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猛如虎
意外的不只是我,桌上也有着意外的人,而这些意外的人里面却只有小康和我。
苏老太爷只是看着东方煜,平静的目光并没有任何的波澜,这让我猜想苏老太爷是不知道东方煜就是他的小孙子。
而身旁的阿耀似乎没有什么事情会引起他的意外,就好像不论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情对他而言都很平常,他的脸上总是淡漠的表情。
至于对面坐在轮椅上的冷云翼,此时的目光倒显得有几分久违。
进门的东方煜几步就走了过来,但还不等靠近我便被起身的阿耀拦住了。
“滚开!”东方煜的声音极冷,脸色更加的寒冷,而我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我怀里的婉宁哄着婉宁玩,担心这时候婉宁有小胳膊向外拐去找东方煜,而不要我哇哇的大哭。
而我想的一点也没有错,婉宁一听见东方煜的声音马上就要抬头,是我一把将婉宁的双眼用手盖住了。
“婉宁和妈妈猫猫好不好?”我说着站起了身,转身看向了婉宁的保姆,婉宁抬起一双肉肉的小手要把我的手拿开,嘴里却叫起了好听的猫猫!
“你敢不让我见婉宁,你到底是按的什么心,你……”东方煜怒不可遏的大吼着,婉宁的小脑袋一僵,哇哇的就大哭了起来,即便是我捂住了婉宁的双眼,婉宁也知道了东方煜在这里,像是感应到了我不要他们见面一样,哇哇的大哭起来。
“把婉宁抱回房间里去,叫睿和白他们过来保护婉宁。”把婉宁叫到了保姆的怀里我马上吩咐,看着婉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也不舒服,但是有些事总要有个开始才能有结束。
保姆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在看了一眼冷云翼之后抱着婉宁转身走了。
“巴巴,巴巴……”婉宁哭着张开了一双小手,一张小脸通红,东方煜急着要去婉宁的身边,却被阿耀挡住了去路不肯给他过去,气的暴跳如雷一脚踹翻了椅子,椅子哐当的摔了很远,而我却没有半点的情绪。
听不见婉宁的哭声了我才看向阿耀,问他:“睿和白过去了没有?”
这时候我必须要谨慎小心,不能给任何人牵制住我的机会,更要防着朴美惠趁乱伤害我的婉宁。
我不是不相信冷云翼的能力,我只是不能冒险了!
“人已经跟过去。”阿耀回答我,目光却在对着东方煜,颈长的身体立于我的身前,完全阻止了东方煜的靠近,这是第一次我在一个毫无瓜葛,对我而言很陌生的男人身上找到安全感。
听到阿耀说我放心了,随即坐到了椅子上,拿起筷子准备吃东西。
“让开!”就在我坐下刚拿起筷子的时候,东方煜走了一步,而只是一步就被阿耀再一次挡住了,结果东方煜冷冷的一声,只是却什么用都没有。
阿耀依旧挡住东方煜,完全不给东方煜任何靠近我的机会,而我也全然的不愿意理会东方煜。
今天他来不管是为什么,我都是我,今天他走不过是什么原因,也都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还会是我,他与我再不会有半点的关系了。
我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点菜放到了苏老太爷的碗里,一旁的阿雅马上把苏老太爷的筷子拿了起来,苏老太爷淡漠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东西。
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这种时候苏老太爷还能平静无波的吃东西,他的这份沉稳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既然来了就坐下说,正好认识认识。”冷云翼在对面淡然道,语气有些敬重,要我不经意的抬起头看了过去,而小康看着我却在眉头深锁,似乎在揣摩着什么。
绕开了小康的眸光我看向了邵子华和冷云翼两个人,才发现他们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两个都是风轻云淡的男人,两个有都是看破了世俗,将一切都抛开的姿态,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淡然而笑,一个悠然而视,想起来也是一幅吸引人的画卷,我怎么会不被吸引?
