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为凰
吃过早饭之后,安静的竹间书院中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学生们纷纷来到,开始上早课。
虽然,被限制在这个房间里不能出去,但,远远的,就能听到外面的读书时。
晨风中夹杂着竹叶的清香,伴随着郎朗的读书声,倒是让人非常的舒服。
祝成轩一边听着外面的读书声,一边舀起一勺刚刚让厨房重新送来的稀粥,吹了吹,再小心翼翼的送到钱修文的嘴边。
先用勺子拨开他的嘴唇,再撬开牙关,将稀粥送进去。
可是,因为钱修文昏迷着,没有意识吞咽,所以稀粥送进去时候,很快就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弄得脏兮兮的,但祝成轩一点都不嫌弃,急忙拿出手帕来帮他擦拭了,又不厌其烦的一勺一勺的喂到他嘴里。
黎不伤站在一旁,看了他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他根本吃不下去,你喂他也是白喂。”
“不是白喂。”
祝成轩耐心的继续手上的事,头也不回的说道:“他生病了,就必须得吃东西,才能恢复体力,才能醒来。虽然他很难吃下去,但只要十口里吃一口,就够了。”
说着,钱修文的嘴角又流出一些稀粥来,他急忙又给他擦拭。
“……”
黎不伤微微蹙眉,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你不是皇子吗?”
“啊?”
祝成轩转头看着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黎不伤道:“你,生来就应该是个世子,后来又是皇子,现在还是魏王,应该是一直养尊处优才是,为什么你这么会照顾人?”
祝成轩笑了笑,说道:“虽然我生下来就是个世子,但父皇经常外出打仗,燕王府也并不是富贵奢靡的地方,我也没有过得很享受。”
“……”
“尤其后来,我开始学医术之后,经常偷偷的到燕王府外面,去帮助百姓看病诊治,只是,他们不知道我是谁罢了。”
“……”
“其实,我很会照顾人的。”
黎不伤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神显得很复杂。
他以为,这个世上,不会有第二个皇族的皇子,过得这么艰难,却没想到——
正在这时,传来了咕咚一声轻响,是钱修文吞咽了一口粥下去。
“啊,太好了!”
祝成轩高兴的说道:“你看,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多喂他两口,他应该都能吃下去,这样,说不定很快就能醒来了。”
得到了“鼓励”之后,他更加细心,也更加耐心,一小半碗粥就喂了半天,但钱修文还真的吃下去了好几口。
就在他大功告成,正要站起身来伸个懒腰的时候,简若丞带着几个学生走了进来。
一看到他,祝成轩立刻走上前去:“简大——夫子。”
简若丞看了他一眼。
黎不伤已经又退到墙边,双手抱着胳膊,脸色冷冷的,目光也冷冷的。
简若丞道:“钱修文他怎么样了?”
“他刚刚吃下了两口粥,情况不错,应该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哦?”
简若丞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钱修文的脸色,大概真的是因为吃了一点东西下去,他的面色不再像昨天那样,过分失血的苍白,而是稍微的有了一点血色。
简若丞轻轻的点了点头。
又转头看向他:“昨晚那个——”
祝成轩说道:“夫子,你们书院里面,没有其他人了吗?也没有人发现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说到这个,简若丞的神情隐隐的飘过了一丝阴霾。
他的眉心也蹙了起来。
就在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的时候,一个学生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站在门口说道:“夫子,外面又来人了。”
“又来人了?”
简若丞的眉头一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得,下意识的看了祝成轩一眼,而祝成轩的眼睛也亮了一下,望着对方。
简若丞道:“什么人来了?”
那学生指着祝成轩道:“是这位公子的父亲,带着昨天的那位夫人,还有他们家的几个——家丁,已经到书院门口了。”
“……”
简若丞的气息一下子沉了下来。
而祝成轩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一丝惊喜的表情。
他没有想到,祝烽竟然真的会来!
但惊喜只是一时的,立刻,他又想到自己在这里闯了祸,让皇帝陛下亲自到一个书院来,还要面对简若丞,恐怕父皇现在已经是一肚子火了,说不定,自己还要受到严惩。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惶恐不安。
倒是黎不伤。
一听说“昨天的那位夫人”也来了,他的双手立刻放了下来,两眼带着一点期盼的看向外面。
简若丞只沉默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让所有的学生都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有课室里,不要乱走动。你们两个,去把夏辅修他们叫过来。”
被他指着的,就是昨晚在这里守着的王舒行和孙嘉两个学生。
王舒行一听,上前一步说道:“夫子,夏辅修不在书院。”
“不在?”
简若丞眉头皱了起来:“他去什么地方了?”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一大早用过早饭之后,就看到他出了书院,问他,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也并没有回答我们。”
“……”
简若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但,这个时候,什么也都来不及了,人已经到了书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头对着祝成轩和黎不伤说道:“你们还是留在这里,王舒行,孙嘉,你们也留在这里。”
“是。”
“你们几个,跟我出去。”
“是。”
其他的几个年长一些的学生紧跟在他身后,出了这个房间,而祝成轩忍不住走到门口,看着外面。
心情,逐渐的激荡了起来。
简若丞带着几个学生很快便出了校舍的门,绕过几间课室,走过那片宽大的空地,最终来到了门口。
马车,已经停在了竹间书院的大门口。
当他走出大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矫健的身影正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地。
然后,又转身伸出手,从马车里接下了另一个熟悉的,纤纤身影。
他们两抬起头来,正正的对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