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天问 (4)(1 / 1)

(插一段沈醉的日常,这是战国副本之后的情节,单独拉出一段,是因为战国副本后,沈醉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看到一个和自己曾经很相似的小伙子,沈醉会开始反思一些东西,这是后面剧情的一个伏笔。)

三木,是书屋里的兼职。面试他时,他说他只有高中文凭,白天的工作不怎么赚钱,想晚上再打份兼职。我喜欢他的直白。

三木是性子极好的年轻人,而且懂的不少。只要他能做到的,几乎有求必应。毕竟现在脾气温柔的小伙,不多见。当然,也经常被书屋里的小姐姐们调戏,只是他每次都很有分寸感地开些幽默玩笑,然后继续安静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这样温柔幽默的年轻小伙,自然受到书屋小姐姐的喜欢,包括收银台的顾夕。

三木几乎每天都回来书屋打工,而且我发现,他几乎什么都会一点。换灯泡,修理电器,后厨帮忙,让我更加好奇的是,有次收银台系统故障,急得顾夕差点哭出来了,三木说让他试试,没过多久,回复了原样。而且他的谈吐,素养极好,只是高中毕业,有点意思。

这天书屋打烊后,我在做清点。三木神色尴尬的来到我面前,欲言又止。我心里了然,调侃道,看来是找到新的好工作了,准备抛下我们了?三木不自然道,沈哥,我准备离开这个城市,回老家,家里老人需要我照顾。

我先是一愣,然后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三木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只是想提前和你说,我担心我走后,沈哥你这边不好安排工作。

我笑着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书屋就那么大的地,没了你照样运作,哈哈哈。你如果家里边事着急,明天和大家道个别就滚蛋。

三木道,不是特别着急,不过我还是过几天再走,小夕姐说系统升级了,她还不熟。煤气快用完了,张婶抬不动。还有沈哥你之前让我整理的仓库明细,我还要弄完给你。。。。

我听得有点懵,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儿,听起来很琐碎,但是差不多整个书屋的日常工作了吧。

我从吧台拿出一瓶酒,打断了他,说道,你来这边好像没见过你喝酒,和我整点?

三木笑道,行。

三木能喝酒,但是一喝就脸红。我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他说,以前在学校宿舍的舍友第一次带他喝酒的。我抽出一根烟散给他,他也没有犹豫,熟练的先帮我点了烟,再点自己的。我笑骂道,你小子藏得挺深啊!三木笑道,其实戒了挺久了,一直没抽。

我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你小子应该不是高中毕业,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说道说道。

三木淡淡的回答,大学没读完,所以还是高中毕业。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自己不想多和他人聊的小故事。我岔开话题,你小子人不错,温和,幽默,情商也高,怎么就没女朋友呢?要求高了吧,哈哈哈。

三木笑道,我这条件,就不耽误其他好女孩了。而且我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我以前脾气又倔又差,身边朋友也不多。只是这两年改了很多。

明白,故事还挺曲折。我和他碰碰酒杯,很多故事,都在酒里头。

三木这小子,酒量不怎样,酒品到倒不错。带着醉意,喜欢絮絮叨叨。大致也猜到了他的故事,一个辜负了最不该辜负的女孩的男孩,往后只是想着把不曾给够女孩温柔的男孩,给与今后遇到的人足够温柔。

我看着已经不能喝了的男人,喝完杯中的酒。故事不一定讲出来了才好听,跟酒一起咽下心里,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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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顶住能量波,看向沈醉,全身黑气四散,神色亢奋,战意凌然。

“沈醉,任凭你的力量多大,苍天是改变不了的。苍天不在乎时间流逝,不在乎生命飘零,只在乎对与错,如今秦国就是错的,而我顺应天道,带兵反秦,所以我就是对的。沈醉,你这个伪善者,天下人都要反秦,而你却在护秦,这就是你所谓的仁爱吗?”项羽讥笑道。

沈醉摇摇头,轻声道:“反抗只是手段,对待不公的手段。我不信什么苍天,天意的,民心民愿,才是苍天,天意。只是如今被你们这些打着大义的旗号有心之人利用了,变成了你们谋利的工具,满足私欲的利器。我不是什么仁爱之人,我只是单纯不喜争斗,但是我现在想阻止你,因为你的内心只有私欲,没有道义,这样的人,即便得到了天下,也会让天下万劫不复,有人和我说过,帮他守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太平,我答应了,所以今天你必须死。”