“想不到你我真有面对面的一天,久违了!”邵子华悠然一抹浅笑,深邃的眼眸看了我一眼转向了冷云翼,冷云翼会意的笑着。
“阿雅,多备两幅碗筷。”冷云翼随即吩咐,我才敛下眼开始吃东西。
阿雅马上去准备,而冷云翼再一次吩咐:“瞬,去外面看一下。”
“是。”听到命令的瞬马上去了外面,而整个客厅里剩下的就只有阿耀,苏老太爷,冷云翼,邵子华和东方煜我们几个人了。
小康始终看着我,深邃的眸子盯着我看,苏老太爷一直安静的吃东西,连眼睛都不抬一下,想吃什么就用筷子敲敲我的碗,眼神看过去我就知道是想吃什么,马上夹给苏老太爷。
气氛显得有些迥异,而冷云翼和邵子华竟然一见如故,要我不解。
冷云翼很早就认识邵子华才对,见面也应该有过,只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冷云翼以前都没有将邵子华放在眼里,而今天……
今天却很要人奇怪!
邵子华随意的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冷云翼的面前,两个人随意的说起话,而一旁的东方煜也变得安静,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我的对面,一双眼睛阴冷的瞪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那种眼神就好像在问我我对得起他么。
看到东方煜这种眼神我却心里莫名的感到了无力,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事情闹到今天的这一步,我也有责任,早就应该来把事情澄清,一直也没有过来,是我的错。”坐下不久邵子华便看向我说,而我却愈发不解邵子华突然出现的目的。
“今天我来有两件事情,一是想认回沐婉,二就是想撮合小刀和沐婉的婚事,我知道现在说出这种话有些过分,毕竟小刀过去做了太多对沐婉而言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这其中也并不全是小刀的责任,其中在座各位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当然,对面的这位兄弟不再内。”邵子华说话的时候目光看了一眼我身边的阿耀,随即再一次看向了我,而我却在吃不下一口东西,心口上堵了一口东西上不来下不去,就是硬撑我都撑不出来。
“苏老太爷也不是外人,今天我就托一回大,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苏老太爷,或者是说了什么不周到的话,也请苏老太爷别和我这个做小辈一般见识,还有冷兄,你我虽然从未打过交道,但也算是故交了,今天兄弟就当仁不让了。”邵子华说着目光转向冷云翼,冷云翼清澈的眸子依旧平静无波,干净的脸上淡淡的一抹笑容,却什么都没有说。
“至于这位兄弟,既然是龙伯的人,自然也不是外人,我也好多年没见过龙伯了,龙伯晚年得子,应该就是你,要是我没记错你应该叫龙天耀,当年我见过你的照片,虽然没有和你蒙面,但你的一身胆识却是早有耳闻。”邵子华的一句话要我不禁转过脸看向了阿耀,而阿耀却只是淡漠的一抹笑容,随即看着邵子华说:“我父亲年事已高,多年不理世事,但也经常提起几个老朋友,论辈分我还要叫你一声叔叔。”
“这不敢当,我虽然和龙伯是忘年交,但我即然称他龙伯,自然是晚辈,没有什么叔叔,你要看得起就叫我一声兄弟,若不然叫阿华也一样。”邵子华一脸的风轻云淡,说起话谨慎谦逊,却完全不做作,要人不得不为之感叹。
然而此时的我却完全没有这份感叹的心思,心思倒是凌乱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叫华哥。”阿耀随即说道,邵子华悠然而笑,“好说。”
一番客套邵子华才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东方煜,淡漠的一眼随后看向了我:“你是我姐姐邵子禾的女儿,也就是东方宇墨唯一的女儿,我们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邵子华的一句话让我的心一下就跌进了深渊,手里的筷子不知道怎么就没有握住掉到了地上,一颗心慌乱无章。
我坐在椅子上,双眼直视着正看着我的邵子华,一旁的东方煜起身就要过来,却被邵子华拉住了手臂,因而安静的没有起来。
“事情要从二十七年前说起,那时候我还只有三岁而已,所以很多的事情也都是从我母亲的口中得知,但是我对那时候的事情也有一点印象,就是我姐姐被我父亲赶出家门的一幕。”赶出家门?邵子华的话让我双眼更加的深邃,盯着他目不转睛。
“我记得我姐姐被我父亲赶出家门的时候已经肚子很大了,那时候我很小,所以感觉姐姐的肚子很大,但是后来听我母亲说,姐姐那时候怀孕是五个月。”五个月?五个月被赶出了家门?
