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周夫子离去
张杨笑道:“怕是凑巧错过了。我们经过福喜杂货铺,没看见来喜和小妹姐。坐船也憋屈了好几天,石头就说走回来正好活动活动腿脚,所以就走回来了。”
何氏喜悦地唠叨着,啥路远的很,雪大的很,天冷的很,冻坏了等等,张大栓不耐地打断她的话道:“他这么大人,还能冻坏了?你啰嗦没完,不让我跟儿子说话咋地?你有那空唠叨,还不如张罗些吃的端来,有热汤让儿子喝一口也好。”
何氏如梦初醒,急忙就要去厨房。
**跟槐子忍俊不禁,笑道:“娘,我让刘婶去弄了,你就坐着跟你小儿子说说话吧。杨子,你可把爹跟娘折腾狠了,也不给个准信,说是十五回来,又拖到十六,害得你哥昨儿白跑一趟,没接到你。娘他们昨晚一夜都没合眼,就怕你遇到啥事,今儿也是从早望到晚,瞧这眼底还黑着哩。”
张杨面色惭愧地对张大栓跟何氏解释,有些事耽搁了,所以才误了归期。
老两口见他回来,欢喜的很,哪会再提这茬,只一个劲地问他在外过得如何,无非是吃的穿的咋样,学业累不累等问题。张杨也细细地跟他们说了,有些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也津津有味。
等刘婶端来两菜一汤,张杨吃了饭后,见小侄儿正好醒来,便急忙抢过去,随便地抱起一个,嘴里呵呵笑道:“这个是……板栗!好小子,对二叔笑哩!二叔可是翻了好多的书,才帮你挑了个好名儿,你可一定要用。”
**见他扒开包裹娃儿的小棉被。直接去看宝宝的下面,然后确定板栗的身份,不禁眉头直跳,张家等人却哈哈笑了起来。
又听见帮儿子取了个名字,刚想说话。槐子问弟弟道:“是个啥名?先说好了,不好不要,我跟你**姐姐也找了不少。择优录用。”
十五岁的张杨个头长高了不少,少年本来浑身透着书卷气,这会儿却有些跳脱。显见得跟家人久别重逢很让他高兴。
他见哥哥这么说。便扬眉道:“《易经》乾卦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这个乾字就很好!张乾。终日乾乾,与时偕行;居上位而不骄,居下位而不忧……”
张槐急忙叫道:“你甭拽文了。这个字好是好,就是太打眼了,乾可是还代表天。代表君……”他读书时,夫子也是大略讲过易经的,所以他也知道。
张杨道:“那倒无妨。意思多着呢,乾为君。为父,为玉,为金,为寒,为冰……咱只取其自强发奋之意即可。”
张大栓张大嘴巴听他们兄弟说了半天,没听懂,但他听见了“张乾”这两个字,因此发表意见道:“就按他二叔说的,叫张乾!他二叔好歹是秀才,想出来的还能错了?”
张大栓崇拜地看着小儿子:就这一个字,他说了那么一篇话,这个字肯定不简单,因此乐呵呵地一锤定音,板栗大名叫张乾!
槐子和**只好眼睁睁地瞧着儿子的大名被经学之首的古书中挑出来的字占领。
**见张杨眼睛又瞄向小**的另一个,急忙叫道:“小葱的名字我跟你哥都想好了。你帮板栗取了个意义深远的名字,那是期望他以后有所作为。可小葱是闺女,你这个二叔就不要拿书袋子砸她了,女儿家的名字还是离那些浩瀚如海的经学远一些,别咬文嚼字地扯一堆,简单自然就好,何必附庸风雅!”
杨子见**阻拦,晓得侄女的名字自己是别想插手了,遂悻悻地说道:“**姐姐,你还没听我说呢,咋就知道不好了?”
**道:“我不管,我已经想好了,小葱就叫张灵儿。这名字简单、灵透,叫着也舒坦,跟细巧清香的小葱也相符。你想的好名还是留着将来给侄女们用吧。”
张杨干笑了一声道:“这个名字起得不错,像**姐姐行事的风格,那就叫张灵儿吧。”
张大栓跟何氏也十分的满意,板栗的名字完全将他们震住了,也不知好坏,本着信任小儿子的缘故才定下的;但小葱的这个名字确实如**所说,听着就很舒坦,他孙女一瞧就是个有灵性的,叫灵儿蛮好。
张杨不顾板栗对他笑,将他塞给槐子,然后俯身抱起小葱,兴奋地说道:“咱家可是多少年都没女子了。侄女,你可真是宝贝哩!”