项羽发狂似的大笑,好像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沈醉,你还是这般自以为是,是不是那些仰慕你,崇拜你,认可你说的话的,就心中有道义?而那些厌恶你,反对你,不认可你的,心中就只有私欲,就该杀?沈醉,你是不是觉得天下道理都给你占了,你永远都是对的?哈哈哈,沈醉,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恶心。”

沈醉没有多说什么,这二愣子脑子缺根弦,而且如今魔气作祟,想靠嘴遁说服他,那就是想屁吃。

沈醉握紧湛卢,脚下开启风后八阵图,图阵开始旋转,章邯等人,被八阵图空间转移到了沈醉身后。

项羽这边也有了动作,全身四周的黑气在项羽头顶凝聚成一个巨大虚像。

刹那之间,云海滚滚,然后好似被人随手搅出一个巨大窟窿,隐约之间,可见一位巨大身形模糊的云上神明,正在俯瞰大地,大笑道:“尔等蝼蚁,不自量力。本尊陪你玩玩?”

然后一个满头红发,头顶有双角,穿着上古铠甲的法相,缓缓伸出一拳,嗤笑道:“可敢接下一拳?”

沈醉早已站在大地之上,仰头望去。

狠狠揉了揉脸,右手举起湛卢指向空中法相,却又重新放下。

一位白袍赤足,长发飘飘的人,突然出现,与沈醉并肩而立后,感慨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他啊,还是老样子,嚣张至极啊。”

沈醉微笑道:“这不就是你憋的屁吗?”

姬轩大袖飘摇,十分逍遥,眼神炙热,大笑道:“沈醉,还真不是,你研究了河图洛书那么久,不知道它们能收容灵识吗?不聊了,你继续,好不容易等到了他,让他给老子跪下!”

很好。

这就对了。

不愧是我一生之敌,就算是一丝灵识残存,也不减当年气势!

大地轰然震颤。

一袭青袍直去云海。

湛卢剑锋凝聚巨大剑光,以剑问天。

随后姬轩扶摇直上,大地皆是我之天地,无数术法,一起去往云海。

我以我道问苍天。

天幕之上,伏生扶须道:“原来如此,原来真是那位。”

老顾看到这一幕有些懵了,这特么什么情况,那人怎么跑下去帮沈醉了?这些异象不是他弄出来的吗?

“伏先生,那人到底是谁?”

伏生没有直接回答老顾,轻声道:“灵界下面的项羽凝聚出的法相,是上古蚩尤的灵识?”

老顾大惊:“蚩尤!他的魂灵和灵识,不是封印到与世隔绝的魔界中了吗?”

“那位前辈,应该是姬轩辕。”伏生轻声道。

老顾如遭雷击,不会吧,那个人是轩辕黄帝,不应该啊!那为什么要阻挠灵界,守护“书”是黄帝下给巫祝一脉的命令,世世代代守护,怎么到了我这代,就出来捣乱了呢?还特么是黄帝本尊!

老顾刚想再问什么,突然心湖中响起沈醉的声音。

“老顾,灵界即将破灭,我送你和伏先生出去。”

没等老顾反应,眼前一黑,感觉被什么力量拉扯出灵界。

伏生独自一人站在天幕中,眼神复杂,有欣慰,有哀伤,有憧憬。。。。

此时的沈醉,冲天空中缓缓降落,落地后捂住心口,单手拄剑在地。

天空中的巨大法相已经消失,黑云散去,项羽披头散发,七窍流血,但是周身的黑气并没有散去,神色更加张狂,宛如炼狱走出的恶鬼。

“哈哈哈,沈醉,你真得厉害啊,不过如今你的灵力已经耗竭,而我后边还有四十万大军,你如何阻我!”

说完,项羽双瞳通红,黑气更盛,黑气弥漫着后面被箴言术困住的四十万大军,束缚住他们的金色文字,全部击散,恢复行动,向咸阳城攻来。

章邯转头示意城头上的李斯,李斯立即下令,打开城门,二十五万城内的咸阳军也杀出城外。

英布高高举起铁矛,一夹马腹,怒吼道:“儿郎们,随我大破秦军,杀入咸阳!”

