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抑①威仪，维德之隅②。人亦有言：靡哲不愚。

庶人之愚，亦职③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④。无⑤竞⑥维人⑦，四方其训⑧之。有觉⑨德行，四国顺之。

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颠覆厥德，荒湛?于酒。女?虽湛乐从?，弗念厥绍?。

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无沦胥?以亡。

夙兴夜寐，洒扫庭内，维民之章?。

修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蛮方?。

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

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

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

无易?由?言，无曰苟矣，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无言不雠?，无德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

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

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g觏?。

注 释

译 诗

美好的仪容充满谦恭，可以匹配高尚的品行。

先哲曾说：智者貌似愚人。

普通人的愚痴，这样的缺点尚属常情。

君主的愚痴，这是乖戾的反映。

国有贤臣，四方百姓就会服膺。

君主有美德良行，四方诸侯就会顺从。

确定国策与法令，向远近四方说明。

要谨慎使用君主的权威，这是安定黎民的准绳。

看当今的民情，迷惑于混乱的政令。

君臣上下败德丧行，沉迷于酒宴之中。

相从纵酒嬉乐，不能将先祖的德业继承。

不发扬先王的传统，怎么能奉行法令。

上天不肯再庇祐，像泉水肆意的流，相继沦陷没有缘由。早起晚睡，打扫庭院清理居室，为百姓带个好头。

修好马车，整顿军备，准备作战，征服远方的蛮族。

谦谨地对待百姓，遵守君王的法令，警惕祸乱发生。

君主不可乱发诏命，使用威权要谨慎，处处态度柔顺。

白玉之上有了瑕疵，可以打磨掉。

品德上有玷染，则无可挽回。

天子不可轻言，附和也不可以随便。

没有人钳制你的舌头，说出的话如覆水难还。

不说话就没有回应，有所施就有所回报。

施与你的朋友恩泽，并推及百姓和弱小。

你子孙的统治绵延不绝，天下万民都予以认同。

善待你的朋友和贤臣，要有和颜悦色的神情，不至于得罪于人。独处于暗室，应无愧于神明。

莫要认为暗室无人，无人会看清。

神灵随时降临，不可预知，厌恶奸人聪明。

修明德行，美善就会得到褒扬。

举止得当，守礼没有过失就会被表彰。

没有差错和恶行，很少不成为榜样。

你馈赠人们桃子，人们就会回赠你李子。

那个人顽劣如童子，一定是祸乱你的小人。

柔韧坚实的木材，安装丝弦成为良琴。

温良谦恭的人，是道德的根。

智慧睿智的人，会晓之于美善之言，顺从道德的指引。

愚蠢的妄人，反而说我越礼，人人各怀异心。

唉！你这年轻的后生，善恶是非不分。

不但需要我的指引，还要我教你把事情办分明。

当着你的面认真说，揪着你的耳朵让你仔细听。

年幼尚可推脱无知，如今你也有儿子了还有何借口。人不应骄傲自满，谁会早慧却晚成？

上天洞察一切，我一生不曾耽于享乐。

看到你办事糊涂，我的心情实在太糟。

我诚恳地教诲你，你的心思却四处缥缈。

你不用我的教导，反而把我当作笑料。

借口说自己年幼无知，可你已经老大不小。

唉！你这年轻后生啊，我教你学习典章制度。

采纳我的治国之路，绝不会悔恨无极。

如今天下局势艰难，家国大厦可能崩于道途。

这种事例并不遥远，上天报应准确无误。

你的邪僻性格若不改变，天下万民就会陷于绝路。

延 伸

这是一首西周晚期的诗篇，《毛诗序》说是卫武公讽谏周厉王的作品，但是从宋代开始，就有学者质疑此说，因为卫武公与周厉王相距九十年，不存在讽谏的可能。清初学者阎若璩进一步考证，卫武公是周宣王十六年才即位为卫国国君的，距离周厉王在“彘”这个地方死去已经三十年了，可知《毛诗序》之谬。

此诗很可能是卫武公自我告诫的，武公通过政变从弟弟手中夺取了国君之位，但能够仁爱施政，因此获得了贵族和百姓的认可。他善于纳谏，一直到晚年仍然发布诏令，请求百姓和臣子向自己提出合理建议，因而“卫武公的自我告诫之说”或可备一说。

金·佚名《洞天山堂图》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