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事?”宣开阳搀扶着那名学子,关怀的询问。
那名学子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只能两眼无神的摇了摇头。
宣开阳缓缓的松开他,才站在高台上,对着下方大半懵然和心有余悸的学子道:“诸位大人,诸位先生,诸位同生。此事虽则蹊跷,但从昨日的五行诗可知,是因家父所起。身为人子,学生相信家父品行端正,也正是因此家父或许招惹不少人恨,从这些人罔顾无辜学子性命,也要让诸位对家父心生恨意可见,陷害家父之人品行何等低劣!”
宣开阳的话掺杂着劲气,带上他义愤填膺的神情,很是具备渲染力。
给人时间消化了他的话之后,宣开阳才接着道:“各位同生,尽管家父和元大人已经严防死守,但只有千日做贼,何曾有千日防贼?这些人想来是誓不罢休,文赛到底没有性命重,留着性命日后还有文赛,我建议文赛就此终止,以免给了旁人危害之机,身为人子,与我而言,父亲的英名终于于一切。我母亲又是个积善之人,若是因他们之故,牵连无辜,想来他们也会于心不安。”
说完,宣开阳在高台之上,恭恭敬敬的向下方行了一个礼。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夜摇光肯定为儿子喝彩和鼓掌。
那些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激起文人的愤怒,对温亭湛口诛笔伐?将温亭湛从神坛拉下来,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灰溜溜的被兴华帝给踢出江南么?
宣开阳的一番话,以退为进,看看那些学子脸上的茫然尽褪,都浮现愤怒的神色,可见这番话的煽动力有多强。
“温大人为国为民,清正廉明,总所周知!”立刻有学子站起来铿锵有力道,“我们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向温大人学习,做一个于天下有利之人?今日,我们面对恶势却要胆怯,却要逃避,却要忍让,日后如何挺胸抬头做事?”
“没错,我们不走!”有一个学子站起身,“我们要和温大人共同进退!以绵薄之力,向世人昭示邪不能胜正!”
“对!”
“极是!”
在书院就读的人最不缺的就是一腔血性,这众志成城的画面,极其的震撼人心。
有了这样的翻转,就算他们保护不力当真出了人命,这些人也不会怨怪温亭湛牵连,因为宣开阳已经建议终止文赛,但他们是自愿留下来,他们会越的憎恨背后的凶徒。
倒不是借此推卸责任,他们依然会尽全力来保护好这些学子,而是不想生亲者痛,仇者快的悲剧,不想这些无辜的学子沦为伤害温亭湛的工具。同时,先掌控了他们的情绪,后续无论生何事,他们心中有了信念有了准备都会更加的理智和冷静。
想来它没有料到这一点吧,温亭湛的影响力已经根深蒂固,能够来这里参赛的,先不说品行,只说学问和头脑一定是拔尖,他们正值少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正是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时候。
温亭湛松开了夜摇光,缓步走上前,抬手制止了学子的高喊声,向着四方拱手:“温亭湛在此,多谢各位学子的信任与爱戴。也同时表达心中的歉意,此事确然因我而起,这次文赛温某的确没有付出多少心血,相比督建此地的元大人,联合各大书院的两江学政大人,以及不远千里而来的各大书院山长、先生与学子,没有你们,便没有今日的盛会。我和诸位一样重视、期待、盼望这这一场文赛能够有始有终。”
“温大人,此事大人无需愧疚,实在是朗朗乾坤,凶徒太过张狂,太过目无法纪!”江苏学政站起身掷地有声的说道。
“江大人说的没错,这事儿便是冲着温大人而来,即便与温大人有旧怨,冤有头债有主。他却如此卑劣,藏头露尾不说,还针对更大书院的学子下手,这等人不配苟活于世!”江浙学政刘涵也站起身,同样一年怒容,“现如今,他已经不是温大人的敌人,而是要与我们在座所有人为敌,毕竟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沦为他构害温大人的棋子!”
刘涵这话更是将学子心中的不满激到了一个更深的高度,众人都是面色不善。
“文会既然付诸了这般多人的心血,岂能因着两个宵小之徒就这般付之东流?”作为温亭湛和夜摇光曾经就读白鹿书院的先生,禾山长自然是要站出来力挺,“若是宣扬出去,我等日后何以教人,何以为师?”
“墨子曰:‘万事莫贵于义’,我们为人师表便要以身作则,教化学生知晓大义、公义、正义!”宋山长也站起身,面向众人道,“此时正是我们该同心协力,除恶扬善之际。”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大义面前何惧生死?”
“为祸之人既然连学子也不放过,又有谁知道终止了比赛,不会用旁人来对付温大人,我们就留下来,便是当真遭了歹人暗害,也算是身先士卒,死而无憾!”
“对,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学子们纷纷齐声呐喊,夜摇光说实在的她心里很感动。虽说施恩不望报,但真的得到了回报心里是非常的温暖。
今日温亭湛的声望,这些学子明知留下可能会丧命,却依然义无反顾。和温亭湛这些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累积出来的声望息息相关,若是温亭湛没有那样洁身自好的为了百姓带来实质的福祉,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人用性命来维护他。
这就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谁说施与援手是多管闲事,谁说与人为善是愚蠢?
有些时候付出的回报不会立刻得到,但在无形之中它总会以一种想不到的姿态出现。
夜摇光目光晶亮的望着温亭湛,唇角绽开极其明媚的笑容。
元奕看着这些目光坚定,态度决然的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