诸侯军大将英布一马当先。

诸侯大军各营所有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皆是如此。

悍不畏死,绝非秦军狼虎之师独有!

在项羽阵中大将眼中,好似天下的兵马,就根本不算个东西,唯有近在眼前的秦军,才配与我们一战!

在这咸阳城下的大地之上,兵力优势的诸侯军锋线自然而然更为漫长,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

英布接近两万嫡系亲骑逐渐与左右两翼骑军拉开两百步。

这两万骑娴熟形成十个大型横列,横列与横列之间相隔颇宽,大体上四列轻骑在前,五列轻骑在后,唯独有一列重骑紧随第一列轻骑之后。

英布麾下的骑军,是项羽军中的精锐骑军,所披挂铠甲多是胡服内垫牛皮,仿制于赵国赵武灵王那支为“胡服骑射”的骑军,上褶下袴﹐有貂蝉为饰的冠﹐金钩为饰的具带﹐足穿靴﹐便于骑射。

就在英布麾下那一列最前轻骑准备加速前冲时。

异象横生。

接下来本该是英布率先以那列轻骑用性命去阻滞秦军冲势,然后交由身后的重骑一鼓作气凿穿敌方阵型!

但是原本齐头并进的秦军先头三万骑兵突然变阵,而且变得莫名其妙,位置居中的万骑竟然有意无意稍稍放缓冲势,左右两翼则在刹那间开始向两侧收拢锋线,迅速加厚阵型,然后不再刻意保留战马脚力,骤然加速,几乎是绕过了英布的中路大军,插入方向,恰好是衔接疏散阵型薄弱的左右侧轻骑交接地带,这就像是要当场斩断英布部主力之外的两条胳膊!

太快了。

早有预谋!

遭逢变故,英布却没有丝毫犹豫,继续领军奋勇向前,哪怕被两股秦国骑军在间隙中成功凿穿阵型,己方仅是中军大营就留有三万精悍步卒驻守,绝无炸营隐忧,因为那三万,是魏武卒。一旦双方拨转马头再度冲锋,隐藏在左营中的那支实力强悍,季布亲自率领的数千重骑,只要趁机杀出,说不定就能将深入敌后的秦军铁骑彻底击溃!

如果说左右两股秦国骑军的冲阵充满了刁钻气息,那么双方中军的凶狠碰撞,就是毫不拖泥带水的硬碰硬。

先是英布那一列轻骑加速穿过缝隙急速向前,弓箭骑射,这些轻骑皆是膂力出众之辈,五十步内,羽箭之势,威力惊人!

几乎是一个照面,三百骑秦军就当场坠马而死。

但是秦国骑军第一排锋线依旧齐头并进,人人脸色冷漠,畏死者先死!

不管天下其它军伍如何,这个道理,秦国将士从春秋战国一路荡平中原,已经传承了足足几百年了!

这列英布轻骑在弓箭之后,或抽刀出鞘或丢套马索,面对那一排长枪横放如林,同样悍不畏死。

与秦国军队争生死,如何才能让自己活下来,赵国之民也经历了整整上百年!

仅是一个擦肩而过,近千英布轻骑就那么被一枪撞死于马背之上。

那些轻骑接下来还要面对之后的一列列秦军军铁枪。

注定是十不存一的惨烈结局。

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骑军撞阵。

没有什么马弓互射,没有半点花哨招式。

因为这一列轻骑的毅然牺牲,双方的第一次长枪互撞,使得英布所在后排那支重骑军占据先天优势。

英布与身边依次排开的近百骑贴身扈从,大多数几乎都是毫无悬念地一枪撞敌下马。

骑军撞阵之中,落马者必死无疑,这是铁律。

骑军冲锋,铁枪开阵,极为忌讳一枪贯穿敌人身躯,即便能够快速抽出,仍是会贻误战机,生死一线,容不得任何马虎,况且两军相互凿阵,可不是只有一排锋线,否则凿之一字从何说起?

一击毙命的同时要求最大程度蓄力,就是活到最后的保证。

悄无声息之间,最后一列重骑已经位于最后,四列轻骑越过那列锋线快速突进。

因为英布深知战场之上,最后那一口气,不能坠!

