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中法战争和西南藩属的丧失(1 / 1)

白话中国史 吕思勉 1481 字 2天前

中国历代,所谓藩属,是外国仰慕中国的文明,自愿来通朝贡;或者君主好大喜功,喜欢招徕外国人来朝贡,以为名高,朝聘往来,向守厚往薄来主义。在国计民生,无甚实益。所以历代的政论家,多以弊中国、事四夷为戒。当帝国主义侵略的时代,有一藩属,介居其间,则本国的领土不和侵略者直接,形势要缓和许多。所以保护藩属,实在是国防和外交上的要义。然中国之对待藩属,仍系遵循旧法。为中国计,当是时,唯有采用联邦之法,于军事、财政、经济、交通、外交荦荦大端,操诸中央之手,而其余则一听其自由。无如此等新政治,非中国秉政者所知。

越南的衰乱

藩属就是我的属国,而又可以做我的藩篱的意思,藩属沦亡,内地就要危险了。安南旧阮,自给新阮灭掉后,遁居海岛。因法教士的介绍,求援于法;又借助于暹罗,将新阮灭掉。立国顺化,受封于中国,为越南国王。当越南求援于法时,曾和法国立有草约,许事成之后,割化南岛为赂,后来草约没有签字,约中所载的义务,法国亦没有履行;越南亦就没有割地,这自然是不错的。但是与法交涉之间,殊多 ,南部遂为法国所占,这事还在中国订立《天津条约》之时。后来太平天国灭亡,余党又逃入越南北部,旧阮初兴,对于北部,实力本来顾不到,至此遂更形混乱。

无甚实益的藩属在近代却至为重要

藩就是藩篱的意思。中国历代,所谓藩属,是外国仰慕中国的文明,自愿来通朝贡;或者专制时代,君主好大喜功,喜欢招徕外国人来朝贡,以为名高,朝聘往来,向守厚往薄来主义。从不干涉人家的内政,或者榨取什么经济上的利益。在国计民生上,是无甚实益的。所以历代的政论家,多以弊中国、事四夷为戒。然当帝国主义侵略的时代,有一藩属,介居其间,则本国的领土不和侵略者直接,形势要缓和许多。所以当此时代,保护藩属,实在是国防和外交上的要义。然而中国却不能然,藩属逐渐沦亡,本国的边境也就危险了。(《复兴高级中学教科书 本国史》下册,第84页)

中法战争和越南丧失

当云南回乱时,中国曾托法商购运军火,法人因此知航行红河,可通云南,又想侵占越南北部。越人联合太平军余党刘义(后来内附,改名刘永福,所领军号黑旗军),把他打败。中国亦命云南、广西出兵,法人乃设计攻顺化,胁越南立被保护之约。中国提出抗议,法国置诸不理。时中国兵出云南、广西的都不利,乃由李鸿章在天津,与法使订约。中国承认法、越条约,而法允不索兵费,旋因撤兵期误会,两军冲突,法国又要求偿金。中、法遂开战,时在一八八五年。法兵袭击马江,破坏我国的海军,又陷澎湖、基隆,封锁宁波、海口。然我陆军出云南、广西的都胜利,台湾淡水坚守,法军亦不能下。是时法新败于德,元气未复;战既不利,舆论哗然,主战的内阁,因之而倒。傥使我更坚持,或者条件还可有利些,然我国亦未能利用机会,仍放弃越南成和,不过法人没有要索赔款罢了。

缅甸和暹罗的丧失

英国和缅甸,是久有冲突的。一八二六年,就割其阿剌干和地那悉林;一八五一年,又割白古。缅人自此没有南出的海口,屡图恢复,终无成功。法、越交涉紧急之时,法人又诱缅甸立密约,许代监禁其争位的王族,而缅甸人则割地以为报酬。英人大惊,趁中法交战之时,发兵把缅甸灭掉。法人既并越南,借口暹罗湄公河左岸之地,曾属越南,向其索取,暹人不能拒。英人和法协议,以湄公河为两国势力范围界限,湄南河流域为中立之地。暹罗因两国的均势,得以幸存,然亦不是我的属国了。

