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菩提树下(1 / 1)

阴毒狠 脂点天 4956 字 7天前

225 菩提树下!

天亮的时候,送走了最后一场秋雨,天空上飘散着松松软软的白雪,似鹅‘毛’又似轻纱,在湛蓝如水洗般的天空中飘‘荡’。

等到虞挽歌和北棠海的伤养好之后,一行人离开了隐蔽的山头,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市井。

北棠海走在最前面,一手牵着马匹,马背上驮着不少货物,头上围着一块暗蓝‘色’的头巾,像是北燕通商买卖的胡人。

虞挽歌和蝶舞也纷纷换上了一身麻衣,卸去了琳琅的珠钗,跟在北棠海身后,像是最平凡的百姓。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虞挽歌停下了步子,伸出素白的手指接住了鹅‘毛’般的大雪,银白笼罩着大地,从屋顶一直蔓延到看不见尽头的街道,万事万物成一片银装素裹罘。

轻轻的雪‘花’在指尖化开,带来微凉的触感。

北棠海察觉到虞挽歌的失神,转头看向她,也没有开口催促。

“下雪了。”虞挽歌轻声开口,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许多水珠,像是冰晶一般,格外好看飕。

北棠海也静静凝望在那里,一手牵着骏马,站在雪白的街道上看向道路中的‘女’子。

这一刻,千万人都成为了背影,天地之间只余下那一道俊秀的身影。

也许,爱就是我于千万人之中却一眼就能看见你。

蝶舞默默的站在一旁,眼中苦涩。

也许,不爱就是你看见我是在千万人之中。

虞挽歌回过神来,看向站在一旁眼中带着宠溺的北棠海,收回手指轻声道:“下雪了。”

“是啊,北燕的冬天来了,东陵应该还是初秋。”北棠海踩着地面上的积雪走到虞挽歌面前。

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挡去了大半的风雪,虞挽歌抬眸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有一双毫不逊‘色’自己的黑眸,黑的像夜空,却流转着最璀璨的烟火。

北棠海解下身上的披风,围在虞挽歌肩头:“你身子不好,要注意风寒。”

虞挽歌轻轻颔首,没有开口。

一旁的蝶舞眼眶有些发酸,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牵着马匹走在了最前面。

谁想,刚迈开步子,身上一暖,转过头,对上那双黝黑的眸子。

“虽然你会些功夫,可到底是个‘女’孩子,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逞强。”北棠海从‘侍’从手中拿起另一件披风披在了蝶舞身上。

蝶舞眼中不受控制的滚落一抹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像是最清澈的河水。

北棠海一笑,抬起有些粗砺的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哭什么,冻‘花’了脸可就不漂亮了。”

蝶舞吸了吸鼻子,对着北棠海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明亮的眸子笑成月牙。

刹那间,冰雪消融,阳光盛放。

虞挽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站在街头回头远望那高高的城墙,北棠妖,你可一切安好?是否也在看这场初雪。

那高高的城墙,仿佛隔断千山万水,从此,你在天南,我在地北,经年往复,不知何时再见。

一阵喧闹声将虞挽歌从沉思中拉回了思绪,两名衙役在不远处的一块砖墙上张贴了一张告示,来往的百姓们很快就围了上去。

见此,虞挽歌也走了过去,穿过人群,站在了最前面。

北棠海和蝶舞也紧随着来到她身旁,一同看着这新张贴出的告示。

“原来是新帝要选妃啊...”

“新帝选妃,哪个不是达官显贵,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这次好像不同,这次是广选美人,只要是身家清白的美人就可,不限出身。”

虞挽歌清冽的眸子扫过那张告示,皇榜张贴的告示上写着新帝登基已久,为完成祖宗基业,延绵子嗣,充实后宫,遂即开始广选美人入宫。

而不同于以往的则是,此次广选美人,对身家背景并无太大的要求,只要是美人即可。

北棠海看完后蹙起眉头,额上有些青筋暴起,转头看向身侧的‘女’子。

只见虞挽歌一脸平静,双眸落在那皇榜之上,沉默不语。

北棠海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虞挽歌却已经垂眸转身:“我们走吧。”

北棠海伸了伸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连同蝶舞撤出了人群。

“你...”

“我没事。”

虞挽歌淡淡的神‘色’,让想要开口的两人,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一行人加快步子走到城外,翻身上马开始赶路。

蝶舞一直走在身侧,盯着虞挽歌看个不停,瞧了瞧面前宽敞的古道,又看了看始终沉默不语的虞挽歌,开口道:“喂,要不要同我比试一场马术?”