左翼三万秦国骑军之中,蒙毅作为锥头,悍然开阵,位于这种阵型的前方骑军,无一不是先锋营敢死士,死得最早最快。

章邯和蒙毅,李由本就是武将,秦军杀出咸阳,他们分别赶到左右后军,统领军队。

诸侯军各路将领对此人本就不陌生,早在之前就有过交手后,更是恨得牙痒痒。

大概整个秦军,也只有此人能够如此特立独行,手持一杆铁枪,左右腰间佩剑悬刀,马鞍两侧更是皆挂戟囊。

蒙家军统帅,蒙毅!

这三万骑军,蒙家军嫡系骑军,大概是没有人预料到秦军精锐中的精锐,竟然会避免正面作战的缘故,三万骑的侧面凿阵,显得势如破竹,恰似刀割豆腐,游刃有余。

另一股右侧秦军轻骑的插入,更为轻松,几股由诸侯军临时汇聚而成的骑军,匆忙出营,本就与中军阵型存有间隙,瞬间就被右侧章邯带领的两万骑在侧面上削去一大片,竟是硬生生给杀掉一千多骑。若说双方万人规模的正面撞阵,杀敌千余,不会显得如何出奇,甚至搁在习惯了不死不休的战国战场上,都谈不上惨烈二字。但是当下这种纯粹属于擦身而过的冲锋阵型,兵力优势的一方还会折损千人,就有些荒唐了,足可见诸侯军这些临时整合的所谓精锐,遇上曾经被誉为秦末第一名将的章邯,哪怕诸侯军求战欲望强烈,毫无怯意,仍然是有心无力。

如果说秦军左右两翼骑军避重就轻的突入,已经足够匪夷所思,那么秦军在接下来表现更是让诸侯军的主力感到莫名其妙。

在相互凿开阵型后,本该各自拨转马头,展开第二次冲锋,这才是之前骑军作战的题中之义,但是让诸侯军左右两营骑军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在蒙毅和章邯的统领下,五万左右骑军竟是直奔诸侯军大营而去!

相比之下,与英布中军展开撞阵的中路秦军,战损最大,凿阵速度也最为缓慢,战场上双方都抛下了两千多具尸体,秦军稍稍两千出头,诸侯军接近三千,这种互换,已经足够堪称壮烈。

一身铁甲满是血迹的英布已经停马站在末尾处,抖落枪头鲜血,这位性格如火的将军勒马转身,瞪大眼睛,瞬间领会秦军的真正意图,怒吼道:“钟离昧!不用去管敌军左右两翼,拼死缠住这支中军,不要让他们流窜入营!”

听到英布的怒吼之后,从楚国贵族出身的钟离昧到那些麾下万夫长千夫长,纷纷醒悟,故而也顾不得阵型,双营骑军先锋急速转身,尚未与中路秦军失之交臂的尾部骑军则开始斜插过去,试图将其一寸寸拦腰截断,如剁长蛇!一旦某支骑军丧失阵型,很大程度上也就失去了速度,陷入泥潭后,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秦国铁骑军的骁勇善战毋庸置疑,可毕竟不是金刚不败的神仙,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所向披靡。

对这种困境,中路统帅王离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壮士割腕的举动,位于两翼锋线的千余骑,第一时间向外撒开出去,无形中与居中的大股骑军拉开大段距离,以此来拖延两侧诸侯军骑军的亡命冲撞。

偏移阵型的五千骑秦军军,是在用性命换取主力骑军的稳固阵型。

不断远离主力的那外围两侧三千骑千骑,竭力狂奔,在骑卒的驱使下,心有灵犀的战马根本不计体力,充满飞蛾扑火的壮丽。

不断有秦军被诸侯骑军的长矛捅落马背,然后被后边的诸侯军用战刀轻轻一抹,就挑起一颗头颅。有被诸侯军用套马索扯落马背后,一路拖拽,血肉模糊。

不成体系各自为战的这支秦军,面对源源不断的敌军,必死无疑。

英布没有想到这次秦军真正的意图,竟然会是后方阵营中的术士集团,更没有想到他们对自己大营的内部部署如此熟悉。

所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秦军左右两翼的突阵,中路主力的凿阵,以及其中那五千骑秦军的牺牲,皆是如此。

让这个身经百战的英布措手不及!

