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世民已经将洛阳城围了起来,王世充毫无招架之功,各地的官员看到老板大势已去,纷纷开城投降,另投新主。

窦建德呢,又去哪儿了?

探子回报,窦建德终于从曹州出发了。

老祖宗告诉我们,做事情不要磨磨蹭蹭,否则要吃大亏。比如窦建德,如果能提前出发,路过王世充的地盘,肯定可以免交过路费。如今呢,王世充的属下纷纷投降,洛阳附近的城池全部成了李渊的产业。

必须收过路费啊,而且是惩罚性地征收。

一个月之内,管州、荥阳、阳翟全部成了窦建德要攻克的堡垒。本来兵力就不够,还得在路上折损一部分,这事儿办的,冤不冤呢!不仅如此,王世充的求援信还提到了一件事儿,他很有钱,可粮食不够吃!于是乎,窦建德必须身兼两职,一边将大军带到洛阳战场,解决王世充的存亡问题,一边扮演着运粮官的角色,解决他的存活时间问题!

这活儿干的,实在是太费力了。

武德四年(621)三月,窦建德终于来到了虎牢关外。

千里奔袭,舍己为人,俨然一副圣诞老人的模样。

如果是在一个月之前,王世充肯定会带着属下倾巢而出,赶赴郊外三十里处,礼炮震天,锣鼓相闻,用国礼来欢迎窦建德同学。可眼下不行啊,王世充困守在洛阳,只能让远在徐州的行台尚书令王世辩去招呼他,王世辩为了表示“诚意”,居然命手下的将领郭士衡率领几千名士兵前去和窦建德会师。

窦建德很郁闷,被利益绑架的滋味很不好受。

咱来算算账啊,虽然没有带上全部家当,可毕竟也有十几万人助阵,你却只出了几千人,这到底是为谁在干活?说是两国联军,可窦建德却是绝对控股,王世充的属下,充其量只能打打酱油,于两国联军的名声有损啊。

情势紧急,窦建德不想去追究了。就这样对外公布吧:老子手下有三十万大军,和王世充各占一半。逻辑上行得通,也能唬得住李世民这黄口小儿。

准确地说,窦建德的实际兵力要远超过李世民。

会师之后,窦建德命大军驻扎在虎牢关附近,并在板城渚口(今河南省荥阳市汜水镇境内)修建了大面积的营寨,打算和唐军展开殊死决战。

虎牢之战,注定是一场能够决定历史走势,青史留名的战争。

武德四年(621)三月二十四日,李世民召集谋臣和战将开了一次紧急碰头会。

李世民:来吧,说说怎么打吧!

主战派郭孝恪:领导,啥也别说了,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既然窦建德送上门来了,一并解决得了。

萧瑀、屈突通、封德彝:老板,窦建德很凶残啊,最近他们士气高昂,兵锋正盛,为了避免腹背受敌,哥几个还是退守新安,再做处理吧。

正方和反方都出现了,中间派的也该登场了。

自古以来,最能揣摩领导心思的,一定是身边的贴身幕僚。

比如记室参军薛收:这事儿很好办,分兵防守王世充,逼他不敢出城交战,秦王殿下亲率大军占据成皋,以逸待劳,先破窦建德,再灭王世充,收工。

在李世民的人生字典里,只有两种选择:硬刚,或者软刚。

总而言之,能刚的一定刚,不能刚的也要创造机会刚!

李世民果断下令:老弟,你和屈突通继续围困洛阳,老哥去也!

李元吉慌张了:你去哪儿?

李世民:去虎牢关啊!

李元吉:带多少人马?

李世民:不多,三千五百人就够了。

这样的安排只能说明两件事,要么是小瞧窦建德,要么是小瞧老弟!

