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滑进车流中。
林述偏头,看向窗外。
商场广告屏或者大街上的站点,均挂着关于乔西宁的宣传。
只一张身着黑色女士衬衫的上半身照,白字的“XiNingQiao”和重头戏十二星座系列珠宝。
这是在江城的第一家,也是国内的第一家“乔西宁”高级珠宝品牌。发布众多新品的同时,还会陈列过去的经典款。
包括她初涉珠宝设计的处女作——一款名为“安定”的求婚戒指,也是她设计的唯一一枚婚戒。
喜欢一个人,是想要停止颠簸流浪,陪着他(她)岁月安定。
——这是乔西宁一开始设计的出发点,只是后来并没有在任何场合展出或者出售。
谁知道,今天会突然宣布公开展示这一款仅一枚的求婚戒指。
林述垂着眼,刷着网上的消息,慢慢捏紧了手机。
漆黑深邃的眼睛翻滚着深沉复杂的情绪。
乔西宁重回到珠宝店。
一眼看到前不久才摆放在玻璃陈列柜上的戒指被工作人员取下,换上她早些年设计的作品。
“怎么取下来了?”
虽然见到这一幕,心里下意识已经有了答案,乔西宁还是出声发问。
比起她后来设计的其他作品,这枚戒指的设计显得不是那么成熟和精致。
圈子里那些人谁不是五六岁就开始品鉴珠宝。
她觉得应该没几个人会看上这枚戒指,才心存侥幸地把它摆出来。
可是既然将它展示出来了,就证明就有出售的那一天。
只是乔西宁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有想到真的有人会看上这枚戒指。
或许是因为取名灵感来源于林述,让她觉得这枚戒指其实也有林述的一部分心血,才会有突如其来的失落感。
即使乔西宁知道自己前后矛盾的情感来得毫无道理。
手机响了起来。
乔西宁看着员工手上捧着的戒指,顶端钻石剔透纯质,印着她此刻纠结的模样。
她一怔,慢慢地放松自己,眼不见为净地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爸,有什么事吗?”
“今天你珠宝剪彩,回国了这么几天,”对面的声音略有些沧桑,“晚上回家吃顿饭吧?”
乔川最为疼爱独女,几乎是到了摘星摘月,要什么给什么的程度,父女两的感情也很好。
后面,乔西宁出国留学,没回国,也不会回家,一直在外过年。
乔西宁开口:“行,那我晚上回去。”
知道乔西宁被叫回去吃饭,乐向晚在语音电话里忍不住设想:“不会是要给你介绍什么青年才俊催你恋爱结婚了吧。”
一顿,又说道:“估计看你一直不谈恋爱,乔叔心里着急了。”
乔西宁这个年龄没结婚,在圈子里也不算太晚,但就是有乐向晚这个对照组在前,她就只剩下被挑剔的份。
人家还没大学毕业就生了俩娃。
乔西宁呢,连个男朋友的人影都没捞着。
“不是吧,”乔西宁心里面也有种感觉,还是下意识反驳,“他估计就想我了让我回去吃顿饭而已。”
像是想到了什么,乔西宁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要相亲,比起那些她以前看不上眼的人,那还是林述这个长在她审美标准上的人好。
她当初就是因为他那张脸鬼迷心窍的,自己看着也能赏心悦目些。
乐向晚和乔西宁从小就是闺蜜,乔西宁一个叹气她就能猜到她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不是你自己要和人家分手的,现在又后悔了?”
顾简在群组,一直听着她们两个的对话,这时候也忍不住插嘴。
“算了吧,我和小乔说句话他就跟盯个死人一样盯着我,看得我毛毛的。”
乔西宁从内到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颜狗,有男朋友也不影响,平时见到个长得好看的人,视线都能多加投注两秒。
林述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仅对她的社交管得严,这方面也是。
只要乔西宁多看别人一眼,他就能掐着她下巴吻下来——
吻到她双腿发软。
吻到她脑海里再无旁人。
吻到她,从此眼睛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乔西宁异性朋友多,顾简算是最好的一个。
每次和乔西宁说话,或者身体靠得近一点,林述那漆黑深幽的眼睛总是看得他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心里发颤。
乔西宁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乔家平日里用餐的时间。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乔西宁想到顾简刚刚的话,突然就没了胃口。
林述不仅制约着她的交友和社交,甚至还在她的手机上做了手脚,牢牢掌控她所有的动态。
就好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西宁。”
乔西宁啊了一声回神,就看到她爸爸关切的眼神:“工作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爸爸帮你宣传宣传。”
“不用。”乔西宁神色有些恹恹地拒绝,她觉得她爸爸本意估计不是想问这个问题。
果然下一秒,乔川又开了口:“这两年你在国外,谈男朋友了吗?”