英布立即传令,营中魏武卒一律出营结阵于大营后方术士集团!命右营大军中路一起追杀秦军,各自绕营而过,尽快缠住敌军!不用贪功,若是秦军军试图分路撤回后方,务必就近咬死其中一股骑军!还有,让韩信率军阻截后方那五万步军,应该是刘邦的军队,看服饰以布衣头巾居多,夹杂些许秦国的黑甲步军而已,战力不值一提。

与此同时,英布身边一位青年将领,微笑道:“将军放心,刘季之辈,不过尔尔。”

英布瞥了眼这位神色倨傲的韩信,点了点头。

在韩信带领数万步军迂回前行秦军后方之后,这位身经百战的英布将军并没有丝毫气馁,一座无关大局走势的术士集团与否,他不心疼,诸侯军底蕴还经得起这种损耗,只要中军与右营骑军成功截下一股秦军,将其吃下,哪怕不足半数,甚至只需要是两三万骑,这场仗就是己方小胜。

一旦钟离昧的精骑打烂那支王离的中军,就更是稳操胜券,这座大营就会是左右将领秦军的坟地!

英布相信蒙毅和章邯还不至于如此昏聩。

事实上闯入敌营的秦军动向都在英布预料之中。

左右秦军骑军汇流的,面对术士集团一阵突袭,百家术士用术法抵抗,但是面对秦军汇合的五万铁骑,还是被冲得七零八落,死伤数百个,然后并未分兵两路,而是保持阵型,一同沿着诸侯军大营左侧外围突围。

刚好遇上兵力众多的十万骑龙且率领项家军。

而仍有一万人的英布嫡系主力精骑,在稍稍绕出一段远路后,也开始从后方疾驰而来。

再往下,诸侯军的魏武卒也开始出营结阵,已经开始不断向左方移动,堵截那支即便能够顺利凿阵回撤的章邯和蒙毅骑军。

更往下,是以韩信带领的精锐步兵和弓兵对阵刘邦部十万后方军。

按照这种情形,蒙毅和章邯的骑军主力想要越过三道防线,同时还要避开英布和龙且精锐骑军的追杀,绝对要付出惨重代价!

韩信忍不住哈哈大笑,高声道:“李由,刘季!你们二人的头颅何在?!”

一支人数并不占优势的骑军,想要一鼓作气凿穿间距恰当且衔接紧密的三道防线,尤其是其中两道防线同为大规模胡服骑射和魏武卒,一般情况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果再加上身后有将近十万项家精骑咬尾追杀,大概已经完全可以用“死地”二字来形容处境。

就是在这种极端险峻的形势下,一路向下奔袭的秦军军开始变阵,枪矛多半都已毁弃的先锋骑军稍稍收拢锋线,以一马当先的蒙毅为首,人人抽刀出鞘,以锥形开阵,显然是要用最快的速度越过三万魏武卒。与此同时,大致在章邯军阵型中段位置,拉伸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放缓战马奔速的万余秦国骑军集中在后方,几乎人人枪矛俱在,以正常的骑军撞阵姿态,铺出一排排枪矛横出的凌厉锋线。

前者开阵,更多是用以撕裂敌方阵型,同时最大程度阻滞诸侯骑军的速度,后者凶狠撞阵,则是更为生死相搏。

不远不近刚好能够咬住这支秦军后背的龙且部骑军,在那位项羽的副将的亲自率领下,没有竭力前冲,而是在秦军变阵的同时,阵型亦是悄然变化,骑阵中间薄两翼厚,一来他们战损最大,加上先前绕行至诸侯军前军截断秦军回撤之路,骑卒与战马都有些疲惫,一鼓作气之后,便需要借此机会重新蓄势,再者联手英布的胡服骑射进行前后夹击,一旦他们冲得太快,碰上穿过秦军军阵型的,就会造成己方对撞的尴尬局面,反而容易相互掣肘,所以龙且部骑军如洪流遇到江心砥柱,有意让出正下方的大片地带,以便友军拨马转身,到时候自然而然聚拢在一起的两支骑军,阵型瞬间就能够变成中腹两翼皆厚重的绝佳情景,配合魏武卒构成的拒马阵,肯定能够对那支锋芒一挫再挫的蒙毅和章邯军造成相当可观的杀伤。

但是蒙毅章邯骑军原本已经流露出全军覆没的迹象,在刘邦部军队与韩信五万精锐步弓兵的相互凿阵之后,形势急转直下!