只是看着邵子华我就不断的在想,脑海里很多的画面浮现出来,可是却还是想不出来当年的场景。
“姐姐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外面就跪着我姐夫东方宇墨,外面下着雨,姐姐哭着给父亲跪下了,要父亲不要把她赶出去,但父亲却一点不念亲情的把姐姐赶了出去。
当年我们邵家和东方家是死对头,母亲说曾因为很多的事情结下仇怨,但是姐姐和东方宇墨两个人是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具体的事情母亲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姐姐和母亲小心的提过一次,问母亲要是我们家和东方家结亲,是不是就不用在水火不容了,但母亲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结怨太深根本就无法化解,更别说是结亲。
后来姐姐怀了孕,肚子一天天的大了,东方宇墨开始找人上门提亲,但是两家的大人却都不答应,我父亲不答应,东方宇墨的父亲东方锦鸿也不答应。
母亲说姐姐以为生米煮成了熟饭,会有一线生机,却没想到,两家宁可一尸两命,棒打鸳鸯也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因为这样两个人苦苦的受着煎熬,东方宇墨和家里闹翻了,而姐姐也被父亲关了起来,整天的茶不思饭不想。
我虽然上幼,但也已经知道姐姐被关了起来,就偷偷的把钥匙偷了出来,姐姐因为这样跑了出去,可却没有想到却被人又抓了回来,结果父亲一怒之下将姐姐逐出了家门,撂下狠话,有生之年再不见姐姐,就当没有姐姐这么一个女儿。
姐姐走的那晚在外面给父亲磕了头,母亲当天就一病不起,结果好了就哭瞎了一双眼睛,而东方家也在第二天的早上,在报纸上登出了一则广告,和东方宇墨断绝了父子关系。
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姐姐,直到姐姐传来了死讯我才知道我姐姐死了。”死讯?
我注视着邵子华忍不住脱口而出,喃喃的声音有些不像是我的:“怎么会传来了死讯?”
“这件事我们至今都没有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你被送进孤儿院的第二天他们就出了车祸身亡了,表面上看他们是殉情,把你事先送进了孤儿院里,随后去殉情,但是我调阅了当年他们的卷宗,发现他们的生活还不错,虽然做的是小生意,但是也说是红红火火,而且对你也爱护有加,而且……”邵子华说着迟疑了很久,而我马上迫不及待的追问:“而且什么?”
“而且我姐姐当时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依照惯例是不可能去殉情的,还有就是,我调阅过你在孤儿院里的记录,你被放在孤儿院里的那天,我姐姐和东方宇墨根本就不再这个城市里,他们在外地谈生意,怎么可能把你送去孤儿院?”邵子华的话让我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心绪不宁,感觉一阵阵的心口发慌,一阵阵心口开始刺痛,那种深入骨髓的刺痛,每一次疼起来都要人的命,可我却还是要继续听下去。
“之后呢?”我看着邵子华许久才问,声音早已经颤抖的无法自制了。
“之后警察就找上了门,也因此我母亲无法承受我姐姐身亡的事实,在不久之后就过世了,但过世前却在不断的要求我父亲找到你,要把你接回来抚养,但是我父亲始终不肯答应,以至于我母亲临终拉着我要我无论如何把你找到,要我照顾你把你接回家。
但当时的我,只有七岁,对于母亲临终的话只能铭记于心,其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以至于找你晚了很多年。”听到邵子华的话我的眼泪再也无法忍住,流出了眼眶。
这便是世态炎凉吗?亲生的女儿赶出去,自己的外孙子都不肯救济,即便是妻子临终苦求也不肯,这要有多大的仇恨,蒙蔽了外公的心?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狠心的外公,狠心的父亲,难道都不顾念一点的亲情么?
人常说父爱如山,为何?有人却不是?
“为了找你,我查了不少关于姐姐和东方宇墨的资料,但那已经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找你自然成了大海捞针的一件事情,对我而言在这个世界上找寻一个人,并非一件难事,但是岁月穿梭,时过境迁,许多的因素都让找你难上加难,我甚至不清楚你到底是给人抱走了,还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唯一坚定的就是母亲临终那些犹言在耳的话。
找到你,带着你回家,弥补对姐姐的亏欠!
