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很想废黜王皇后,可他找不到正当理由。更何况,王皇后是李世民选的太子妃,不能你说废就废,总得给满朝文武大臣一个交代吧?
要搞定满朝文武,就得先搞定国舅长孙无忌。
怎么样,先找他求求情?
永徽五年(654)底,国舅府来了两位贵客:李治和武则天。
皇帝驾临大臣府邸,那是给他天大的面子,长孙无忌既惊又喜,他急忙大开中门前去迎接。当他来到李治身边的时候,发现旁边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武则天正笑眯眯地盯着他,长孙无忌意识到,今天会有麻烦了。
李治:“国舅,朕今天是以外甥的身份前来,不必拘束!”
长孙无忌:“……”
为了答谢皇帝的恩宠,长孙无忌让厨子安排了一个颇为奢华的宴席,君臣你来我往,开怀畅饮,气氛颇为融洽。李治虽然有点微醺,却没有忘记此行的最终目的。不知不觉中,李治已经口谕,将长孙无忌宠妾的三个儿子封为散朝大夫,还给他赏赐了十车金银珠宝,锦缎丝绸。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物,明白酒过三巡,正是吐露真心话的时候。
李治:“舅舅,太子乃是国家之根本,皇后虽然有了陈王,但毕竟不是亲生的,朕要将大唐江山交给陈王,似乎有点不妥啊!”
长孙无忌:“陛下,皇后是先帝亲封的。”
李治:“皇后是后宫之主,本应宽容大度,可她却屡次在朕的面前诋毁武昭仪,还串通萧淑妃一起栽赃陷害,根本就没有国母的威仪可言。”
有一种沟通艺术,叫言外之意。
言外之意,王皇后没资格继续霸占后宫之主的位置。
言外之意,李治想要废黜王皇后。
言外之意,李治想要立武则天为皇后。
很遗憾,在这样的场景下,李治的沟通就是失败的案例。
李治没有把话挑明,可能是不想承担废黜王皇后的责任,他希望老舅能够给他个台阶,顺便支持一下武则天。问题是,长孙无忌是关陇集团的代表,拥立陈王才符合他的政治利益,没有和李治对着干,长孙无忌已经很给面子了。
长孙无忌:“陛下,您看,今天晚上的月亮似乎很圆啊!”
大家都是聪明人,该送的礼物,该给的话头都给了,长孙无忌不愿意搭话,就说明他不想帮这个忙。李治和武则天的心情非常郁闷,又不好当面发作,继续坐在这里只不过是自讨没趣,因此以天色已晚为借口,悻悻地踏上归途。
长孙无忌收了皇帝的巨额财富,三个儿子还做了朝廷官员,到最后却让皇帝很没有面子,这件事办得确实不讲究。
不过,武则天是个乐观的人,长孙无忌虽然没有表示支持,可也没有明确的拒绝啊。接下来,武则天让母亲杨氏拜访了长孙无忌好几次,礼物也送了无数,只希望他能够松口,可换来的还是无尽的沉默。
武则天没有绝望,她在人生的绝境徘徊了好几次,可每次都能绝处逢生,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就算没有长孙无忌的支持,她依然坚信自己会成功的。局面一度陷入僵持阶段,可僵持的局面却让某些朝臣看到了发家致富的机会!
许敬宗,杭州新城人,父亲是隋朝的礼部侍郎许善心。
许敬宗属于才华横溢,能力超凡脱俗的人,可有一点不太好,做事情太考虑个人利益,原则和底线不是很明确。
据史料记载,许敬宗通过科举考试步入仕途,后来遭逢江都兵变,老爹许善心被宇文化及所杀,许敬宗为了保全性命和官职,竟然不顾杀父之仇,苦苦向宇文化及哀求。到了唐朝,李世民听说许敬宗文采斐然,将他召到秦王府,与房玄龄、杜如晦、于志宁、虞世南等人一同封为十八学士。
人一旦有了人生污点,就会被人记一辈子。
许敬宗跪求宇文化及并不是什么绝密的事儿,时任隋朝内史舍人的封德彝见证了整个过程。唐朝立国之后,封德彝将许敬宗的丑事大肆传播,以至于在大唐的朝堂上,许敬宗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李世民征伐辽东的时候,中书侍郎岑文本因为劳累过度,一命呜呼,李世民考虑到许敬宗勤勤恳恳多年,于是把中书侍郎的职位赏给了他,这才让许敬宗正式跻身到大唐权力的核心层。
李治登基之后,加封许敬宗为礼部尚书。当时,唐朝被四夷尊为天朝上国,朝中的豪门望族也跟着水涨船高,不屑于和少数民族通婚。许敬宗为了贪图少数民族的钱财,竟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蛮酋冯盎之子。
很显然,许敬宗卖女求财的行为为人不齿,朝廷的言官御史联合起来,狠狠地参了他一把,李治为了平息众怒,将他贬为郑州刺史。永徽三年(652),这件事的风头差不多已经过去了,李治这才将他调回长安,负责修撰国史。
经历过人生的波澜起伏,许敬宗看事情也变得更加通透。
也许,许敬宗听说过武则天的传奇故事。也许,他看透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许敬宗料定,武则天的未来注定不会平凡,因此决定为她做点什么。
许敬宗找到了长孙无忌,希望这位当朝首辅可以把目光放得更加长远,把武昭仪顺利扶上后位。长孙无忌迷惑了,你许敬宗是什么样的人,满朝的同事都知道啊,如今竟然有脸来为武则天求情,莫非是失心疯了?
朝纲不振,人心不古啊。长孙无忌拿出了首辅的威严,先是以一番大道理让许敬宗无地自容,随后又翻出了前尘丑事,让许敬宗知难而退。
不得不说,许敬宗的人生又多了一大败笔。
古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许敬宗在长孙无忌这里吃了瘪,却得到了武则天的青睐,一个是即将被抄家灭门的首辅大臣,一个是未来的皇帝,许敬宗无意中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