五万气势汹汹的韩信精锐,本以为是一场简简单单便能捞取滔天战功的胜仗,不曾想在碰撞之后,根本就是兵败如山倒!

刘邦和左右两名中年武将并驾齐驱,势不可挡!

这十万步兵的战力怎么可能是刘邦那个杂牌兵?!

当之无愧的蒙毅章邯带领主力还差不多!

韩信部五万精锐就像是一幅被利器撕开的绸缎,战损极大,相互凿阵之后,竟是躺下了一万士兵。

这种重创简直是匪夷所思,牵一发而动全身。

韩信部精锐步兵莫名其妙的不堪一击,直接导致魏武卒防御阵线的人心浮动,因为只要上面的秦国骑军顺利回测,就会形成一骑一步对步军前后夹击的态势。

刹那之间,形势互换,胜负易手!

龙且集合而成的将十万骑军,虽然依旧咬牙阻截往下回撤的秦军,但面对一支人数依旧达到四万多人的秦国精锐骑军,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斩杀敌骑不下百人的蒙毅的铁枪早已崩断,马鞍两侧的四十余枚戟囊更是短戟用尽,术士集团四十余具尸体,无一例外头颅上都插有一枝短戟!

当作为骑阵锥头的蒙毅率先成功杀穿敌阵,满甲鲜血。

而蒙毅章邯身后看似是四万多秦国骑军,其实准确说来不足两万千骑,因为其中夹杂有战力远逊秦国骑军的刘邦部两万多人!

章邯这一手偷梁换柱,正是这场从头到尾都给诸侯骑军荒诞感觉的战事,真正的关键所在。

事实上先前这两万多人始终跟随在左右翼两股秦军铁骑精锐身后,从破阵到入营,再到现在的回撤,战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战事初期,两翼秦军最早的破阵太过轻松,所以并未被诸侯军看破他们的身份。

于是在眼下的战场之上,诸侯大军陷入无比尴尬的滑稽境地。

最下方的韩信部步兵给打得精气神半点不剩,然后是阵型尚未彻底凝聚成势的魏武卒方阵,这支匆忙出营结阵的步军,多是披挂轻质皮甲而已,毕竟不是当年信陵君率领的重甲步卒,而且这支步军的初衷是用以攻打咸阳城的,怎么可能是用来抗拒秦国骑军的正面冲锋?对于这种步骑之战,临时拼凑的魏武卒无论是装备还是素养,都显得异常生涩稚嫩。

更下方,是已经与蒙与章邯军擦肩英布骑军,最下方,则是让出中腹的韩信五万步弓兵精锐。本该同气连枝的完整防线,支离破碎。诸侯军兵力依旧占优,可是双方的士气,天壤之别!

蒙毅举目眺望那相隔一座诸侯军步军方阵的刘邦部骑军,那才是货真价实的秦军主力。

领军的正是王贲和李信两位老将。

蒙毅扯了扯嘴角,举起腰间的刀,轻轻一旋。章邯啧啧暗笑,论这种大规模的军战,我老章没怕过谁,当然,沈先生除外。

他们身后四万多秦国骑根本就不理睬魏武卒和韩信步弓兵的步军大阵,在步阵边缘画弧绕行,轻松回撤。

蒙毅听到一个嗓音后,突然错愕转头。

在正面撞阵后,还剩下一万王离前军骑军,有一骑竟是笔直撞向诸侯军步军方阵,长枪向前,怒吼道:“秦军铁骑!敢死者!随我死!”

脸色冷漠的蒙毅和一脸呆滞的章邯放缓马速,始终转头望去。胡亥那个家伙疯了不成?

今日战事首尾,都出于章邯的缜密部署,本来到目前为此,一切都在章邯的算计之中,可章邯可从没有让先头的王离中军主动赴死一说!