正因为这样从父亲过世开始我就在找你,直到遇上了小刀我才找到了你,但是当时我却以为你死了。
小刀因为戴着一个铃铛,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应该不知道,这种铃铛是我们邵家的东西。”说话的时侯邵子华在身上拿出了两个挂在一起的铜铃铛,而铃铛与我和东方煜的一模一样。
我的目光落在了铃铛上,许久才抬起流着眼泪的双眼看着他。
邵子华放下了铃铛收回了手,随即才告诉我:“因为铃铛在小刀的身上,我便开始留意小刀,开始查了小刀的底细,结果发现他就是东方家的人,而且是东方宇墨的父亲在外面找回来的孩子。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小刀比你足足大了三年,而且还是个男孩,他不可能不知道找错了人,而这个答案或许就只有一个,就是他一直都不肯承认你。
原本我打算找到你,但是却在小刀的口中得知你溺水身亡了,但小刀的话毕竟是片面之言,我不能粗心大意,所以我动用了自己多少年都不曾动过的势力,在孤儿院里调查当年的所有事情,但是结果和小刀说的一样,你确实在七岁的那一年溺水身亡了,自此我才放弃了寻找你,但是却因为小刀对你的挂念,而对他另眼相待。
这些年我一直都以为你不再世上了,所以也没有把事情说出来,但是突然有一天小刀告诉我你还没死,你还活着的时候,我吃了一惊。
小刀凭着你的一个吻就断定你是铃铃,这让我觉得不可能,更加的不可思议,我知道小刀对儿时的你一直念念不忘,以为是小刀思念成痴,曾否决了小刀的话,还要小刀去看心理医生,怀疑小刀是压力过大,患上了心理疾病,但小刀说不可能错了,还和我远程吼了起来,多少年的兄弟,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小刀动怒了,也因为这样我亲自过去看了你一眼,结果发现你确实和姐姐长得很像,这在当时我也吃了一惊,觉得很是不可思议,我的人不可能查不到你还活着。
随后我采集了你的DNA,调阅了当年姐姐生产的医院,以及东方宇墨的曾住过的医院,找到了样本,结果确实证明了小刀说的话,而当时小刀也和我说了另一件事情,说他不是东方家的孩子,你才是东方家的孩子。
我没有想到小刀会知道他自己不是东方家的孩子,而当时我隐瞒了我知道你才是东方家真正的孩子,也是我要小刀别操之过急,告诉小刀突然的转身,我担心你会产生怀疑。
但是我并不知道,你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才是东方家的孩子,却没有说出来,一直将秘密放在心中,而且还想要永远的放在你的心里不说出来。
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但却一直不说隐瞒倒了现在,开始我一直不明白你是为了什么,但是小刀告诉我,你是因为爱他,因为不想让他失去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才把一切都放进了自己的心里,想要永远的埋葬起来,因为是这样,我才一直没有出手干涉你和小刀之间的情感纠葛,但却没有想到会酿成许多的大错。”
邵子华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包括冷云翼,而我却无所适从的站起了身,起身失魂落魄的走去了房子的外面。
原来这就是现实,残忍的现实。
原本我以为我只是个爷爷不喜欢的孩子,可却没有想到我不禁爷爷不喜欢,我连外公都不喜欢。
我一边走一边靠在了墙壁上,身后哐当的一声什么东西响了,我蓦然回首看过去,看到已经站起身的东方煜。
不经意的我笑了,多想问问他的脸怎么白了,多想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红了?
可我却什么都没有问,什么也不想问,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力气,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吃饱了,想去海边坐一会,别跟着我,谁都别跟着我。”我连说话都在颤抖,不相信喉咙里的声音属于我,可是不属于我又属于谁,这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谁都没有!
