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主和云光推开窗户,拿着望远镜观瞧,皆是惊讶不已。
云光连连感叹道:“一眼望不尽,到处都是人,这人都快排到边部地区了。”
“这算什么。”顽主放下望远镜,说道:“以前嫦宗主出山的时候,暮家老祖宗亲自去迎接,那时候才是万人空巷,盛世之景!”
云光听说过暮氏老祖三顾嫦曦的典故,但是没有亲眼见过。
如今见到这种人山人海的架势,不禁疑惑了:“那些人为什么带着帐篷?”
“等候嫦宗主召见。”顽主说道。
嫦曦素来不喜喧哗,总是喜欢独处安宁,时常在北海上,以空钩钓鱼。
族人们三番四次求见,每每都被拒之门外。
时间一常,有些人的脑袋就变灵活了。
以后,他们只要是来拜见嫦曦,就把行李给搬过来,一住就是十天半月。
听说,有一位在嫦曦门外等候最久的族人,竟是冒着风雪整整住了十年,都快变成野人了。
自那以后,带着行李来拜见嫦宗主,就成了所有嫦氏族人的习惯。
说不定嫦宗主哪天钓鱼开心了,就会召见他们,在生活大智慧方面为他们指点一二。
为了得到嫦大宗主的一丝垂怜,所有嫦氏宝宝们的心里苦啊!
云光听完顽主的叙述,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可能是她流放人间太久了,竟然不知道嫦大宗主的尊威已经到了这等地步。
她擦干眼底的笑泪,说道:“那现在怎么办?嫦宗主带着暮离去血池解毒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些人就一直跪在院子里?”
“呃……”顽主拿着望远镜又看了看,为难的说道:“他们喜欢跪着,我们也没办法。要不然,让他们自由活动?”
“也行,你去传个话。”云光直接把任务分配给顽主。
“为什么是我?”顽主莫名惆怅,心中淡淡的忧伤。
血池之行,不带他也就算了。
可是,大家都是仆人。
这种假传圣语的危险事情,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去?
云光压下墨镜,白了顽主一眼,理所当然道:“你是大长老,你不去谁去?我一个虾兵蟹将,有什么话语权?”
“……”顽主又一次战败,心中再次承受了一万点暴击。
他也是虾兵蟹将,不是大鱼。
…………
在北海深处,无人能及之僻静地,有一处景致极美的绿洲。
绿洲方圆数百里,碧草青青,湖泊花树,俨然若海市蜃楼一般,是绝无仅有的人间仙境。
这是违背世界之景的极致存在,悖驳所有万物生长道理,极度违反地球常规的撼世之美。
在绿洲北部有一陡峭山峰,山上奇花异草,常年阴雨绵绵。
北海上空飘落下来的雪花溶在半空中,全部都化成温润湿迷的雨丝降落下来。
伴随着阵阵轻浅的风丝,拂过人的衣袍,沾染上些许湿漉漉的光色。
此时,一袭白衣行走在山路上,沿着湿泞的泥土、沼泽,不辞辛苦地向上行走着。
远远看去,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影子,用白色的绸布包裹着。
绸布底下流淌着鲜红色的血液,湿漉漉的,浸透了一袭雪白色的衣衫。
近处细看之下,白色的绸布里竟然包裹着一颗女人的头颅,头颅之下,连接着小半片染血的左半边身子。
那女人的头颅上,盘着精致典雅的发髻。
长眉如黛,眉梢冷厉的上扬着。
纤长的睫羽轻轻落下,遮住眸底些许银色的光碎,漏出些许余光,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两片绝美的唇泛着浅淡的笑意,随着行走的动荡微微颤瑟着。
天空上,阴雨连绵,逐渐扩大、散落下来。
那一袭白衣昂首望向天空,蓦地加快脚步,疾速奔走起来。
嫦曦踩踏着陡峭的山石,身下衣袂缱绻若莲花瓣纷飞,飘扬过处如履平地。
怀抱中,女人的头颅忽而睁开眼睛,薄唇轻启,淡笑着说道:“嫦曦,你走慢一点,我要晕了。”
“小离儿,慢一点不行。”嫦曦步子未停,始终保持着轻快的速度。
他轻浅的声音一如那天上的阴雨,带着股绵软的阴郁,低柔的劝说。
暮离挑挑眉,唇畔呵出一抹绯色的血气:“为什么不行?你怕本爵死了?”
嫦曦踩上一颗小石头,险些踉跄倒地,清雅绝尘的衣影中多了一丝狼狈,说道:“胡说。有我在,没有人可以让你死。”
“行行,是我胡说。不过,我真的要睡觉了,你最好走慢一些。路途颠簸,我的身子乏的很。”
暮离轻轻扑扇着眼睫毛,无力地抖了两下,银色的眼眸闭上了。
她当真睡了,冷厉的眉宇间弥漫起一股浓重的疲倦。
嫦曦抱着怀中的白色绸布,一路朝山顶走去。
他的脚步越发急促,带了几分疾行的风劲儿,步子却始终保持稳态,再不颠急,再不匆忙。
…………
北海上的气温,一直保持着冰冷。
从清早太阳升起,到傍晚月亮垂落,所有白雪覆盖的地方没有最冷,只有更冷。
在绿洲山峰之顶,有一处存在上千年的古潭。
血族人称之为‘血池’。
血池原是一处喷涌着无数岩浆得火山口,自上古时期就已存在了。
后来,不知为何,燥热的岩浆一夜之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不见底的血色寒泉。
听说,寒泉可以令血族人起死回生,生长出新的血肉和四肢。
但是,从来没有人验证过这个说法。
因为那些尝试的血族人大多一去不返,如同尘埃一般,被寒泉水吞噬了。
嫦曦抱着暮离来到血池前,打开被血水浸透的白绸布。
白绸布里,暮离只剩下包含心脏在内的左边小半片身体,和一颗昏昏欲睡的头颅。
她一张绝美的脸容色泽苍白,没有半丝血色,五官精致,气息微弱,极度虚迷。
嫦曦蹲在血池边,抱起暮离,轻轻放入血池中。
他亲眼看着血池水淹没暮离的身体、脖颈、头颅,狭长的眼底如覆薄冰,透着一股慎人的冷气。
早上,是他握着匕首,亲自把暮离的身体砍断,只剩下心脏附近的躯体,还有一颗冰冷僵硬的头颅。
在血族中,凡以血池水生身者,必须先砍断四肢身骨,保留重要脏器,而后才能凤凰涅槃,永获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