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通在南阳盆地扩大市场碰了壁,只能转向北边巨墙的东侧大别山。那里虽然不如南阳盆地离中原近,但也不远。大别山盘踞着随国(今随州市),又称曾国。随国是西周初年分封的姬姓诸侯国。楚人看着姓姬的随国不顺眼,但嘴里的口水止不住地流。因为随国有重要战略资源——有色金属。

春秋时代每个国家唯一的重工业就是青铜器制造。兵器、农具、日用器皿都是青铜铸造,而制造青铜器不光需要铜还需要其他金属元素,所以矿产资源是春秋时各个国家的工业命脉所在,就如同现在石油对国家经济的重要性一样。

随国的运气好得爆表,不光产铜,还有金、银、铁。有了这些重要的战略资源,随国也算得上小强国。1978年出土的曾侯乙墓(随国也叫曾国,曾侯乙就是随国国君)出土的青铜器,数量众多、规模巨大、造型精美。曾侯乙编钟堪称中国青铜乐器巅峰之作,举世无双。那时的随国,就像现在中东地区的科威特,富得满地流油。

熊通看着这个随国,就像当年萨达姆看着科威特一样,想直接吞进嘴里。可萨达姆吞并科威特的吃相太难看,吞得太多,消化不良,结果全吐了出来。而熊通比萨达姆高明的地方在于,不急于攻占,而像啃馒头一样,一口一口地慢慢啃。随国这个大馒头,熊通啃了整整三回,希望随国成为自己的附庸国就可以,这样既省成本,也能摄取资源。

公元前706年,随国粮食歉收,熊通抓住机会,率领大军攻随。随国避战不出,楚国就一直把随国围着。随国国君被围得实在受不了了,主动找楚王和谈。而此次和谈,随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弱国无外交。

随侯说:“我无罪。”言下之意,我从来没干过对不起楚国的事,你打我好歹给个理由吧!

熊通祭出了祖先熊渠使用过的精神胜利法第一大招——“老脸皮厚”。

熊通说:“我蛮夷也。”这句话直接把随侯噎死。熊通简单粗暴地告诉他,我就是野蛮人,就是不讲理,我打你需要理由吗?随侯算是明白了,和流氓讲道理,是讲不出来的,还不如不讲。只要能把这个大魔头送走,什么都好谈。

熊通接着说:“今诸侯皆为叛相侵,或相杀。我有敝甲,欲以观中国之政,请王室尊吾号。”意思是,现在诸侯都不理会周王室,都在相互残杀抢地盘,我有军队,也想掺和中原的政事,但是我的子爵级别太低了,请随侯帮我跟周王室沟通一下,给我一个级别高的爵位。这可是历代楚国国君的终极梦想。

随侯马上答应。只要熊通能走,哪怕让我随国和外星人沟通都可以,反正成不成另说。但是随侯也有一个附加条件。我随国离洛邑比较远,去趟周王室来回一趟时间比较长,您楚王要耐心地等一等。

于是,熊通一等就是两年,终于随国传来周天子回话,一个字:滚。在位的周天子正是骄傲的周桓王。周桓王眼中,你楚国就是一蛮夷,还想问我天子要爵位,你梦想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感到羞辱的熊通,为了找回面子,祭出精神胜利法第二大招——“妄自尊大”。

暴怒的熊通干了一件震惊天下同时气死周天子的事——称王。并且发表了称王宣言:我的祖先鬻(yù)熊是周文王(周武王的父亲)的老师,我楚国开国国君熊绎却只给了子爵的低级爵位,我们居住在楚地,周边部落都归顺了我们。你不给我加爵位,我自尊王!

熊通说的这些话,完全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楚国说的话很难听懂,到了战国时期,孟子都嘲笑楚国人是“南蛮鴂舌之人”(说话像鸟叫一样难听)。如果熊通的祖先鬻熊真给周文王当老师,估计鬻熊也只能教周文王说“鸟语”。

熊通还干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给自己加谥号“武”。谥号都是人死后给加上去的,哪有活人给自己加谥号。这在中原诸侯眼中,相当于活人身上穿寿衣,太晦气了。

而在熊通眼里,只要是能恶心死你周王室的事都能做出来,你周朝开国国君是武王,我也是武王,我还是你老祖宗。这就是楚国历史上著名的楚武王!

面对熊通称王的事,全天下的诸侯都感觉不可思议。在诸侯们看来,天下只有一个王,就是周天子。虽然现在周天子就是一个纸老虎,但自己祖上的爵位与地盘都是周王室分封的,具有合法性。你熊通称王,难道你想当我们的老大吗?你分明就是假冒伪劣产品!九鼎你有吗?天命你有吗?中原诸侯就此对楚国产生了巨大的对立情绪。在楚武王看来无所谓,既然你们不带我玩,那楚国就要逐鹿中原,做你们的老大!

楚武王学起了周天子召集周边诸侯来会盟,然而随国没有来。刚称王的熊通感觉脸挂不住了。现在随国不服自己呀!那就继续打,打服为止。于是熊通第二次攻打随国。随国大败,签订盟约,表示顺从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