转过脸我一边迈步一边手扶着墙壁,脚步沉重的灌了铅一样,可却还是走出了房子,走去了海边。
硬着海风我坐到了海边上,双眼注视着还潮澎湃而来,想着墓碑上哪两个人的样子,想着我不是没人爱,我还有他/她们。
天又下雨了,原本晴好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了,让我阴霾的心更加的阴霾,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下雨的时候海上的风浪就会变大,风变得呼啸,浪变的汹涌。
瓢泼的雨水从天而降,我突然的扬起脸望着天,看着那一片浑浊不堪的天,望着那些出现在我生命里,一个个爱着我的人。
他们爱着我,却每每伤害我,而伤害之后却总是温柔的对我,让我迷离不知该何去何从,让我困惑到底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让我把泪水困在眼里。
我低下头,慢慢的望着眼前的这片海,望着记忆里的那片海,静静的享受着已酿下的苦果,慢慢的痛哭流涕。
那天的雨水来的的猛烈,像是在为了谁悲鸣一样,像是在可怜着谁一样。
我突然的笑了,傻子一般的对着海笑,笑着哭了。
我又开始咳嗦不止,咳嗦的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样,抬起手手心里一口血垢映入了眼帘,很快又被雨水冲刷掉了。
身后突然传来的东方煜大喊的声音,我转过脸看着正跑来的东方煜,却看到两个人赢出现在了东方煜的面前,将东方煜拦住了。
“沐婉,你过来,快点过来!”东方煜焦急的大喊着,而我却转过脸依旧没有反应。
“雨太大,你别在这里,你快点过来,我叫你过来你听到没有?”东方煜在身后不断的大喊,而我却不肯回头。
海上的风又大了,我站起身看着海很久才转身看向了雨雾里大声呼喊的人,才知道到今天最傻的那个一直都是我。
回去的时候感觉是那样的冷,可是我却不肯要东方煜碰我一下,心都凉了,我想谁都暖不热了。
“别让他过来。”经过的时候我虚弱无力的说,红和鹰马上将要靠近的东方煜拦住了,而东方煜早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在雨里不顾一切的朝着我这边奔来,因为这样和红动了手,打在了一起,也因此红毫不犹豫的打了东方煜一拳。
我觉得疼,浑身都疼,针扎着的疼,我顾不上别人,只能先顾我自己,可站在雨里泪水却仍旧在眼底不停的流淌,却不知流向了那里,那里有人肯为我的泪水心疼。
我蹒跚而行,双眼望着地上踩在脚下的开始泥泞的沙,目光都变得滞纳。
“沐婉,沐婉你怎么了?啊?怎么了?那里,哪里不舒服?”东方煜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我竟然觉得一声声像是沉闷的钟声,转开脸也看不太清楚是怎么的一回事,我看不清东方煜的脸,看见的竟然是一片虚无的白。
我突然抬起了手,用仅剩的力气在眼前晃了一下,可却没有看见我的手,仍看见一片虚无的白。
我用力的摇了摇头,才看见我的手,转身我才呼吸慢慢平稳的走,却走着走着就摔倒在了沙滩上,起来都是那样的吃力,可我却念叨着:“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在哪里跌倒就学着在那里爬起来。”
我跪在地上,吃力的站了起来,迈着不平稳的步子朝着我来的方向走。
“沐婉,沐婉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咱们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东方煜还在大声的呼喊,而我已经不再信他了!
我是一个人走回的住处,而一进门我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和坐在轮椅上的苏老太爷和冷云翼,他们都在看着我,表情很奇怪,但都不是很好,我轻蹙着眉,却不是走去他们的面前,而是走去了阿耀的面前,而刚到了面前便没有力气的晕了过去,是阿耀一把将我抱了起来转身去了房间里。
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正看到阿耀在和女佣给我把衣服陆续的脱掉,我突然的朝着阿耀笑了,笑着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脸,我说:“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终于肯回来看我了?”
那时候我确实把阿耀当成了苏伟文,我以为他终于回来了,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苏伟文根本就没有回来看过我,给我脱衣服的人不过是阿耀而已。
我发高烧了,但即便是如此阿耀也没有让东方煜靠近我一步。
我醒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我睁开疲惫的双眼注视着坐在不远处的阿耀,阿耀正在看着我,看到我睁开眼睛了,才起身伸展着双臂,向后压了压,一边走去了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支起的简易床,一边说着话。
“我累了,修要休息,马上进来换我。”说话的时候阿耀已经把身上的外套脱掉扔到了建议**,转身坐在**便脱掉了鞋子,很利落的躺倒了简易**,双手向后一枕便闭上了眼睛。
随后门口便进来了两个人,进门的人是陈他们,是专门负责我在房子里安全的人。
见到我两个人随意的在房间里打量了一番,看到正睡觉的阿耀什么反应都没有去了沙发的地方,坐下便开始闭目养神,而门口就在这时候传来了东方煜低吼的声音。
“让开,马上都给我让开!”东方煜在门外大声吼叫,而阿耀没有半点的反应,沙发上的两个人更是如此。
房间里显得很安静,而房门口却显得一阵阵的躁动,偶尔的还能听见小康关切的声音:“她怎么样?”