虞挽歌转头看向换上一身红‘色’衣裙的蝶舞,点了点头。

蝶舞挑挑眉‘毛’,将手中绑着彩‘色’丝带的鞭子抓紧。

北棠海骑马站在一旁,看了看远处的橡树:“谁先到达前面的橡树就是谁赢。”

“好!一言为定!”蝶舞朗声道。

虞挽歌没有开口,翻身上马,双手抓紧了缰绳,目光盯着前方。

瞧见她那优雅的姿态,蝶舞有些诧异,早知道挽妃名动一时,不想这骑术竟也了得。

“开始!”北棠海一声令下。

两匹骏马飞驰而出!

虞挽歌狠狠‘抽’打起**的枣红‘色’骏马,双‘腿’夹紧,紧紧扯动缰绳,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蝶舞先是一愣,实在没有想到虞挽歌的骑术竟然会这么好。

北棠海看着那迎风簌簌的黑‘色’衣裙,三千青丝随风而动,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回过神来,也扬起鞭子追了上去。

“驾!”虞挽歌冷声道。

风擦着耳边而过,飘‘荡’的冬雪带着特有的清凉纷纷扬扬落在她的发丝和肩头,染成白头。

“驾!”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断,在风中呼啸而过。

随着骏马的奔驰,虞挽歌的心情渐渐舒畅起来,那漫漫的白雪,仿佛不再是看不到尽头,一切都对着彻马狂奔而变得坦‘荡’起来。

远山连绵,晕染着七彩的‘色’泽,湖光秋‘色’,落叶堆叠着白雪,炊烟袅袅,轻轻的哼唱声在山峦间漾起,偶尔穿‘插’着老牛的哞哞声,仿佛能够看到牧童正倒骑在牛背之上,扎着两只羊角辫,悠闲的扬着鞭子。

冬日的暖阳撒下一地碎金,为每个人都笼罩上一层暖‘色’。

铺满白雪的路途上,折‘射’着璀璨的光芒,清楚的倒映着一串串马蹄的印迹。

渐渐的,虞挽歌只觉得风声在呼啸,那些在旁人看来凛冽的寒风吹打在身上,却格外的舒畅。

没多久,身上就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一向发白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纵然有些气喘吁吁,可是虞挽歌却还是肆意狂奔着。

马儿好似也找到了归宿,在虞挽歌的身下变得格外乖巧,高高扬起着蹄子,撒欢的跑着,每一步,都要飞溅起一地松软的白雪。

虞挽歌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脸上的神‘色’也渐渐舒展开来。

渐渐的,虞挽歌将两人远远甩在了身后,蝶舞看着那道飞扬的身影,焦急不已,咬着‘唇’,无论怎样努力,却也追不上去,只留下这一路距离越来越远,气的不轻。

到后来,鞭子‘抽’的狠了,马儿竟然将蝶舞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好在动作还算轻柔,蝶舞站在原地,看着虞挽歌的背影跺着脚。

北棠海停在蝶舞身侧,出声轻笑着,阳光笼罩在他身上,仿佛冰雪消融,蝶舞一时竟是看的痴了。

北棠海‘揉’了‘揉’蝶舞的小脑袋,转过头看向前面的虞挽歌,一身黑衣的‘女’子骑着枣红‘色’的骏马,仿佛要踏着流‘波’而去,在那一片飘雪朦胧之中,渐渐变得朦胧起来。

虞挽歌一路狂奔到尽头的橡树,而后翻身从马背上下来,靠在橡树树干上重重喘着粗气。

老橡树上的积雪洋洋洒洒的散落,形成一片纯白的珠帘。

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汗水,虞挽歌垂下眸子,平复着心情。

太久没有过如此肆意的策马飞奔,她仿佛就要忘记这是什么样的感觉,那种徜徉在天地间,自由的呼吸着,感受着命运的感觉。

没过多久,北棠海和蝶舞也跟了上来,虞挽歌睁开眸子,蝶舞呶呶嘴道:“呶..你赢了。”

虞挽歌看向蝶舞,眼中闪过一抹暖意:“谢谢。”

