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当初,北魏冯太后想要废黜北魏主元宏,穆泰直言极谏,制止了她,由此有宠于元宏。后来,元宏南迁洛阳,所亲信任用的人,多是中原儒士,皇室及鲜卑人往往不高兴。穆泰自尚书右仆射外放为定州刺史,上疏陈述说自己长期生病,到了南方天热,病情更重,乞求为恒州刺史。元宏专门为他调任恒州刺史陆睿为定州刺史,让穆泰去恒州。穆泰抵达时,陆睿还未出发,二人于是密谋作乱,勾结镇北大将军、乐陵王元思誉,安乐侯元隆,抚冥镇将、鲁郡侯元业,骁骑将军元超等,共同推举朔州刺史、阳平王元颐为盟主。
元思誉,是元天赐之子;元业,是元丕的弟弟;元隆、元超,都是元丕之子。
陆睿认为洛阳政治修明,劝穆泰缓一缓,穆泰由此没有发动兵变。
元颐假意许诺穆泰等,稳住他们,然后秘密向元宏汇报。行吏部尚书、任城王元澄正在生病,元宏召见他于凝闲堂,对他说:“穆泰密谋不轨,煽诱宗室。假如真的发动兵变,如今刚刚迁都,北人恋旧,南北纷扰,朕在洛阳就不能立足。这是国家大事,除了你别人办不了。你虽然生病,但还是勉强为我走一趟,观察其势。如果他们势力微弱,就直接逮捕;如果已经强盛,就以朕的名义,发并州、肆州兵攻击。”
元澄回答说:“穆泰等人愚昧迷惑,只是因为眷恋故土,出此下策,并非有深谋远虑;臣虽然驽弱胆怯,也足以制服他们,愿陛下勿忧。虽有犬马之疾,何敢推辞?”
元宏笑道:“任城王肯行,朕有何忧?”于是授给元澄符节、铜制虎符、竹制令箭,并将皇帝左右带御仗的卫士派给他为侍卫,又任命元澄为行恒州事。
元澄走到雁门,雁门太守夜里来报告说:“穆泰已引兵向西,投奔阳平王。”元澄于是下令进发。右丞孟斌说:“事态怎么发展还无法预料,应该依敕召并州、肆州兵马,然后徐徐前进。”元澄说:“穆泰既然谋乱,应该据守坚城,如今又去迎阳平王,看他所为,应当是势力还很弱小。穆泰既然并没有武装抗拒,我们无故发兵,不合适。应当迅速前往镇压,民心自然安定。”于是倍道兼行。先派治书侍御史李焕单骑进入代都,出其不意,晓谕穆泰党羽,示以祸福,党羽于是都不肯为穆泰所用。穆泰无计可施,率麾下数百人攻打李焕,不能攻克,走出城西;李焕追击,将他生擒。元澄也很快赶到,穷治党羽,逮捕陆睿等一百余人,全部关进监狱,民间没有一点**。
元澄将前后经过上表元宏,元宏喜悦,召公卿,把元澄的奏章给他们看,说:“任城王可以说是社稷之臣。看他审问犯人的口供笔录,就是皋陶(黄帝时期的法官)也不能超过他!”回头对咸阳王元禧等人说:“如果是你们去,办不了这么好!”
【华杉讲透】
元宏最后一句,讨嫌了,“别人家孩子”,是中国人民永远的噩梦。而成年之后,还要被老板说:你看看人家!这一类的话,应该成为领导者的禁忌,不能说,说了,就是在下属之间制造矛盾。
不过,从太子和穆泰的反应中,也可以看到元宏迁都的巨大阻力和风险。所幸二人都是为情绪所激动,没有周密的组织和计划。
23 北魏主元宏又准备大举入侵南齐,在清徽堂引见公卿,说:“朕迁都中原,初具规模;唯有南寇未平,岂能效仿近世天子,安居于深宫之中呢?朕如今决意南征,但是不知道什么时间发动合适。近来占卜的术士都说,现在去必定能成功。这是国之大事,应该君臣各尽所见,不要因为我已经先表了态,就吞吞吐吐,模棱两可。”
李冲说:“用兵之法,应该先论人事,后察天道。如今卜筮虽然是大吉,但人事并未妥善准备,迁都不久,今年秋天粮食也未能丰收,不可以发动战争。如臣所见,应该等明年秋天。”
元宏说:“太和十七年(公元493年),朕拥兵二十万,那时候人事很齐备吧,但天时不利。现在天时到了,又说人事未备,照你的话,那是永无征伐之期了。敌寇近在咫尺,他日将为社稷之忧,朕何敢自安?如果明年秋天出师,不能取胜,诸君应当全部交付司法审判,不可不尽心。”
24 因为有罪流放边疆的人很多都逃亡了,元宏于是下令,一人逃亡,全家充军。光州刺史、博陵人崔挺上书进谏说:“天下善人少,恶人多。若一人有罪,延及满门,则司马牛受桓魋之罚,柳下惠因盗跖而受诛,岂不哀哉?”元宏赞赏他的话,取消了这个规定。(司马牛是孔子的学生,但他的哥哥桓魋试图谋杀孔子。柳下惠是正人君子,但他的弟弟盗跖是个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