武德四年(621)三月二十五日,李世民一行达到虎牢关。

还是老规矩,先去偷窥窦建德的大营。

为了保险起见,李世民带了五百人随行,出虎牢关二十里之后,李世民让李世勣、程咬金、秦叔宝三人分别统领小分队埋伏在道路两侧。真正亲临一线的只有五个人,李世民、尉迟敬德,以及三位骑兵。

出发之后,李世民豪情万丈,和尉迟敬德调侃道:“敬德兄弟,本王拿一把弓箭,你拿一把长槊,敌方虽有百万之众,能奈我何啊?”

尉迟敬德:“呵呵!”

李世民表示,尉迟敬德还是太保守了,既然是吹牛皮的场合,就得有吹牛皮的觉悟嘛。于是乎,李世民又补了一句:“窦建德见到我,不战而退才是上策!”

敢情李世民只带三千五百人出门,是打这样的如意算盘?

据史料记载,李世民一行偷偷摸摸来到了窦建德的军营附近,大概还有三里地的逃跑距离。当时,巡逻骑兵已经发现了李世民等人,他们误以为李世民是探子,可能身怀逃跑的绝技,因此放弃了追踪。

谁料想,巡逻兵的无视态度让李世民觉得很没有存在感。

李世民大声喊道:嗨,兄弟!老子是秦王李世民,要不要过来聊聊?

李世民来了?那还不赶紧去凑凑热闹,看看这小子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啊。一时间,窦部的军营火爆无比,堪比后世小网红的直播空间。

粉丝聚会,只不过想看看自己崇拜的偶像而已。可李世民呢,看到人肉靶子集聚,一时手痒难耐,拈弓搭箭,当场就射翻了一名将军。

这玩笑就闹大了!

窦建德得知李世民前来挑衅,当即点了六千兵马前去追赶。

前一秒钟,李世民的小跟班们还在乐呵呵地看热闹,下一秒钟,看着乌泱泱的大军裹挟而来,竟然吓得呆若木鸡。不得不说,三个小跟班的心理素质还是不行,领导都不怕死,你们怕什么?给你们表现机会,只怪你们没抓住啊!

李世民看了他们一眼,失望地说道:你们三个先走,我和尉迟敬德殿后!

说罢,李世民和尉迟敬德按辔徐行,犹如骑马逛山坡的驴友,感觉非常惬意。等到窦建德大军靠近的时候,李世民左右开弓,一连射杀了十余个人。

这种情况下,谁冲在最前面,谁就先去找阎王爷报到。大家都只有一条命,只能选择慢悠悠地跟着,不知不觉间就进了李世勣、程咬金、秦叔宝等人的埋伏圈,一声梆子响,伏兵尽出,趁乱斩杀三百余人,擒获其骁将殷秋、石瓚。

初次交锋,唐军小胜而归,军营其乐融融。

就在不久前,窦建德给李世民写过一封信,劝他退到潼关之内,将霸占的地盘全部退还给王世充。可怜的李世民,兵不强将不广,可能是害怕打了败仗会很没面子,因此不敢和窦建德打口水仗。

如今的局势大不一样,李世民的腰杆自然就挺起来了。

回营之后,李世民神清气爽,专门给窦建德修书一封:老窦啊,你应该知道王世充是什么样的人吧,两面三刀,反复无常。不久之前,王世充还和你老死不相往来,知道自己要挂了,于是就让你南下支援,要求你送粮送军队,这不是坑你吗!刚刚和你战了一场,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依本王看来,您还是赶紧退兵吧,不然的话,一定会后悔莫及啊!