蝶舞挑挑眉头,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

稍作休息,一行人继续前行,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再次停留在一个小镇。

夜里的小镇,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着‘精’致的冰灯和灯笼。

走在这陌生的街道,虞挽歌只感到一阵宁静。

四处随意看了看,嬉戏的孩子提着‘花’灯在街道上穿搜,偶尔会不小心的撞到她身上,随后咧着嘴吐着舌头跑开。

正低头看着各式各样的‘精’致的‘花’灯,北棠海不知瞧见了什么,将马匹‘交’给蝶舞,朝着前不久的地方走了过去。

虞挽歌站在原地,有些不解他去做什么。

回来时,只见北棠海手中拿着两个‘花’环,一个是红梅所编织而成,上面垂挂着白‘色’的满天星,一个是白梅所制成的‘花’环,其中穿‘插’着几朵‘花’骨朵。

蝶舞眼前一亮,还没等仔细瞧,就见北棠海把那白‘色’的‘花’环扣在了她头上。

蝶舞正是满心欢心,就见着北棠海随手又将另一只红‘色’的‘花’环扣在了虞挽歌的头上。

火红的梅‘花’看起来像是最‘精’心雕琢而成的珠宝,每一朵都沾染着霜寒,无声的绽放着。

黑‘色’的衣裙和火红的‘花’环‘交’映着,就是连蝶舞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极美的,几乎从未见过这样美到惊心动魄的‘女’子,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会为她而停止。

看着那火红的‘花’环,就好似新娘头上的盖头,转头再看看一身黑袍的北棠海,蝶舞不高兴的嘟起‘唇’,将虞挽歌头上的‘花’环拿了下去,转而将自己的白‘色’‘花’环带了上去。

北棠海和虞挽歌都是一愣,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蝶舞已经拿着红‘色’的‘花’环跑了开去,只留下一道银铃般的声音:“这是北棠海你送给我的哦。”

虞挽歌勾‘唇’一笑,北棠海也无奈的摇摇头,转而抬手将有些歪的白‘色’‘花’环扶正。

两人一路慢慢向前走着,也不知蝶舞跑了哪去。

走了一段时间,两人便进了一间茶座,想要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茶座里清香四溢,夹杂着冬雪,热气缭绕。

各‘色’百姓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有人说着板书,有人讨论着什么,一个个热火朝天,喧嚣不已。

虞挽歌轻品了一口茉莉‘花’茶,水质粗糙,茉莉‘花’瓣也没有什么浓郁的味道,可正是这份粗糙,却带来一份简单而真实的温暖。

“听说王员外家的姑娘要去选妃?”一名嗓子有些粗的汉子开口道。

“不是说不去了么..”

“怎么是不去了?我最近可是听着不少原本要送去选妃的家族纷纷改了主意,莫非是咱们陛下有什么隐疾?”

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连忙被人捂住了嘴。

虞挽歌瞧见那人步态不稳,想必是喝的微醺,才会如此胆大妄为。

“快别胡说,陛下倒是好的很,只是也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是此次的秀‘女’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人的话一出,人人摇头不信:“怎么可能,我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心生嫉妒,才这般捏造。”

另一人开口道:“并非如此,这次的事情并非空‘穴’来风,最先消息是从帝都中传出来的,据说有达官贵人重金买通了陛下身边的公公,公公只透‘露’口风说,若是不想死就安安分分做自己的大家小姐,若是贪慕权势富贵,只怕最后皆成空。”

“这公公说话就是不一样,这叫一个高深,可是这话说的未免也太没有道理了。”

“我看也未必,这公公常年‘混’迹在陛下身边,许是得了什么消息才会这般说,再者说,他若是收了银钱却影响了人家的前途,最后还不要被那些大族给挤兑死?”

一时间众说纷纭,虞挽歌放下手中的茶盏,静静听着众人的言辞。

张贴皇榜,广选秀‘女’,可是为何又要放出这等传闻?到底是旁人别有用心所为,还是真的是北棠妖自己放出的消息?可是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见着虞挽歌陷入沉思,北棠海也没有出声打扰,刚刚那些人的话,他也不是没有听见。

只是事到如今,他实在看不懂自己这个所谓的九弟,而渐渐远离北燕,他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她的安危,皇权所及的那些事,只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听说陛下就要封后了。”另一人岔开了话题。

虞挽歌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思绪不自觉的被那些闲聊的人牵引着。

“立后?谁是皇后?”人们好奇不已,不知道新帝登基,又是哪一‘门’显赫?