……
“人是不是醒了?”小康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而门口突然的传来了一声什么东西被砸了的声音,哐当的一声闷雷一样的轰鸣,让刚刚醒来的我不禁眉头深锁。
沙发上的陈他们并没什么反应,也只是随意的看我一眼,眼神中永远是初次相见时候的平静无波。
一旁婉宁在睡着觉,看到了婉宁的保姆我才知道,婉宁一直都在我身边陪着我,那一刻心里真的宁静了,就像海上的风浪,只是看见婉宁的那一瞬间就宁静了。
生命里我缺失了很多人的疼爱,可我相信我不会缺失我女儿给我的爱。
我转动着有些沉重虚弱的身体,面朝着我的婉宁,轻轻的亲了她一下,只要这样就够了,我还有我的婉宁。
那之后门口一直在不断的传来小康询问的声音,东方煜雷声大怒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不知道婉宁是不是吓到了还是怎么了,竟然在醒来之后只是认真的听着门口的声音,却没听见她再要找东方煜哇哇的大哭。
但是看的出来婉宁很想要去门口,每次只要门外传来东方煜的声音,不管婉宁玩着什么,玩的多好,婉宁都会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扔掉,一个骨碌转身看向门口,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门口,圆圆的小脸上是那种期待的表情。
看着婉宁我也有些不舒服,婉宁似乎真的把东方煜当成了是她的爸爸,是什么原因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婉宁确实很喜欢东方煜。
只是我却不能给婉宁这个机会,对婉宁我只能在心里说一声抱歉了!
每一次我都会抱起正专心看着门口的婉宁,抱着婉宁在怀里玩,身体虚弱的关系我不能下床随便的走动,有些虚弱盗汗,一动全身就会出虚汗。
在我生病期间阿耀完全的接管了与我有关的所有事物,包括对婉宁的保护,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睁开眼婉宁就在身边的原因。
如果说我有什么事情是不愚蠢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去了美国旧金山找到唐人街,雇佣了阿耀他们是我唯一不愚蠢的事情,我终于懂得了,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己强悍了,才能够立足每一个地方。
过去我总也不明白,以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去叨扰别人,别人总归有一天会看见我想要归于平静的心,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可结果却是适得其反,每每不是连累了别人,就是伤害了自己。
如果不是我懦弱可欺,如果不是我与世无争,也不会落到今天的这步田地,年纪轻轻就满心的负累。
突然的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终于明白,这世界不是我想象,我该有我自己的方向,明白我不是该安静的走开,而是要用该的留下来,留下来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我的病到底倒了什么程度?”看见来来回回的三个医生,我坐起身靠在**问他们,而房间的门外还在不断的传来东方煜的声音。
医生是阿耀在美国调过来的,说要我支付五百万,这件事情是阿耀私自决定,阿耀说我可以不支付,但是会马上终止我们的合作关系,看得出来阿耀不是随便的说说,而现在我也是最需要他们的时候,所以我不能不拿这五百万,但是这五百万我拿的心甘情愿。
说起来阿耀就像是一个敲诈勒索的罪犯,无时无刻不在我这里诈取着我的钱财,让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唐人街十个人听到打听龙伯,九个人都会谈虎色变。
但是有阿耀在我省去了很多后顾之忧,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心甘情愿的拿出那笔钱的原因。
阿耀很有职业操守,除了保障了我的人身安全,我的任何事情,包括我现在的病情都严谨封闭,连邵子华他都没有告诉,正因为这样,东方煜也没有机会知道,而这也是为什么东方煜在外面一直雷声大作的原因。
看不见我,无法靠近,更加的不知道我的一切情况,这对东方煜而言确实是中折磨。
