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立的死很震撼,尤其是那飞洒出去的鲜血,溅在背后洁白的布景之上,鲜亮而又刺目,比当日挂出诗句更加让人触目惊心,毕竟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一个人连性命都不顾,要以死来劝诫众人?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境,能够活下去的人怎么会选择去死?
谢立的身体僵直了片刻,就瞪大眼睛缓缓的倒了下去,砰然一声响动,惊醒了众人。
一双双不可思议,满是猜测的目光落在了温亭湛的身上。如果谢立不是陷害的温亭湛,换了另外一个人,这些学子只怕早已经龇目欲裂的扑上去将之撕碎。
可偏偏是温亭湛,是他们心中神一样的存在。
他们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哪怕谢立用了这样决裂的方式,都让他们缓不过劲来。
“允禾,你可有话说。”这个诡异沉默是被白鹿书院的禾山长打破。
这里要么是温亭湛的下属,要么是温亭湛的后辈,只有禾山长曾经做过温亭湛山长的人,才有资格开问他。如此一来,如果温亭湛是清白,那就会使局面变得尴尬。
是的,清白。
在这一刻,即便无数人都相信了谢立,但依然愿意自欺欺人的想要温亭湛自证清白。
这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标榜,是他们无数个日夜勤奋耕读想要拉近距离的目标!
如果这个信仰,这个标榜,这个曾经引以为豪的人,当真是十恶不赦,粉碎的将会是他们所有学子的精神力量,讽刺的是他们一片爱戴赤诚追捧之心。
他们不愿意结局是这样,他们甚至用了哀求的目光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却视而不见,他依然步履从容优雅,如闲庭漫步,步上了高台。
蹲在谢立的尸体旁边,温亭湛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那就是握住穿过谢立脖子的匕,眼睛都不眨的一把将之拔出来,热血再一次洒了一地。
这一下子众人的眼睛都险些惊惧的瞪了出来。
温亭湛将匕扔给白奇:“白奇兄靠你了。”
白奇抬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匕,而后取出了锁魂圈,将匕扎入了锁魂圈有谢立血的石片上,立刻一圈圈红芒荡开,只不过普通人根本看不到。
谢立到死都没有弄明白,他也是一个目标罢了,待到他把所有人都杀了之后,就轮到他死。估计现在他还以为,这把匕会让他神魂脱肉体,从而走向修行大道,才会这么蠢笨愚昧的绝然将自己刺死。
这把匕应该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傅给他,定然骗了他,其实这把匕只是能够将他的精血神魂全部吸走的邪器,好在谢立之前迫于无奈留了一点血在锁魂圈之上,要想将谢立的神魂吸过去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谢立冥顽不灵,温亭湛也得让自己看清楚。
“本官和夫人,时至今时今日,可以顶天立地的说一句,未曾做过一件亏心事。”面相下方的学子,温亭湛也只是这样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
换了是以前,这些学子必然是会坚信不疑,但谢立的死实在是太震撼。
他们不是不想再相信温亭湛,相反他们比任何人都想要相信温亭湛,可他们是平凡人,也是正常人。因为平凡所以看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因为正常无法盲目的坐视谢立这样的死去而毫无相反。
“温大人,学生想知道我书院诸葛承同生在何处?”这时候一个山长站出来,望着温亭湛,“并非是老夫怀疑温大人,而是外面有了不好的传言,他素来与宣开阳同生交好,昨日向老夫报备之后,就去看望温夫人,至今未归。我们都是读书人,不得偏听偏信,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诸葛承同生一向自律,其对每场文赛都热爱不已,今日宣开阳同生来了,可诸葛承却未至,老夫原是打算等到上午的文赛结束之后再询问温大人。可如今……还请温大人给老夫一个答复。”
“是,我们书院常薛同生也是说去探望温夫人,而至今未归,今早文赛也未至,还请温大人当众给个下落。”这个时候又一个书院的山长站起身。
“我们书院也有……”
接二连三有五个山长站起来问,他们语气依然平静,态度也是冷静,只是一个丢失孩子的负责人,对着温亭湛需要一个说法。
“去把几位同生带来。”温亭湛侧对着远远守在外面的卫荆吩咐。
卫荆一颔,就转身离去。
这么坦然,这么干脆,这么面不改色。
没有人相信温亭湛会抬几具尸体来给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就确信了他们的学生安然无恙,也就是外面的传言都是假,而谢立的死,他们不愿意深想,实在是太可怕,这样丧心病狂的去栽赃暗害一个人。
有些崇拜着温亭湛的学子,看到温亭湛的态度,差一点热泪盈眶,他们就知道,就知道温大人不会是恶人!
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他们的几个学生都被带来,回到各自书院山长那里报道,验明正身之后,最先开口的那位山长松了一口气,对着温亭湛作揖:“温大人,恕我们愚钝,请温大人解惑。”
为什么孩子们明明好端端的,温亭湛非要闹着一出?
“我知晓你们心中有不少疑惑。”温亭湛不疾不徐道,“当日我就说过,谢立的背后有人,我一直想知道谢立被推出来的目的是何。知道前日谢立对我夫人做了手脚,害得我夫人险些失了心智,幸而我与元大人及时现并且制止,才未曾酿成大祸。这才知道谢立回来正如他所言,他想要击垮我,若是我夫人在此伤了学子,再有今日谢立这以死相劝,只怕我们夫妻百口莫辩,也休想活着走出此地。”
说到这里温亭湛顿了顿,看到众人都面露羞愧之色,不由安抚道:“诸位的反应、质疑都是人之常情,无需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