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是豺狼虎豹,亲近之人是魑魅魍魉。

李承宴步步走近了贺荆山。

他一双桃花眸里好似桃花始盛开,流转着从未让人领略过的愉悦风情,他心情极好,但他靠得离魁梧的男人这般近,却又好像隔着重重山峦,度过关山之顷,两两审度。

“是。”贺荆山喉腔里声音铿锵,对上李承宴玩味似的语气,若千斤之重。

李承宴那红润的唇在莹白的面上仿若冰雪里盛开的血色腊梅,冰冷又妖艳,他走近了,低低道:“大路前方,你且慢些走,贺侯爷。”

一边的佟川近在咫尺,听到太子对贺荆山的称谓,神色一动。

太子要为贺荆山请封侯?

不过片刻后佟川又明白过来,对于贺氏后人,封臣封将是决无可能,官家不会许贺氏后人手中握有实权,一个世袭爵位,也好堵住悠悠众口,作为对贺氏蒙冤全族惨死的补偿。

何况如今官家口谕,若有贺家后人存活于世,可由太子封官封爵。

佟川这时候不是看太子,而是盯着了贺荆山。

这位男儿,他想要的,难道便是封侯加爵?

不...

佟川看着他眼眸深处,心里否决,绝不是,绝不止如此。

这样的一个男人,一个被国家,被君主重伤过的人,焉能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

从明昭十五年,贺家从神坛跌入泥泞,被践踏,被蹂躏,被绞杀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绝不可能。

然而男人压抑着眼底的滔天血海深仇,语气平静的好像一汪诡秘不动的死水:“多谢太子殿下提点。”

多谢太子?

他怕是恨不得要杀了太子吧。

佟川忽然就有一丝敬佩眼前这个男人了,扣心自问,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背负着他满门性命的仇人站在他面前,他绝无可能与眼前这个男人一样,还能隐忍至此,细细思来,极恐。

佟瑜虽然一贯避着太子,但眼下却忍不住帮贺大哥说说话:“太子殿下,贺郎君的妻子赵女医如今还在您的东宫住着呢,您看要不让他们夫妻二人团聚?”

他是真想贺大哥一家好好过日子啊,想想贺大哥明昭十五年那年肯定受到天大的打击,又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就心疼他贺大哥哇。

李承宴眉目一垂,微微笑道:“竟有此事?”

佟瑜抽了抽嘴角,不然呢,不是你扣着人家媳妇不让走么。

“当然可以让他们团聚。”李承宴笑吟吟的,“本太子又不是什么恶人,会让人家夫妻分离,这不知情岂不是以为本太子横刀夺爱?”

佟瑜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就是不喜欢太子,说起话来总是阴阳怪气,果然是符合他性情乖戾的名声。

他才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眼看着弟弟又要开口,佟川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那草民就多谢太子。”贺荆山语气波澜不惊,神色如常,可也没一个人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半点感恩戴德的情绪。

事实上,他和太子,谁都清楚,阿福到了东宫,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李承宴笑容更甚,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