要知道这种擅做主张画蛇添足的大胆行径,按照大秦军律,斩首示众!你别以为你当过皇帝,就那么乱来啊!

在蒙毅视野中,只见那一骑在即将撞上诸侯步军拒马枪之际,猛地勒紧马缰,那匹出自陇西牧场的甲等战马,骤然高高跃起!越过前两排向前倾斜的拒马长矛,连人带马一撞而入!重重坠落的战马铁蹄,当场踩踏死一名魏武卒步卒。

不堪重负的战马双膝折断,那名秦国骑卒手中铁枪凶狠递出,竟是一枪接连捅穿三名步卒的胸口!

落地后的秦国骑卒双手握枪,向前狂奔。在他身后,那一条王离部中军骑军锋线,面对正前方那座寒光闪烁的魏武卒拒马阵,人马皆无丝毫退缩,就那么笔直撞去!那一匹匹陇西战马就那么被尖锐长枪捅死。

骑军面对严阵以待的步军方阵,想要正面开阵,前排先锋骑军必死,这是板上钉钉的结局,只有这样,才能一点点打破步军阵型。除了用骑卒和战马的性命去填,没有任何捷径可言。

一万王离部中路秦国铁骑,撞阵!到最后,竟是无一人跟随蒙毅章邯军绕阵回撤。

魏武卒步军拒马步阵第一排,许多长矛之上,秦军人马皆挂尸而亡!一些长矛更是挂有两具尸体。步阵在这种源源不断的撞击之下,不得不向后退缩。

战马冲锋之下的那股巨大惯性,许多拒马枪都被崩断,哪怕许多中军骑卒被韩信部步弓重弩射死在阵前,可是很多战马凭借惯性,依旧是蛮横地撞入阵中,开始有诸侯军步卒被直接撞死在阵中。

这个诸侯步军方阵哪里见识过这般不计伤亡的骑军冲锋。

此时此地,前方拒马枪阵破碎不堪后,加上那名最先撞入阵中的秦国骑卒拼死搅乱,后边的韩信部弓弩步卒就彻底茫然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更致命的还在这座血肉模糊的战场之外。

蒙毅章邯麾下的秦国精锐骑军没有转头帮忙中路王离部骑军,而是径直回撤,冲向试图支援步阵的英布骑军。

而王贲和李信亲自领军的秦军主力黑甲军,则毫不犹豫地向前方杀去,向步阵后方撞去。

蒙毅章邯两人不再转头望向那座尸体累积的战场。

那名年轻秦国骑将,胡亥,曾经的皇帝陛下,如今在王离部做个小将。

蒙毅忍不住心想,他是想让天下人知道,秦国嬴氏,不负祖宗威名吗?。

章邯想着,这小子如果能够侥幸活下来,和沈先生说一下,让他来我这边当个将军?

在秦国骑军主力的驰援之下,本就摇摇欲坠的韩信步阵从最早的足足将近五万人,死伤过半!

步军一旦被骑军破阵,即使如此,一万王离部骑军也仅剩三千骑而已。

浑身浴血的胡亥,是被从天而降的沈醉从尸体堆里弯腰抓起,两人回到咸阳城头。

伤亡惨重的三千王离中路骑军,在章邯亲自调度的主力秦国骑军掩护下,拨马撤退。

韩信部的精锐步兵在蒙毅章邯部秦军铁骑的剧烈冲击之下,阵型被捣烂得稀稀疏疏,最终还是没能够与北方的龙且和英布主力大军形成包围圈。

只能眼睁睁看着韩信部即将全军覆灭,突然,一股黑气在步兵阵中散开,形成的能量波让周围秦国铁骑和黑甲军放下一片。

“韩信,你还是那么废物!”来人正是项羽,龙且和英布骑军也赶到,停下前进的步伐。

项羽看着城头上的沈醉,高声喊道:“沈醉,你个缩头乌龟,秦国将士都在浴血奋战,而你,就打算躲在咸阳城坐享其成吗?”

说完,项羽周身黑气暴涨,咸阳上空顿时风云变幻。

城头上抱着已尽昏迷的胡亥,皱着眉头,你丫的,开挂的吗?仗着自己魔气用不完啊!

突然沈醉身边出现了一个身形,姬轩。

“沈醉,你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