“听说是什么鱼妃娘娘,是江大人的爱‘女’,江大人可是会观测天象,占卜吉凶的,所以陛下这样册立也就不足为奇了。”

“是啊,还听说陛下接连数日留宿在那鱼妃娘娘的宫中,就连当初的九皇子妃也没法分一杯羹。”

“那这鱼妃娘娘岂不是貌美如‘花’?定是有那勾人的本事,就是不知道同当初的挽妃娘娘谁更胜一筹。”

百姓们不断八卦着这些皇城秘闻,渐渐的,从册立皇后又牵扯到先帝宠妃云婉歌身上。

“这挽妃可真是个厉害人物,也不知现在到底如何了?不过我可是听说陛下对挽妃娘娘情根深种,对鱼妃的宠爱也是因为鱼妃娘娘‘性’子同挽妃相似。”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是挽妃娘娘同四皇子背叛了陛下,陛下心灰意冷,转而开始宠幸别的‘女’人。”

虞挽歌的心揪在一起,有些发酸,夜夜留宿在江鱼儿的寝宫么,这还真不像是北棠妖的‘性’子。

不过这样也好,这不就是她所希望的这样么。

有江家守护,北棠妖的帝业只会一帆风顺,江鱼儿心计不浅,一定会成为北棠妖极大的助力,这样做,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虞挽歌垂下眸子,可是为何?为何想到烛光萤火之下,北棠妖同江鱼儿相对而坐,把酒言欢,甚至是**,她的心就忍不住的发酸,忍不住的开始颤抖。

渐渐的,四周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虞挽歌只觉得仿佛在听不见任何的声音,视线也都变得朦胧起来。

不知不觉的,就站起了身,有些踉跄的想要逃离这一出纷杂。

看着她快步离开,北棠海大步追了上去,直到茶座之外,偶见她泪流满面。

北棠海将她紧紧揽在怀中,虞挽歌靠在那健硕的‘胸’膛失声痛哭,轻轻的呜咽起来。

来往的行人有不少转头观望,只觉得那一片泪眼婆娑中是天香国‘色’。

北棠海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手指抚过她柔软的发丝,无声的安慰着。

男人的‘胸’膛踏实而温暖,臂膀坚硬而有力,像是最牢固的铁塔,始终将她环绕其中,隔绝着一切风雨。

虞挽歌的双手搭在北棠海的‘胸’膛:“为什么..为什么我同他会是同母异父..为什么会这样...”

北棠海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要一想到从今之后同他再不能相见,想到从今之后,他只能孤苦的坐在帝王之位上,想象着他一人将要面对无数的风刀霜剑,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疼,那种疼,仿佛饮下了鸠酒,瞬间就蔓延至四肢百骸,一点点‘抽’干着她的灵魂。

“北棠妖...”

虞挽歌轻声呢喃着,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逐渐浮现,甚至就连当日他将她打入天牢,究竟为何都不再重要,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原谅。

北棠海长叹一声,将‘女’子紧紧揽入怀中,目光悠远,眼中含着一抹痛意。

虞挽歌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那些恼人的议论纷杂逐渐消失在耳畔,泪水打湿了北棠海的衣襟,寒冷的温度让他‘胸’口处皱巴巴的冻成一团。

北棠海抬手轻轻拭去虞挽歌眼角的泪珠,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泪水,心中轻道,挽挽,不要流泪,只要你幸福,我愿意牺牲所有。

虞挽歌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向面前的男子,低声道:“谢谢。”

北棠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若是真想谢我,回去就给我做一件衣裳,好好的衣裳可是被你‘弄’坏了。”

虞挽歌轻轻颔首,看着衣襟处一片湿儒,没有拒绝。

头上的白梅‘花’环迎风飘‘荡’,散落在黑‘色’的发丝间,动人不已。

北棠海抬手掐了掐虞挽歌两边的脸颊,一张俊脸贴在了她面前:“笑一笑,小小年纪,就学人家苦大仇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我拐卖出来的。”

虞挽歌挤出一个笑脸,脸颊被捏的有些发红。

北棠海的目光看向远处,不知在看些什么。

忽然间,北棠海有些粗糙的大手忽然拉起虞挽歌的手跑了出去:“走,去许个愿。”

不等虞挽歌反应过来,北棠海便已经拉着虞挽歌挤进了人群,拉着她一路穿行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虞挽歌来不及反应,紧跟着北棠海的步子,不知去往何方,却莫名的信任和安心。

一路狂奔,也不知过了多久,北棠海拉着虞挽歌停在一颗挂满红‘色’布条的树下。

虞挽歌抬眸看向这挂满了红‘色’布条的树,只觉得好美,那漫天飞舞的红‘色’布条如烈焰一般,又如盛开的荼蘼,在这喧嚣的黑‘色’之夜,却有着触动人心的美,莫名的让人生出希望。

“这是?”