“没看得上的。”
得到乔西宁否定的回答,乔川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担忧。
倒是乔西宁路上和乐向晚他们的猜测,悉数没成立。
她爸爸只问了她的情感状况,没想着给她介绍适龄青年。
晚上乔西宁躺在床上的时候,和乐向晚又提了一嘴。
她本来是打算回自己的小公寓了,只是正好外面下了雨。
这场雨来得突然,来势汹汹。
乔西宁没办法,只能在家住一晚。
她身上穿着件墨绿色的吊带睡裙。
前凸后翘,骨肉匀称,长腿细直,白皙的肌肤上带着刚从浴室出来的粉。
室内开了空调,乔西宁突然就感觉到一股从体内冒出的凉意,甚至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乔西宁不耐地啧了一声,对着乐向晚吐槽:“大姨妈来了,我说我怎么突然感觉到冷。”
“你注意保暖啊,”乐向晚声音止不住关心,“虽说你也不痛,但手脚冰凉的毛病也是很要命了。”
乔西宁收拾好自己,裹得紧紧一团缩在被子里。
听着外面滴滴答答雨打芭蕉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出神。
林述来她家的那天,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雨势过大,他不得已在她家住下一晚。
乔西宁给林述发消息让他别睡。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乔西宁背着爸爸和家里一干佣人,偷偷溜进他的房间。
那时候是冬天,乔西宁从自己房间过来,整个人身上都带了一层冷气,往林述暖热的被窝里缩。
乔西宁是打着大好机会,把他吃干抹净,变成自己人的想法的。
一躺下。
乔西宁就伸着两条白花花的胳膊,紧紧地搂住他,开门见山坦坦荡荡的:“林述,你想要那个吗?”
毕竟是女孩子,再主动乔西宁也不敢说得太明显。
但她知道,林述应该是听懂了。
闻言,林述扶着她腰的手忍不住使了点力气。
他的身体紧绷着,突出的喉结滚动了下,说不出一句不想。
见他不说话,乔西宁以为他不同意。
想也没想直接起身逼上梁山,大着胆子在他耳边吹着气:“我里面没穿,你真的不想吗?”
她睡觉历来不穿内衣,过来找林述,也只是迟疑了一下,想也没想地就过来了。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林述搂着她对调了两个人的位置,眼神暗沉沉的。
“乔西宁。”
她疑惑地啊了声,没想到林述在这样的场合还能坐怀不乱,仰头疑惑地要问他怎么了,就被他伸出手压制住肩膀动弹不得。
“你不要后悔。”
他眸色沉暗,嗓音警告像是在下最后的通牒。
不要后悔。
接纳全部的我。
乔西宁笑嘻嘻的,看不懂林述眼底的风起云涌,伸手就去抱他,紧紧的。
林述扣着她下巴,眼神深邃幽暗,低下头,对上乔西宁的眼睛。
如同俘获一只最心爱的猎物,耐心欠奉,攻城略地,强势扫荡。
乔西宁逐渐被亲得有些喘不过气。
腹中的空气在一点点减少,逼近窒息。
失控的情感波涛滚滚来势汹汹。
乔西宁正有些意乱情迷,林述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唔……”乔西宁平复着呼吸,云里雾里的,“怎么了?”
几分钟后,乔西宁窝在被窝里哼哼唧唧,难得对林述有了那么几分尴尬和抱歉。
也是她糊涂了,居然忘了这几天是她亲戚光临的日子。
乔西宁没有痛经的毛病,就是手脚会无端的冰冷,冷到极致整个人就会瑟缩成一团,嘴唇也苍白得不像话。
林述手掌滚烫,包裹着乔西宁的手。
她还不罢休,伸着小指头去勾他,非要和他十指相扣。
“别动。”
林述低声喝住她,看着她蜷缩起来的脚趾头,摸上去也是冰冰凉凉的。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掀开自己身上的睡衣。
没有丝毫嫌弃的,捧起乔西宁的两只小脚,放进去取暖。
乔西宁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要收回自己的脚:“林述,你不用这样,待会被子一盖自然就暖和了。”
喋喋不休。
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述懒得理她,低头做事。
乔西宁脸颊发烫,试探开口:“林述,你是不是很想啊。”
没听到他的声音,乔西宁自顾自的:“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还有其他的办法的。
他做了这么多,她难得的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乔西宁,”他的声音透着点哑,黝黑的眼珠牢牢锁定她,几乎一字一句地警告,“你再多说一句。”
乔西宁一怔,有些恼羞成怒了:“哼不说就不说。”
她不是看他难受才说那样的话嘛,那么严肃做什么。
以后她再也不要管他了。
想着,她又朝林述哼了声,背过身把被子往头上一罩,声音从里面闷出来:“那你就自己难受着吧,我不管你了。”
“嗯。”
啊啊啊啊啊——
乔西宁觉得林述太讨厌了。
居然还嗯!
死林述。
她气呼呼的,躲在被子里开始碎碎念林述的不好。
后来想了想,他好像没有什么不好。
乔西宁本以为这样的姿势自己肯定难受得睡不着,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不经意的,就从衣柜上的小玻璃看到身后林述认真的模样。
看了一会儿,双眼皮开始有些沉重。
眼睛一闭,慢慢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雷声轰隆,狂风呼啸,噼里啪啦……
所有的声音,都在寂静的夜里无端被放大。
只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小心翼翼。
生怕吵醒熟睡中的谁。
乔西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暖和极了。
下意识地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玻璃反射出的身后场景。
林述依然端坐在床上。
他睁着眼睛,看上去很精神。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她的双手,不时地触摸她的脚踝,像是在确认她双手双脚的温度。
乔西宁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僵了一瞬。
“乔西宁。”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林述突然出声,试探她是否清醒。
乔西宁说不出心里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装作一副熟睡的样子。
心脏却忍不住沉重起来。
在她安心熟睡没心没肺的夜晚,旁边有人通宵达旦地为她取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温柔贴心的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