窦建德吃了闷亏,又被李世民羞辱了一顿,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窦建德的将士都是北方人,一路南下,恶战无数,厌战情绪非常高昂,再加上和李世民的几次交锋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人心有点儿不稳。

说白了,没前途的事业,很难让人给你卖命。

不过,窦建德很乐观。

在他的眼里,只要保住了粮道,就不怕他们闹事儿。

遗憾的是,窦建德又失策了。李世民是粮食消耗战的绝顶高手,只要和敌人交手,劫夺对方粮食几乎是标准化的作业流程!比如,窦建德正在发愁的时候,王君廓偷偷摸摸找到了窦建德的运粮大队,活捉了他的大将军张青特。

窦建德很懊恼,敌人太狡猾,自己太天真啊。

老板的心情不好,属下自然也跟着犯愁。

有一天,国子祭酒凌敬找到了他。

凌敬:“陛下,如今李世民据守虎牢关,咱们进退不得,有些被动啊。臣闭门苦思,终于想到了一个围魏救赵的策略。”

窦建德:“你说给朕听听。”

凌敬:“臣以为,您可以亲率大军北渡黄河,攻取怀州、河阳等地,然后大张旗鼓地越过太行山,直捣河东!”

窦建德颇为吃惊:“去河东?”

凌敬:“对,去河东!第一,渡黄河北上,路上只有一些小敌,不足挂齿!第二,咱可以攻城略地,扩大咱们大夏的地盘!最关键的是,大军驻屯在河东,可以对长安城形成直接威胁,到那时,洛阳之围就可不攻而解!”

确实是独辟蹊径的好办法,可细细想来,还是有些问题。比如,在你西进的时候,如果李世民拿下洛阳城,那又该如何呢?到那时,李世民跟着北渡黄河,与长安方面关门打狗,窦建德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啊。

不,下地狱的路还是有门的。

据史料记载,窦建德对凌敬的计策深以为然。就在窦建德出发之前,王世充的使者到了,此人哭爷爷告奶奶,央求窦建德一定要救洛阳城,言语之间已经把窦建德奉为无所不能的神灵,就差把他供在王家太庙里享受祭祀了。

很可惜,窦建德不为所动。哼哼,便宜话谁都会说,不值钱啊。

钱?有啊有啊,王世充这次学乖了,他让人带了好几车金银珠宝,专程拿来贿赂窦建德和他的属下。

江湖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尤其是窦建德的战将,在他们的眼里,王世充就是一座金矿,舍弃现成的金矿,跟着你去大浪淘沙,不是有病吗?

老板,还是不要冒险北进,留下来干李世民吧,我们一定奋力杀敌!

杀是肯定的,关键是没有粮食,怎么打下去啊?

窦建德在虎牢关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连妻子曹氏也看不下去了,她明确表态,凌敬的计策没毛病,更何况突厥人也在骚扰长安,如果率兵北进,攻打河东,洛阳之围可迎刃可解。

遗憾的是,窦建德突然搞起了大男子主义,他批评曹氏是一介女子,凌敬是从未带兵打仗的意气书生,根本不懂行军打仗!结果呢,窦建德就是想坚守虎牢关,用十万大军彻底碾压李世民!

战争年代,缺粮是肯定的。窦建德缺粮,李世民也缺粮。不过,李世民缺的不是人吃的粮食,而是战马的草料。

李世民此番前来,带的是最精锐的骑兵,对草料消耗极大。唐军夹在洛阳和虎牢关之间,可利用的空间有限,他弄不死窦建德,窦建德也撼动不了他,双方僵持之际,黄河以南的草几乎被李世民的战马给吃光了。

就在此时,窦建德的探马带回一个消息:唐军打算将战马带到黄河以北。李世民的探马也带回一个消息:窦建德知道唐军要到黄河以北牧马!战事僵持情况下,双方都想找机会开战,这无疑是个机会。

武德四年(621)五月初一,李世民将计就计,亲自把战马带到黄河之北,将它们放养在河中的沙洲,故意引诱窦建德前来袭击,随后又南渡黄河,逼进广武(今河南省荥阳市广武镇),观察窦军的形势。

武德四年(621)五月初二,李世民照例将战马送到黄河以北,继续引诱。

窦建德看出来了,唐军确实缺少草料,天赐良机,这一仗必须得干!于是,窦建德亲率大军从板城渚口而出,在汜水东岸布阵,北依大河,南连鹊山(今河南省荥阳市的西南),擂鼓挑战。