“这是菩提树,只要把心愿写在红布上,就会实现。”北棠海站在树下,同虞挽歌一同仰望着菩提树。

虞挽歌收回目光,落在另一旁的桌案上,桌案前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眯眯的对每一前去买红布条的人点头祝愿。

虞挽歌缓缓走了上去。

“姑娘要许愿么?”老人眯着眼笑问道。

虞挽歌点点头,伸出手指拿起一条红布。

“一条红布两文钱,看姑娘心情不好,便不收姑娘银钱了,只盼姑娘心想事成。”老人笑着开口,让人感到格外温暖和慈祥。

虞挽歌忘记了道谢,看着放在一旁的金‘色’朱砂笔,缓缓提起,却不知写些什么。

从前,她的冤枉是大仇得报,虞府安息,可如今...北棠妖....

虞挽歌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冬日河水中飘过的一盏盏莲‘花’灯,一时间不知该写些什么。

北棠妖...我该写什么...

愿你功名利禄,千秋万代?

还是愿你开疆辟土,终成霸业?

亦或者...期待命运颠覆,可以伴你左右,白头偕老。

还是愿你忘却往事,决绝而去...

虞挽歌愣在那里许久,最终提笔写下四个字:与君同老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虞挽歌的脸颊滚落,晕染在红‘色’的绢丝布条之上,金‘色’的朱砂随着她的泪珠晕染开,化作一朵‘精’致的琉璃‘花’,在夜‘色’里,折‘射’着金光。

与君同老,唯此生所愿。

也许命运‘波’折,你我终难再遇,可北棠妖,我要你知道,这天地之间,终有一人,同你一同历经岁月,沧海桑田,感你所感,受你所受,看千秋万代,永垂不朽,亦或者独自红尘飘零,雪染白头。

虞挽歌踮起脚尖,将红‘色’的丝带挂在了树梢。

也许此生终不能再见,可是北棠妖,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终究会有我的存在,我所走过的路,所遍经的山,所游离的水,在这蜿蜒曲折的道路上,终将化成我的气息,带着我对你的爱。

北棠海站在一旁,看着踮起脚尖的虞挽歌,眼中闪过一抹温柔,上前问老人买下一段红绸,提笔草草写下寥寥数字,甩手一扬,红绸稳稳缠绕在枝头,只剩下无悔。

虞挽歌回过神来,老人笑着问她:“姑娘,我看你依旧愁眉不展,要不要再送给你两只缎带。”

虞挽歌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老人,老人有些干枯的手指轻轻将两条缎带再次塞进虞挽歌手中。

北棠海笑道:“既然送你了,你便写着吧。”

虞挽歌微微颔首,再次走到桌前,看着宛如远山沧海一般的北棠海,提笔写下:喜乐顺遂,一世安康。

北棠海,你是我见过这世界上最睿智却又最固执的人,你愿意让感情主导你的思想,愿意让情愫影响你的判断,你纵容着自己的心,你最冷硬,可是也因此,你却最温柔。

北棠海,愿你征战不败,永不受伤,愿你喜乐顺遂,一世安康。

看着手中所剩下的最后一条缎带,虞挽歌握紧了手中的笔,正要提笔写下什么,一旁的老人再次开口道:“姑娘,菩提树乃慈悲之物,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虞挽歌的手一顿,垂下眸子,再次落笔。

老人瞟了一眼她写下的字,没有再‘插’嘴。

父族安息。

简单的四个字,再次表达了虞挽歌的愿望,起先她本是想要郝连城和碧雪生不如死,想要那些人得到报应。

可是诚如老人所说,这些恨意这些恶念,终究难成愿望。

所以,她的仇她自己报,可只盼那三百余口人在地下可以安息。

满树的缎带迎风飘扬,北棠海和虞挽歌仰首站在菩提树下,静静凝望。

就在这时,远处河岸的天空之上炸开一大片的烟‘花’。

“看!是烟‘花’..是烟‘花’...”漫步的行人纷纷跑向河岸边,张望着那华丽的烟‘花’。

一朵朵绚烂的芙蓉牡丹在空中绽放,妖冶异常,带着华光闪烁,却又转瞬即逝。

虞挽歌静静的张望着那漫天的烟‘花’,一道道流光从天际滑落。

北棠海轻轻揽过虞挽歌的肩头:“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虞挽歌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因为她也相信,她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一旁的老者收拾好东西,敲打着有些残破的木鱼,轻声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