疆界的糊涂不清

中国的边界,向来是全不清楚的。当初和英国议界时,曾要求腾越所属汉龙、天马、虎踞、铁壁四关。汉龙、天马,本无问题。虎踞、铁壁,照云南省的地图,亦均在中国界内。英人以为必不致误,遂许照原界分画,后来实行查勘,才知道二关久为缅占(据薛福成原奏,其时英所守界,越虎踞而东,已数十里;越铁壁亦六七十里),英人遂不肯归还。而汉龙、天马,虽许归还,汉龙又不知所在,于此约中订明“由勘界官查勘;若勘得在英国界的,可否归还中国,再行审量”,岂非笑柄?而此约所定之界,于北纬二十五度三十五分以北,又未能分画,订明俟将来再定,遂为后来英人占据片马的根本。(《复兴高级中学教科书本国史》下册,第89—90页)

哲孟雄不丹的丧失

西藏南边之国,亦久为英人所觊觎,当公元一八一六年时,廓尔喀因受英国迫胁,曾求救于中国,清仁宗茫然不省。(见 《东华录》嘉庆二十一年。廓尔喀言受披楞压迫,披楞即不列颠的异译。仁宗降谕说:“尔国来禀之意,不过要求天朝帮助,天朝于边外部落,彼此相争,从无发兵偏助一国之事。尔国与披楞,或和或战,即或竟投诚披楞,天朝总置不问。但届至贡期,仍当按例进贡。傥至期不来,即当发兵进剿。”真可谓昏愦糊涂,而又颜之厚了)廓尔喀遂兼附于英,不过终清之世,仍守其五年一贡之例而已。哲孟雄则当公元一八三九年时,英人即租得其大吉岭之地,后来又取得其铁路敷设之权;自此西藏的藩篱就渐撤。不丹于公元一八六五年,为英军所败,乞和。到公元一八九〇年,中国和英人订结《藏印条约》,承认哲孟雄归英保护。公元一九一〇年,不丹亦夷为英的保护国,西南的藩属,就几于全失了。

西南的危机

藩属既已丧失,本国的形势,就渐行赤露。《法越条约》,中国许开边界两处通商,后来广西开了龙州,云南开了蒙自、河口。先是英人要求派员入藏探测,中国不能拒,允许了他,而其所派之员,行至腾冲边界被杀,英人指为大员主使,交涉几至决裂,于是有公元一八七六年的《芝罘条约》。在西江沿岸,开放商埠,并许英人航行西江,而派员入藏一节,仍订入约中。直到公元一八八六年,中国订约,承认缅甸属英,才将他取消。其中缅界约,则直到一八九四年方订立,仍仅规定北纬二十五度三十五分以南,自此以北,疆界迄未勘定,遂为英兵侵占片马、江心坡、班洪等地的张本。又此约订明孟连、江洪不得割让,而一八九五年的《商务界务专条》,却把江洪之地,割让了一部分给法国,并许越南铁路,接展至中国。于是英人向我诘责。一八九七年,又立《中缅条约》附款,许缅甸铁路,和云南铁路相接。西南的形势,就更形危急了。

变藩属为联邦

中国历代之征服外国,看似出于君主之野心,实则思患预防之意多,开疆拓土之意少,所谓守在四夷也。历代管理外国,不外(一)就其通路,加以保护,如汉于西域设都护,以护南北两道是也。(二)择其要点,设官驻兵,以诸属部加以管理,使不至渐形桀骜,寖开犯顺之端,又或互相联合,或独立并吞,驯至富强终成坐大。如唐于属地设都护府是也。此皆所以防此等外藩侵犯中国,而非防更有强敌侵犯此等藩属,至近代,则情势迥异矣。然中国之对待藩属,仍系遵循旧法。当是时,欲图改革,亦有难焉者,何也?中国之实力不足,则不能御敌,欲求实力充足,必有所经营布置,而欲有所经营布置,则或非属部所乐,转易引起内讧矣。为中国计,当是时,唯有采用联邦之法,于军事、财政、经济、交通、外交荦荦大端,操诸中央之手,而其余则一听其自由,(一)所求者简,则中央易于为力。(二)变动不大,则藩属不至反对。(三)告以我之措置,又凡事与之和衷协商,则藩属必欣然从我矣。无如此等新政治,非中国秉政者所知。(《中国近百年史概论》,写于1942至1943年间,见《中国近代史八种》,第24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