在窦建德的眼里,李世民最厉害的就是骑兵,如今战马都在黄河之北吃草,这就意味着唐军没有足够的骑兵与他作战,窦建德虽然灭不掉唐军,却可以趁此机会打压李世民的嚣张气焰,为自己挽回一点儿面子。

接下来,窦建德故意将大军延展二十余里,造出一股大军压境的气势。李世民,来呀,骑着你的战马,扬起你的马鞭,来干我呀!嘚瑟之意,溢于言表。

李世民摆了个潇洒的姿势,仰天长叹道:哎,老子真是个没文化的人。你们说,自打从娘胎里出来,还不知道怂字是怎么写的,人生失不失败!

李世民怒吼道:没战马可骑的将士,全部在汜水西岸列阵,不能露怯!

没过多久,李世民偷偷来到了一个高坡之上。

老规矩,打仗可以输,但偷窥工作一定要做好!

看着窦建德的架势,李世民乐呵呵地说道:“兄弟们!窦建德此人,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场面,如今逼城而阵,是对我们的轻视。你们放心好了,等敌军士气低落,饥渴难耐之时,必定会撤退,到时候咱们前去追击,必能大获全胜。”

不得不说,窦建德手握重兵,战机又不错,却摆出二十里的长蛇阵,与其说是打仗,还不如说是炫耀武力呢!可惜的是,李世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战场之上,李世民在算计窦建德,想要他的命。而窦建德呢,一心想着羞辱李世民。二人的出发点不一样,结果自然也会不一样。

窦建德知道李世民没战马可用,也不着急进攻,因此派了三百个骑兵渡过汜水,距离李世民的阵营不过一里地。准确地说,这已经算是跑到人家门口耀武扬威了。即便如此,窦建德仍然觉得不过瘾,他派人喊话道:“李世民,你敢不敢选出几百个骑兵来和我们玩玩?”

敌人蹬鼻子上脸,李世民必须挽尊一波:“王君廓,你带领二百军士和他们玩玩,记得带上长槊!”长槊就是长矛,这个兵器沉重,专门对付战场上的骑兵。

交战之时,窦建德的士兵往来冲突,耀武扬威,场面上很好看,可他们带的都是短式武器,靠近不了唐军。双方来来回回打了几次,互有伤亡,仅此而已。

中场休息,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一匹高大威猛的战马,其他的马和它比起来,犹如野地萤火之比当空皓月。不错,这匹马是隋炀帝的御用青骢马,后来落到窦建德的手中,骑着宝马的人,正是窦建德的属下王琬。

很显然,这是敌方毫无底线的炫富行为。

李世民直接无视王琬的存在,感叹道:“真是一匹好马啊!”

尉迟敬德闻声而动:“殿下,咱立马给你抢回来!”

李世民急忙制止:“莽夫,你给我站住,为了一匹马,还犯不着让你去冒险!你要是没事儿干的话,赶紧去北边把我们的战马带回来!”

尉迟敬德:“好的。”

话音刚落,尉迟敬德便叫了两个小伙伴飞马出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尉迟敬德便活捉了王琬,大摇大摆地将他的青骢马给牵了回来。

尉迟敬德:“秦王,这匹青骢马就送给你了,我现在就去黄河北岸牵马去!”

实力演绎,什么叫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啊!

转眼之间便到了中午,艳阳高照,烈日炎炎,窦建德的将士又饿又渴,互相争抢着水喝,吃饱喝足之后,又聚在地上打打闹闹,犹如野炊一般。说得不好听一点,完全是一帮地痞流氓的德行!

