧,难道这对长孙无忌是公平的?
李世民最终驳回了长孙皇后的请求,强制起用了长孙无忌。
没过多久,北边传来了好消息:颉利可汗重用汉人赵德言,结果此人在突厥收揽党羽,排除异己,又擅自改变了突厥人的许多风俗,使得政令严苛复杂,引起了突厥本族的一致声讨。颉利可汗不想就此妥协,于是疏远本族,亲近其他的部落,惹得突厥内乱不已,再加上遭遇雨雪天气,突厥几乎一蹶不振。
当时,许多朝臣都建议李世民出兵攻打突厥,趁机扬眉吐气。
李世民非常淡定,他找来了萧瑀和长孙无忌,打算考一考两位宰相大人的政治智慧:“颉利君臣昏庸残暴,乃是自取灭亡。然而,大唐刚刚和突厥人订立了盟约,如果出兵,师出无名啊;如果不出兵,恐怕又要失去机会,怎么办呢?”
萧瑀张口就来:“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打吧!”
萧瑀也不想想,如果大唐可以和突厥开战,当时李世民在长安城西早就把颉利可汗的大臣一锅端了,何必等到今日?
李世民听了萧瑀的话,似乎有点失望。
长孙无忌沉思了一下,稳稳地说道:“陛下!突厥内乱,但是并没有出兵劫掠大唐的边境啊,如果咱们出师征伐,就要承担背信弃义的骂名。更何况,一旦开启战端,生灵必将涂炭,臣认为此时不应该出兵!”
瞧瞧,这才是皇帝需要的大局观。长孙无忌为我们现身说法,身为员工,就应该为老板思虑周全,不能以个人的喜恶来决定国家大事。
遗憾的是,萧瑀的第二次宰相生涯也没持续多久。
贞观元年(627)十一月,唐俭出使东突厥,萧瑀写了一封信,希望唐俭能够带给避难突厥的姐姐萧氏,谁料想,唐俭刚离开长安,有人就将此事给捅了出来。随后,萧瑀以私通隋朝皇后的罪名,被李世民罢免相职,查明情况之后,第三次入相。
事实上,萧瑀一生六次入相,六次罢相,也算是一个奇迹。说白了,萧瑀的性格太过刚直,有时候说话直来直去,让同事们倍感难受,职场关系非常紧张,李世民就算能用他,政治生态也不允许他的存在。
据史料记载,萧瑀每次商议朝政的时候,总喜欢发表看法,而且说的话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让人无法反驳。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在萧瑀的面前就像是小学生一样,他们虽然认可萧瑀的话,可就是不服气,拒不执行!
不仅如此,房玄龄、杜如晦等人虽然是名臣,可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缺点,甚至还有些违法的行为。不过,这也是官场的潜规则,大家的屁股都不太干净,所以互相遮掩,都怕别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遗憾的是,萧瑀偏偏想做朝堂的搅屎棍,把大家的老底全都揭了出来。在李世民的眼里,朝臣们但凡有一技之长,他都愿意去用他们,至于缺点或者罪过啥的,能免则免,你好我好大家好呀!李世民既然不想处置别人,那就只好冷落萧瑀,这也是萧瑀屡次罢相的原因。
罢相归罢相,讨厌归讨厌,贞观一朝,李世民对萧瑀的品德还是挺认可的。李世民写过一首诗,专门赞扬了萧瑀耿直忠正的性格。
疾风知劲草,板**识诚臣。
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
这也算是贞观君臣的一段佳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