且不论东方煜心里如何的想我念我,就是如今阿耀的强势姿态也够他受得了。
听见我问,三个医生将目光看向了一旁正悠然看杂志的阿耀,阿耀不经意的抬起深黑的眼眸看向我,随意的看了一眼我身旁正准备整理仪器的三个人。
眼神递过去,三个人其中的一个便如实的回答了我。
“按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看不是很乐观,需要马上进行医治,你的肺脏感染了双侧虫,侵蚀肺脏的情况已经在加速,如果不马上到医院里采取有效的方法治愈,再这样下去就会将你的身体拖垮。”男人的话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我已经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不治愈,只是暂时性控制,我还有多少时间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的难过或者是迟疑,而对方也如实的回答了我。
“你发病的时间是春天,最多挺不过深秋。”也就是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如果我现在接受治疗,要多久痊愈?”我再一次开口问男人,男人迟疑了一会,才回答:“如果你肯马上接受治疗,一个月你的身体就会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但是你这种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治愈的病,想要杀死你感染的双侧虫需要时间,而且这些病菌在你的体内已经存活了近三年的时间,这时候突然的发作,不是好事。”
听完男人的话我又咳嗦了两声,一旁的婉宁爬过来伸手勾着我的手要看,我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情,目光沉沉的落在了婉宁的身上。
拿开了手我才看着手心里的血垢马上的处理,一旁的一个女人快速的过来给我处理,而这个女人也是阿耀的人,我要支付一百万给这个女人,但是很划算,因为这个女人要照顾我一年,比起眼前的三个医生,我觉得划算了很多。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有机会把病菌传染给我的女儿?”我看着男人问,我没想到我会这么的粗心大意,竟然会把这种事情都忘记了,差一点害了我的婉宁。
“暂时没有,我们已经在你没醒之前给你的女儿做过检查了,她的体内没有一点被感染的迹象,而且我们也在你昏迷的时候给她注射了抗体。”不用说这也是阿耀的决定,但是……
“我知道了。”我说着看向了一旁坐在那里依旧没什么事情发生,一身淡漠的阿耀,告诉他:“我会再支付你五百万。”
我想我就是不说,阿耀一会也会告诉我这件事情,但是这笔钱用的值得!
听见我说,阿耀没什么反应的翻阅着手中的杂志,随口告诉我:“是一千万。”
我微微的愣了那么一下,随即敛下了双眼,看来是我估错了!
“一会我开支票给你。”说话的时候我抱起了婉宁,对我而言没什么比婉宁更重要,钱多少都无所谓。
“安排医院,短时间做好一切准备,我会接受治疗。”我的婉宁需要我,我不能就这么的扔下她!还有苏老太爷,苏老太爷也不能交给小康,小康毕竟还年轻,又是个男人,免不了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我要是离开了,剩下他们一老一小,谁来照顾?
再多的钱,再安稳的生活,一旦缺失的了人的陪伴,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我的话让阿耀放下了手里的杂志,起身安排了所有的事情,而后就是给我拿钱。
“你眼里我是不是和提款机一样?”就在阿耀和我说价钱的时候,我淡漠的问他,他看着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不全是。”
很耐人寻味的三个字,但是我知道这是阿耀做事谨慎的一种方式。
拿出了支票我直接签了两张一千万的,一张是婉宁的,一张是我治疗所需的钱,交给给了阿耀,阿耀手一点都不软的拿了过去,看了一眼转身交给了那个那天我在旧金山见到的戴着眼镜的男人,阿耀说这个人我不用支付他酬劳,是他的助手由他自己解决。
听上去一切都很合理,可我觉得我自己就站在无底洞前,随时都在准备着把钱拿出来填进无底洞,而这个无底洞太深,让我不得不开始为自己打算,毕竟阿耀还要在我身边呆上一年的时间,就算是我不用一年的时间,可来来去去的我要去韩国,加上很多的事情,其中阿耀一定会跟我拿很多钱,这样下来苏伟文留下的几个亿恐怕也很快就会给我用完。