此时,尉迟敬德已经把黄河以北的战马全部带了回来。

李世民:是时候收割了!宇文士及,你率领三百骑兵,从窦建德军阵由西向南穿越,先行试阵。如果窦建德毫无反应,立刻把军队带回来;如果阵势有动,则引兵东进,绕到敌军背后。

宇文士及经过前阵时,窦军阵势果然动乱。这也就意味着,窦建德的大军非常脆弱。随后,李世民亲率轻骑冲锋,主力东渡汜水直扑窦建德的大本营。

彼时,窦建德正在和朝臣开会,听说李世民前来冲锋,震惊不已。太突然了!说好的玩玩呢,怎么就动真格了?咱们的骑兵呢,赶紧出发!

遗憾的是,一切都太晚了,两军本来就相隔很近,窦建德又要调兵遣将,等骑兵到位的时候,唐军已经冲到了面前。

窦建德:后退!后退!

唐将窦抗一马当先,直追着窦建德砍杀,不幸被敌军包围。

当时,李世民只有三千五百名骑兵,他的本意是打窦建德一个措手不及,趁乱取胜,可看到窦抗失利,他也开始着急了。此时,战争的走向全凭主帅的一念之差,如果后退,意味着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如果进攻,有失败的风险,也有成功的可能。毫无疑问,李世民属于极端冒险分子!

当时,李世民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带着史大奈、程知节、秦叔宝、宇文歆等部将冲到窦建德大军的身后,然后找了个地方插满了唐军的旗帜,让人误以为唐军已经占领了窦军大营!这着棋立竿见影。

完了,一切都完了,阵地都被人占领了,还打个啥!赶紧撤吧!一时间,窦军大乱,纷纷溃逃。李世民一口气追击了三十余里,砍杀三千多人,窦建德中槊受伤,退至牛口渚(今河南省汜水县西北)。

遗憾的是,李世民半途而弃,并没有亲自擒获窦建德。据史料记载,车骑将军白士让、杨武威成为了历史的幸运儿,他们俩率人紧追不舍,窦建德慌忙之中不幸坠马。大人头啊,必须得拿!白士让举槊欲刺,窦建德连忙求饶:“别杀朕,朕乃大夏皇帝,如果你们将朕送给李渊,保你们得到富贵荣华!”

杨武威这才绑了窦建德,将他带回去交给了李世民。

当时,窦建德已经48岁,算是事业有成的大叔,李世民不过是23岁的创业小青年,可两人对话的场景似乎有点儿违和感。李世民怒斥道:“本王和王世充打仗,你跑来凑什么热闹,还敢越境侵犯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要不要刚一波?

窦建德表示,自己已经是阶下囚,嘴越硬,越没好果子吃,于是谦卑而不无嘲讽地回答道:“秦王殿下,如果我不来的话,还要麻烦你跑那么远去找我。”

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啊!此战过后,窦建德被擒,麾下五万将士被俘虏,河北的军阀势力几乎是烟消云散。

武德四年(621)五月初八,李世民押着窦建德、王琬、王世充的长孙王安世等人前往洛阳城下示威,还让王琬入城,给王世充讲了个故事。

故事的名字叫作:热血青年与成年大叔的凶残博弈。

结局大家都知道了,不管是在战术上,还是结局上,热血青年都是完胜。

此时,洛阳方面已经达成共识:窦建德是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被俘,意味着王世充彻底失去依靠,洛阳城迟早会成为李世民的囊中之物!

武德四年(621)五月初九,关闭已久的洛阳城门被打开,王世充带着太子,以及两千余名文武官员前往李世民的军营投降,态度卑微无比。

李世民嘲笑道:“王世充,在你的眼里,本王恐怕还是个小孩子吧,如今为何会对本王如此恭敬呢?”

