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跳进土星的大气层，那会如何？

在火星和木星之外，有一颗华丽无比的行星，它与地球相距约15亿千米，是太阳系中最具特色的行星之一：它就是拥有独特光环的土星。尽管其他所有气态巨行星（木星、天王星、海王星）都有光环，但没一个比得上美丽的土星环——它主要由岩石和冰块构成。这位“光环之王”也许是最能激发人类对太空好奇心与想象力的行星，让许多孩童都渴望拥有一架望远镜，好“近距离”观察宇宙中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一件艺术品。

归根结底，科学家也是受孩童时期的幻想与**驱动的，他们一心希望能近距离地观察那颗气态巨行星。1997年，从卡纳维拉尔空军基地发射出一个小小的探测器，名为卡西尼号（Cassini）。它经过7年的漫长旅行，于2004年开始环绕土星转动。在工作的那些年里，它给我们发送了数千张美丽壮观的图片和浩如烟海的数据，揭示了这颗行星的许多秘密。2017年9月15日，卡西尼号迎来了它无法逃脱的命运：它的任务已经完成，科学家决定让它坠落到土星的大气层里。理由很简单：避免其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坠落至土星的某颗卫星上，污染其中一些潜在的宜居天体。实际上，探测器在发射升空之前就要消毒，为的是消除一切地球污染，但并不存在绝对彻底的消毒方式。

可怜的卡西尼号坠入土星大气层后也没怎么抗争，没来得及向我们发送关于这最后一跃的任何图像。很可能探测器刚落入土星云层就解体了。

卡西尼号是人类制作的第二个在气态巨行星大气中解体的探测器，同样的命运也曾降临在伽利略探测器（sonda Galileo）上，出于类似原因，它在2003年坠毁于木星。如果被我们派遣坠入土星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那会怎样？也许接下来的文字会被你当作1001种快速死亡的方式，但我们担保，这一章里没有任何人遭受虐待。

首先你要知道土星和地球有很大区别：土星是一颗气态巨行星，半径约为地球的9.5倍，质量是地球的95倍，但其表面并非固体。它的密度很小，比水还小：如果我们把它放在一个足够大的盆里……它会浮起来！它的大气和地球大气迥然不同：土星大气中96%是氢，剩下的是氦和少量其他物质，比如氨和甲烷。压强和温度显然也不同，慢慢坠入土星内部时，那些气体会产生巨大压强，同时温度也将大幅上升。但我们不想毁了你旅行的兴致，所以请系好安全带，这肯定会有用的。开始下落！

数年后旅行结束，现在土星就在你面前，它的光环开始现出真实面貌，不再像地球上看到的那样结构分明。在光环和大气之间找个平稳的地方把飞船停下，然后降落到土星内部。刚开始映入眼帘的景象十分梦幻，降落的前几千米看得很清楚：你头顶上深蓝色的天空中，美妙绝伦的土星环在太阳光照射下完全显现出来，灿烂辉煌，雄伟壮观。你意识到，这些光环有数万千米宽，虽然它们的厚度只有数十米，却占据了你的大部分视野。你开始发现自己脚下有许多晶状氨形成的云，看起来呈近乎发白的黄色。冷，特别冷，温度约为-190℃。旅途到这儿或许就结束了，因为你会在瞬间冻成冰块死掉，除非你身穿一套非常坚硬的防护服。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不会马上死去，还能再享受享受降落的过程。由于这里的引力不比地球上大多少（大7%左右），所以降落速度就和在地球上跳伞的速度差不多。几秒后你就进入了氨晶体组成的稠密云层，压强和温度开始上升，光线变得更暗。越往下，大气就越浓密，你的下降速度也就越慢，因为有摩擦。你又降落了100千米，这时已经穿过了第一层云。此前看见的景象让你觉得土星上不宜居住，但与接下来的遭遇相比，这种环境就像一个舒适的客厅：还有烧得正旺的壁炉和舒适的沙发。你落入由硫化氢铵组成的云层，在这些云朵的映衬下，加上阳光越来越难穿透进来，你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成暗淡的棕褐色。现在压强增加到地球上气压的4倍之大，温度上升到“舒适的”- 100℃。你已经穿越了土星大气的数百千米，但与土星60 000千米长的半径相比，这也不算什么。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你继续降落，速度已经减到几百千米/小时了。如果没有保护措施，穿过氨晶体和硫化氢铵组成的云层之后，你已经全身溃烂了，但由于防护服足够坚硬，所以你还能继续下降。再穿过100千米左右，你便被包围在令人焦虑的黑暗之中，氨云即将消失，接下来要面对另一个问题：土星上刮的风算得上是整个太阳系里的最强风，速度能达到1800千米/小时，超过地球上记录的最强风的4倍。总而言之，就算此前防护服阻断了氨对你的伤害，现在来攻击你的轮到强风了，还有一场足以将你砸个稀碎的超音速冰雹。除非防护服足够抗砸，能确保你的安全并继续降落。