一言未了,何氏笑骂道:“你这说的是啥话?你娘不是女子?你嫂子不是女子?当我们不作数么?”
张杨忙笑道:“我说的是女娃。我老早就想要个妹妹了,一直也没盼到,如今添了侄女也是一样的。”
小葱刚睡醒,心情好的很,居然也不认生。因屋里暖和,又是刚起来,**也没帮她套上小袄儿,那小胳膊就不停地划拉,不知怎的,一把揪住了张杨头上的方巾,扯得她二叔一咧嘴,高叫道:“嗳哟!小葱,那个不能拽,二叔的头发都叫你拽散了。”
小女娃那里听得懂,死不松手,脆蹦蹦的笑声满屋撒落,引得板栗也跟着笑了起来。
何氏便上前掰孙女的手,嘴里不停地对张杨唠叨,她手快得很哩,往后抓钱抓事儿都不含糊等语,张槐也得意地看着闺女笑。
杨子不但不狼狈,还乐呵呵地跟小葱逗乐起来,屋里笑语喧哗。
**见他们都围着小葱,便抱了板栗回房去喂奶。这小子因为二叔的偏心,终于饱饱地吃了一顿亲娘的奶水,小葱则由刘婶去喂了。
因说晚上要喊郑家人过来吃饭,**就带着刘婶、葡萄在厨房忙碌,让何氏跟小儿子说话。何氏心里熨帖,推辞了一番就留在了堂屋,扎在儿孙堆里,安享天伦。
小儿子回来了,今年又添了人丁,张家院子热闹非凡,连狗都叫的欢畅无比,满院子飘肉香的气氛,好似过年一般,又叫了郑长河父子等人过来,跟杨子说笑,堂屋里闹哄哄的。
谁知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就有李长雨身边的长随五子满头大汗地来请,说是周夫子让张杨赶快去村学堂,有急事要说。
张大栓道:“我刚刚才要说,请夫子晚上来吃饭哩。杨子,你去了就请夫子一块来,省得你哥再跑一趟。”
张杨点头,将手中的小葱递给何氏——他一直抱着侄女,还真是偏心——转头问五子道:“夫子未说有何事?”
五子摇头道:“没哩。是二少爷让小的来的,说是夫子立等张秀才、赵秀才、刘秀才等几位秀才老爷说话。张老爷先过去,小的还要去赵秀才家跑一趟。”说完匆匆施了个礼又出去了。
张杨皱眉,觉得有些不安,回身对家人道:“若是我回来晚了,爹跟郑叔就先吃,不用等我。都是一家人,不讲那些虚套,给我留些菜也就是了。我刚吃了,还不太饿呢!”
青木笑道:“谁饿了?不过是有你热闹些。你快去吧,请了夫子一块过来,我也好几天没见他老人家了,还是杀猪那天喊他来吃了顿饭。”
张大栓点头,也催促儿子快去快回。
于是张杨转身就走,何氏却从房里撵出来,手里拿了件新夹衣,让他脱了外衫,穿在里面,这才放他出去了。
张杨这一去,却并未耽搁久,也就半个时辰后就回来了。他面色不太好,李家一个下人跟在他身后,帮他抱着一个小木箱子,进屋放下,张杨示意张槐给了他几文钱,然后打发他走了。
槐子瞧着弟弟的脸色,诧异地问道:“咋了?杨子,夫子咋没来哩?”
青木等人也都望着他。
张杨叹了口气道:“夫子走了。”
一屋子人顿时都呆住了——这消息太突然,事先没有一点征兆,所以大家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过了一会,青木才问道:“夫子去哪了?他不是没亲人了么,还能去哪?再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这腊月荒天的,外边又冷,他老人家年纪又大了,回头折腾出病来可咋办?再说,外边天都快黑了,他就算有急事要走,也该等明儿一早再走才是,我们也好送他。”
张大栓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询问,埋怨杨子不该让周夫子寒夜出门。
张杨自己正心烦意乱呢,见他们一拥而上,急忙摇手,嘴里含糊道:“夫子……家里还是有亲人的,他有急事要马上动身,我们也不便拦着。放心好了,有马车来接,去了下塘集就换船,都安排妥了。爹你们就不要问了,我还能赶夫子走么?”
众人又是一呆——夫子家里竟然有亲人?那他孤单一人在清南村教了这么些年书,咋一个亲戚也没来探望他哩?于是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张杨。
张杨急于将他们打发,自己好腾出空来思索一些事,便正色道:“这事你们就不要再问了,夫子有自个的想法,哪能都跟你们一一说明白?就是我们几个,也是不大明白,也没敢多问。总之,若是有人问你们这事,就说夫子回家去了,其余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