在强权霸道面前,王世充完全强横不起来。

武德四年(621)九月初十,唐军正式进入洛阳城,宣示着对这座古都的占领。

世人都知道,唐军是文明的军队,**辱掠的事儿,他们基本不干。入城之后,李世民派房玄龄到中书省、门下省收集隋朝的地图、户籍、诏书等文书,尤其是户籍信息,涉及人口的统计和税收的征收,绝对要比金银珠宝实在得多。

遗憾的是,王世充已经提前派人将这些资料销毁。王世充就算死,也不想让李唐占了便宜!不过,他还是想多了,隋末天下大乱,百姓背井离乡,或成为流寇土匪,或在战场上身亡,对李唐来说,重新统计户籍是必不可少的。

王世充此举,只能抹黑自己,让李渊找他发泄仇恨。

李世民占领府库之后,将收缴的金银珠宝全部赏给了将士。

段达、王隆、崔洪丹、薛德音、杨汪、孟孝义、单雄信、杨公卿、郭什柱、郭士衡、董睿、张童儿、王德仁、朱粲、郭善才等高级将领,李世民毫不含糊,下令将他们在洛水岸边悉数斩首!

武德四年(621)七月初九,李世民处理完了东都事务,返回长安城。

当天,李世民身披黄金铠甲,身后跟着李元吉、李世勣等二十五名超级战将,又有一万名铁骑和三万甲士跟随,前鼓后吹,锣鼓震天。李渊隆重接待了李世民等人,随后下令将王世充、窦建德等战俘,以及隋朝的乘舆、御物献于太庙,以此祭奠李氏家族的列祖列宗,就为表达一个意思:老李家终于坐稳天下了!

李渊、王世充、窦建德三人同为隋末的大佬,然而李渊毕竟是最终胜利者,执掌二人的生机,姿态自然不一样。长安城内,李渊怒斥王世充,指责他在洛阳干的坏事太多,非杀了他不可。杀就杀吧,还得找个官方理由……

王世充摇尾乞怜道:“我做的事情确实是死罪,但是秦王答应不杀我!”

都沦为阶下囚了,并不影响你的智商水平啊。李渊想了想,二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要不这样吧,赦免王世充的死罪,将王氏家族发配到蜀中地区,严加看管!从历史大数据来看,严加看管完全可以和政治谋杀画等号。

窦建德,你有后台撑腰吗?没有是吧,直接剁了吧,没什么好解释的。

据史料记载,李渊的诏书下达之后,有关部门并没有给王世充配备看守的卫队,至于王世充本人,则被羁押在雍州官衙之内,具体地点不可考察,应该是在长安城的某处地方。有一天,官衙突然来了几个人,进门之后,他们并没有表明身份,而是直接掏出了皇帝的敕书,声称圣意传唤。王世充和兄弟王世恽听到动静,立刻从房里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使者砍倒在血泊之中。

所谓的使者,真名叫独孤修德,官居定州刺史,其父亲独孤机曾经在越王杨侗的手下做事,因为王世充篡位,独孤机想要归顺李唐,却被王世充所杀,于是乎,独孤修德所做的一切,就可以解释成为父报仇。

关于此事,疑点颇多。

第一,定州和雍州相隔一千里地,李渊不杀王世充的决定是临时下达的,独孤修德是如何得知消息,并擅离职守,偷偷跑到雍州杀人的?

第二,王世充是战争罪犯,有关部门为何不派兵严加看守,而是放在衙门?

第三,独孤修德只不过是小小的刺史,必定搞不到皇帝使者的官方行装,由他掏出圣旨,堂而皇之地宣读,雍州的官员们居然毫无察觉?要知道,雍州府位于天子脚下,说他们不懂朝廷的礼仪,这事儿谁能相信?

第四,李渊得知王世充被杀,只是下令撤了独孤修德的职务。要知道,独孤修德除了杀人罪,还犯了假传圣旨的欺君大罪,李渊要是乐意,完全可以处死他。然而没过多久,李渊便下诏继续重用,独孤修德去世之前,官居李唐宗正卿(掌管李唐宗室的户籍,官居从三品),显赫至极。

王世充被杀之后,李渊直接下旨:诛灭王世充的家族成员!

关于这件事,任何猜疑都是多余的。成王败寇是中国历史的终极游戏规则,只要你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什么君臣,什么父子,什么人伦,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