“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虞挽歌回过神来,看向那渐渐消失的慈祥的老人,轻声重复着:“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同北棠海在菩提树下站了许久,北棠海感到夜‘色’越发寒凉,开口道:“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虞挽歌点了点头,同北棠海一道向回走。

许是这小镇接近边关,亦或者因为今日是什么节日,纵然夜‘色’已深,小镇中依旧热闹不已,没有萧瑟寂静之感,反到是只觉一片华灯初上。

没走出多远,就瞧见一处极为热闹,里面喧嚣不已。

虞挽歌抬眸看去,街道的一处搭起了一座不高的看台,上面铺陈着红毯,商贩都围着厚厚的袄衣,敲打着锣鼓。

“我们哥几个远道而来,听闻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来者是客,可是今个我们是不是客,我们只想同大家做一场买卖,各位朋友,有兴趣的前来看一看啊....”

一套不太入流的开场,配合着锣鼓声,倒还是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大家看,这‘花’美不美”男人拿出一盆开的正旺的黄‘色’牡丹,嵌着白边,倒是少见的品种,尤其在这冬日盛开,更是有些稀罕。

“美!!”人群中附和之声不断,气氛倒是不错。

“‘花’美是不是?可是今日我们不卖‘花’,我们卖比‘花’还要美的东西!”

‘嘭!’一声,锣鼓再次响起,六七名衣着光鲜的少‘女’被推上了台。

众人一时间不由得议论纷纷,看着那一张张粉嫩的脸庞和妖娆的身段,一时间气氛再次被推到了一个高。‘潮’。

虞挽歌的目光扫向那些‘女’子,七名‘女’子在初冬之下穿的极少,有些甚至有不少皮肤‘裸’‘露’在外,而这些‘女’子的双手则纷纷被捆绑在后。

虞挽歌眸‘色’一寒,这是来卖人的。

再次扫过这些‘女’子,这才发现,这些‘女’子基本不是北燕人,大多都是其他各国的‘女’子。

因为地域的差异,各地的‘女’子的样貌也会有些细微的差异,形成风格不同的各国美人。

比如东陵的‘女’子要高挑纤细一些,鼻梁高‘挺’,眼窝深邃。

西齐的‘女’子虽然能骑善‘射’,可大多还是娇小一些,眸子大多是比较浅淡一些的褐‘色’。

诸如此类,所以纵然同样都是美‘女’,可风格却也是大为不同,也因此,乡绅土豪厌倦了北燕的‘女’子,总是忍不住想要尝尝鲜。

而这几名男子在此似乎就是为了拍卖手中从各国抓来的‘女’子。

果不其然,没多久,这些男人就开始叫卖起来,一个个将‘女’子推出,而后喊出一个底价。

不少人都被勾起了兴趣,毕竟一次见到这样风格迥异的‘女’子。

而因为选妃临近,不少人也打上了进攻美人的念头,一时间几名‘女’子的叫价极高。

虞挽歌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名‘女’子身上,‘女’子身材娇小,皮肤雪白,眸子是略浅的褐‘色’,满眼灵动,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熟悉之感。

虞挽歌蹙着眉头打量着面前这名‘女’子,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北棠海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目光同样也是看向那名娇小的‘女’子,脑中不自觉的想起了什么。

察觉到他的反应,虞挽歌转头道:“可是在哪里见过?”

北棠海沉默了一会道:“该是西齐的小公主,韩若汐。”

虞挽歌也不解道:“西齐的小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

北棠海一时间也无法作答,这里莅临北燕同东陵的边境,西齐的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而且还落到了人贩子手中。

就在两人思忖的时候,前几名‘女’子已经卖出了不错的价钱。

韩若汐被推出来后,很快就开始有人叫价,因着那娇小玲珑的身段和‘精’致的样貌,一时间叫价之人远比旁人来的要多。

“两千两!”一人喊出高价,高台上的男人眼中欣喜不已,似乎已经瞧见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落在了他们的口袋之中。

韩若汐嘟起嘴,她堂堂西齐公主,竟然就值两千两!

虞挽歌倒是对这个价格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这这里是鱼龙‘混’杂的边界地带。

就在众人以为将要成‘交’的时候,一道清澈如水的声音传来:“五千两。”

虞挽歌和北棠海同时蹙起眉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瞧见一道雪白的身影遗世独立。

虞挽歌推开面前的人,上前一步,想要将男子看的更清一些,可男子却在转瞬之间就隐没在人群之中,仓促之间,虞挽歌只瞧见他头上戴着白‘色’的斗笠,瞧不见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