奇怪之处才刚刚开始。在降落大约300千米之后，你已到达这地狱般的云层的最底部，面前的一派景象完全出乎意料，甚至让你感到熟悉：水蒸气组成的巨大云层，就像地球上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这里的压强是地表压强的10倍，温度已达到0℃。夜晚不再黑暗，因为骇人的巨型闪电从各个方向传来，照亮可怕的风暴。从下降开始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如果说此前的经历可以用怪诞、致命来形容……好吧，那你就搞错了。刚刚穿过数千米厚的云层和可怕的闪电，接下来你将淹没在一片黑暗中。大约再降落400或500千米，温度就会急剧上升，先是20℃，然后是100℃，最后是1000℃。此前只是让你觉得神奇，现在就是不可思议了。压强开始增大，你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觉到身边的一切都慢慢变得稠密，同时你的降落速度急剧减小。周围完全是黑的，压强极大，温度高得吓人——你浸入了氢氦混合物，它们因周围环境太过极端而变得越来越稠密，最后转化成了液态。你又能看见东西了，这里的气体都烧红了，把周围一切都映上了微红色。如果你的防护服不含推力系统，那你们肯定会一直漂浮在炽热（5000℃以上）的氢“海”上，并受到比地球上大数千倍的压强。不用说，你会死得很惨（细节就略过吧），除非你的防护服有无与伦比的坚硬程度。毫无疑问，前面的景象会更有意思。所以，是时候打开你防护服的推力系统了，以便继续降落。你会浸入液态氢的海洋深处，压强和温度逐渐上升，高得超出想象。在大约32 000千米的深度，压强超过地球上大气压的200万倍，温度比太阳表面的温度还高得多，超过10 000℃！物质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中真的会变得非常奇特，但科学家们要弄清楚这里的物质有何特性还比较困难，并且随着我们浸入深处，环境还会变得更加匪夷所思。在这样的条件下，氢会变成液态金属——千真万确，你正漂浮在炽热的“金属氢”形成的海洋上！氢原子因受到过度挤压，开始共享电子，仿佛它们真的是一种液态金属而非气体。这一奇特物质是导致土星和其他气态巨行星磁场极强的因素之一。氢还是绝妙的导电体，放电时能将一切物质卷入其中，瞬间烧毁。接下来是尴尬的选择：你可以融化成**而死，也可以被烤焦、腐蚀或被巨大压力压扁而死。但我们已经知道，你的防护服能抵挡一切，所以你还能继续降落15 000千米。也许要花费好几个星期才能穿越这片辽阔的金属氢之海，因为周围的**实在太浓稠了。

穿越大约60 000千米后，你的双脚终于接触到硬物了：现在到了土星的核心，抵达这趟旅程的终点。土星内核是一个巨大的球，几乎是地球的两倍大，隐藏在约60 000千米厚的大气下，组成物质包括岩石、奇特的冰块、金属以及或许我们永远想象不出来的其他物质，因为在实验室里都见不到。你开始漫步，也许这里才算是气态巨行星的“表面”。这儿的温度超过12 000℃，压强是地球大气压的1千万倍。无论身穿何种防护服，你的旅途到此也都结束了，并且你再也回不了地球……以后旅行最好换个目的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