那些钱毕竟是婉宁的嫁妆,我不能都用完,那是苏伟文给婉宁的钱,我不能太过分。
阿耀转身吩咐戴着眼镜的男人去把钱转账,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叫小康进来。”我想了想才说,阿耀看了我一眼叫人去叫小康进来。
门开了东方煜第一个就要进门,却被人硬是给推了出去,而小康进门的时候东方煜还在门外召唤着婉宁,婉宁一听见马上看向门口,却没有哇哇的大哭。
小康进了门便看向了我,深邃的目光染了红血丝,脸色也有些憔悴的黄,但是却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英俊帅气,身上除了看着有些邋遢,我并没有觉得那里有什么变化。
小康走来的脚步不快,迈开的每一步都像是左思右想,深思熟虑之后才迈开,而我一直看着小康坐到了我的面前。
小康抬起手过来要摸我的脸,我却躲开了,小康的手因此停留在了半空中,慢慢的又落下了,担忧的目光在我的脸上一次次的徘徊,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回去准备两份协议,一份公司的法人,一份股权,另外你把我们最近一段时间收回的公司旗下所有酒店统计出来,做一份规划书,一并带来给我,顺便把公司的律师顾问带过来。”看了小康一会,我才说,而小康却什么都不说的看着我。
婉宁爬着去了小康的身边,小康抱着婉宁在怀里也不说一句话,就是看着婉宁一句话也不说。
看着小康和婉宁很久我才看向了阿耀,阿耀用眼神示意旁人请小康出去。
一旁的保姆把婉宁抱了过去,小康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说,看了我一眼转身去了外面,一出门我就听见东方煜在门口问小康怎么样了,而小康却什么都没说的就走,关上门我听见东方煜大吼的声音,而小康却一直没有说过话。
看着关上的门我看着阿耀问:“邵子华走了没有?”
“还没有。”阿耀看了我一眼回答,和我心里想的一样,邵子华没有走。
“去请他。”既然不走就是有话要和我说,就听听他想说什么。
阿耀吩咐人去情邵子华,很快邵子华就进了门,门口的东方煜却出奇的安静,让我想起那一次在海边冷云翼曾说过的话,说有个人给东方煜在背后撑腰,想不到竟然是邵子华,这世界真是很多的意外,意外的都要人耐人寻味了。
进门的邵子华先看向了起身面向他的阿耀,阿耀走过去悠然的笑了笑,邵子华叫了声阿耀,两个人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样了?”邵子华走过来便问我,我却只是看着邵子华没有回答。
在阿耀的示意下陈拉了把椅子给邵子华送到了身边,邵子华坐下便看向了我怀里正看着他的婉宁。
看了一眼邵子华才说:“有什么话想问我?”
那时候我才知道不是邵子华有什么要说给我听,而是我想知道些什么。
我敛下眼迟疑了一会,随即问他:“我爸爸妈妈是真心相爱?”
“这是当然,据我母亲讲,他/她们是一对才子佳人,在当时也传为一段佳话。”邵子华看着我没什么迟疑的说,淡漠的样子,眼眸如一汪宁静的湖水,平静无波。
“我是被人偷出来送去的孤儿院?”我看着邵子华许久才问出来,心里却害怕得到答案!
邵子华看着我没有回答,但眼眸却染了一抹无力,给我了无言的答案。
“因为我突然的失踪,他/她们急着从外地赶回来,一路上赶得太急,不休不眠造成了驾驶疲劳,引起了车祸!”我看着邵子华再一次问,可眼里却在打着水雾。
当时的妈妈身怀有孕,根本就不能开车,爸爸一个人舟车劳顿,急着赶回来,所以才……
邵子华依旧不说话,看着我只是一抹忧伤闪过眼底,用沉默证明着我的猜测。
“我是被我爷爷叫人抱走送去的孤儿院里,他/她们事先得到了通知,所以才没有坐飞机,但是他/她们心急回来,担心我在孤儿院里会受委屈,所以才开车回来?”我说着眼泪留下了眼底,而邵子华仍旧不说话看着我。
原来这才是真相,真相就是一个不服气自己儿子被一个死对头的女儿抢走了,更叫他气愤难平的是,这个女人还和自己的儿子恩爱的生活在一起,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或许爷爷只是想要教训教训爸爸妈妈,想要他们向他低头认错,可是却想不到酿成了大祸,两失三命。
无法释怀的爷爷就因为失去了儿子,把所有的罪过都算在了我的头上,结果才把我留在了孤儿院里,要我在那里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