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厉公是一个有抱负的君主,对外打瘫了秦国,解除了肘腋之患;对内积极遏制大贵族势力,不光让赵武继承赵氏族长之位,又提拔了不少效忠自己的年轻官员。

现在晋厉公要打败称霸路上的终极大怪——楚国,然后像祖先晋文公那样,登上天下霸主的宝座。

可是大怪不像过去那么容易现身了,现在楚国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东南,用来对付新兴的吴国。况且楚国离晋国很远,中间隔着不少小诸侯国,不到万不得已,楚国才不会脑子短路,大老远跑来找晋国掐架。

晋厉公思来想去,那只能引蛇出洞,这个诱饵不用去找,满地都是。那就是中原小国的纷争。

中原地区是大国争霸的棋盘,而中原的小国是大国博弈的棋子。可就是棋子也有不安分的,比如郑国。

郑国一直在大国夹缝中求生存,然而这届郑国领导人是个硬茬,他就是郑成公。

郑成公一改往日郑国软趴趴的国际形象,彻底硬气了一把。

公元前577年,麻隧之战后的第二年,郑成公率兵攻打许国,并攻入许都,许国被迫割让领土。

许国是楚国的小弟,看着小弟被郑国欺负,作为大哥的楚国脸面丢个精光。

公元前576年,楚国攻打郑国。然而这次楚国出师,有多大脸现多大眼。

就当楚国北进的时候,郑军绕道楚军后方,占领楚国新名。楚军后路被抄,立马班师回国。

过去都是楚国把郑国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现在郑国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竟然武力大增。郑国第一次让南天一霸的楚国,领教被人揍的滋味。

如果说实力暴增的郑国让楚国错愕,那么更让楚国感觉到世界变化太快的就是宋国与吴国。

这一年的周历八月,曾经为第一次弭兵大会穿针引线的宋国发生了内乱。国内两大派互殴,一派亲晋,另一派亲楚。结果亲晋派取得胜利,原本中立的宋国在晋国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倒向了晋国。

争霸中原的两大棋子郑、宋两国都与楚国对立,楚国在中原的影响**然无存。

周历十一月,让楚共王寝食难安的事情发生了,楚国在国际社会上竟然被孤立了!

在靠近楚国边境的钟离举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反楚大会盟。与会人员如下:吴王寿梦、晋国大夫范燮、齐国大夫高无咎、鲁国大夫叔孙侨如、宋国大夫华元、卫国大夫孙林父、郑国公子?(qiū)。

晋国从邲之战之后,一直韬光养晦,不与楚国正面决战。其实晋国一直有着自己的大战略:打服齐国,打瘫秦国,联络吴国,团结中原小国。它要编织一张大网,在合适的时机罩在楚国头上,把楚国闷在地上猛打。

楚共王虽没他老子楚庄王那么彪悍,但是求生欲还是很强的,他干了一件让楚国历代先王棺材板都按不住的事——割地给郑国。

公元前575年的春天,楚共王派遣使者去郑国,愿把汝阴的地割给郑国,但是这地不是白拿的,郑国必须与楚国结盟,同时去攻打亲晋的宋国。

郑成公想都不敢想,曾经蛮霸的楚国,竟然割地给自己。从来都是楚国欺负郑国,没想到现在楚国主动求和,如果让郑国列祖列宗知道,估计他们要在地底下笑醒。

感觉自己的人生达到巅峰的郑成公,立马同意与楚国结盟,毕竟这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

郑成公自视为中原霸主,他要恢复一百多年前祖先郑庄公的荣耀。他拿了楚国的好处,立马攻打宋国,并将宋军主力全歼于汋陂。宋国向晋国求救。

郑成公在中原横行霸道,殊不知他只是晋厉公眼中的跳梁小丑而已。

有句老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郑成公论实力最多算是猴王,他之所以敢在中原小国称王称霸,就是因为晋国这只大老虎一直没有发威。

晋厉公就是要让郑国在中原地区制造动乱,因为只要不太平,大国就有可乘之机。

就在郑国仗着背后有楚国撑腰,在中原耀武扬威让小国不安时,晋厉公觉得之前编好的大网可以收网了,然后将楚国这条大鱼和郑国这只小虾米一起网上来。

至于如何收网,晋厉公斟酌再三,决定进攻郑国,引诱楚国出兵与晋国展开大决战。

随后晋厉公举行廷议,提出了自己的战略构想。

朝堂上的大夫们高呼万岁,因为战争的爆发,对于晋国大夫来说,并不是一件血腥、残酷的事。他们去打仗,就像现在玩网络游戏,组团下副本一样开心。只有获得赫赫军功,他们才能快速晋升。

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让原本沸腾的朝堂瞬间平静了下来。

范燮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他的父亲范会号称晋国的最强大脑,做事、想法都有很强的前瞻性。范燮不光继承了他父亲的高智商,而且为人耿直,他就是晋国的良心。

“晋国没必要为了宋国,去攻打郑国,不停地出兵作战,完全没有必要。”

朝堂上所有的大夫都蒙圈了,第一次听说这么奇怪的观点。一个大国竟然可以不要霸权,不要打仗,不要小弟臣服。

所有人都认为,要么范燮头被驴踢了,要么他就是晋国的叛徒。要不是范燮位列六卿,地位崇高,估计早就被众人殴死。

然而,范燮的脑袋并没有短路。他觉得晋国主要精力放在对外,忽视了愈演愈烈的内部危机。至于是什么危机,由于朝堂上人太多,范燮没敢说。

作为中军将的栾书大喊道:“我们不能失去依附我们的诸侯,必须要攻打郑国,让郑国与楚国知道我们的厉害!”

说完,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回去整军备战,只丢下范燮一个人站在原地。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