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玩死明朝的第三个宦官(1 / 1)

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年),明孝宗溘然长逝,享年三十六岁。他的儿子朱厚照坐上了龙椅,是为明武宗。在明朝的皇帝里面,朱祐樘属于“禁欲”系,他的祖先、子孙个个嫔妃成群,唯有他只留恋皇后张女士,他的父亲对万贵妃可谓长情,却也有邵贵妃、王皇后、柏贵妃等女人,这实在是太难得了,许多吃瓜群众将他与隋文帝并列,两人都被贴上了“一夫一妻”的标签。

生死时刻

朱厚照是明孝宗与张皇后的长子,他还有个弟弟,不幸夭折了。所以明武宗既是嫡长子,也是独生子,从小被溺爱、纵容。史书说他“性聪颖,好骑射”,聪明是聪明,还喜欢骑马射箭。明孝宗没有特别在意,骑马打猎,这可以强身健体,以后当了皇帝,免不了要处理边关战事,会点武功没什么不好。而朱厚照并非单纯尚武,他将骑射用在了打猎上,实际上是一种娱乐活动。对于老婆孩子,朱祐樘爱之太深,没有太多办法,外戚张鹤龄等人骄横跋扈、欺压百姓,弘治皇帝慑于张皇后的**威,不敢重罚,只能偷偷地教训一下,让他们好自为之;儿子贪玩好游,虽然知道,但也不能下狠手彻底纠正,反而自己骗自己。临终时,他对重臣刘健说:“东宫聪明,但年尚幼,好逸乐。先生辈常劝之读书,辅为贤主。”我儿子年龄小,贪玩,以后我不在了,先生要帮我好好教育他,辅佐成贤主。

朱厚照登基后,父皇的担心立即成了现实,不得不说,知子莫若父还是有道理的。在此之前,刘瑾、谷大用等八名宦官天天跟在朱厚照身边,知道他以后肯定是皇帝,想尽办法讨好。朱厚照喜欢玩游戏,那就使出浑身解数陪他玩,主子高兴了,奴才们方能高兴,所以这源头还是在朱厚照身上。他要是喜欢读书,刘瑾他们不得个个努力成学霸呀。现在正德皇帝登基,没有了父亲的约束,就像一匹脱缰野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刘瑾等人奉陪到底,就像网络游戏里的陪练一样。每天都给主子安排倡优杂剧、宫女歌舞、角斗游戏,当然,老本行不能忘了,那就是骑马打猎。由于玩得忘乎所以,朱厚照连本职工作都懒得做,就是上早朝,接见大臣,处理政务,疯玩的皇帝也根本没把这些事放在眼里。官员们苦等半天,就是不见领导的影子,一打听,皇帝昨夜玩乐辛苦,还在补觉呢。等到他醒来,常常说个几句话就结束了:同志们辛苦了!同志们下班吧!人家是充电三分钟,通话两小时;朱厚照是倒过来的,待命八小时,接见两分钟。

早朝不怎么上,经筵就更不用说了,全是之乎者也,圣人云,枯燥、无聊,哪里有斗鹰走犬有意思,一开始他还可以勉强容忍,到后面根本就心不在焉了。当朝重臣刘健、马文升、李东阳、谢迁自然要规劝了,朱厚照更加反感,这帮老头儿实在是烦人,打扰朕游玩。“正人”都被正德皇帝放在一边,就信任从小玩到大的“八虎”,也就是刘瑾、马永成、谷大用、魏彬、张永、邱聚、高凤、罗祥这些人。弘治十八年,明孝宗驾崩的时候,刘健等人想以先帝孝宗遗诏方式,趁机革除弊政,比如裁汰冗官、传奉官,减少各地的守备太监。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得罪人的事情,利益受损的那些人,肯定不满意,比如太监。

从六月到八月,北京城一直在下雨,这是很反常的,刘健等文官抓住机会,向皇帝建议:“陛下登极诏出,中外欢呼,想望太平。今两月矣,未闻汰冗员几何,省冗费几何。诏书所载,徒为空文。此阴阳所以失调,雨旸所以不若也。”陛下刚刚坐上领导岗位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以为有盼头了,结果两个月来,先帝遗诏中提到的事情全变成一纸空文。之前说要把皇家动物园里的珍禽走兽都放归大自然,把可怜的宫女都放出紫禁城,把那些只领工资不干活的官员都给裁撤,把画师、工匠们滥封得到的官职都给撤销。结果呢,一个都没少,反而还越来越多,财政压力越来越大。

刘健、谢迁对朝政十分不满,他们觉得皇帝一定是好的,现在不好都怪“八虎”蛊惑皇帝,必须铲除“八虎”,他们的主张才可以推行下去。给事中陶谐、户部尚书韩文等人接连上奏弹劾刘瑾,谢迁等人都非常赞成,率领文武百官跪下,指责八虎只知道蛊惑皇帝,谋取私利,根本不管江山社稷的兴衰,如果不赶紧收拾他们,肯定会祸国殃民。由于积累了较多怨气,奏章里的用词越来越激烈,气势汹汹,必欲杀之而后快。朱厚照当皇帝没多久,根本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直接吓哭了,连吃饭都没心情,他立刻传司礼监太监到内阁商量议事。思来想去,朱厚照打算向文官们妥协,把刘瑾贬到南京去,刘健等人不愿意,托宦官王岳告诉皇帝,必须把刘瑾杀掉,否则遗祸无穷,要是不能如愿,我们这些老臣实在是对不起先帝,哪天死了都没有脸面见孝宗皇帝。王岳虽然也是个太监,也痛恨刘瑾等人,现在有大臣发难,他便顺水推舟,把托孤大臣的诉求禀告主子。没想到,消息走漏,被依附于刘瑾的吏部尚书焦芳知道了,他连忙把消息告诉了刘瑾。

刘瑾吓得半死,刘健等人咄咄逼人,要求皇帝除掉自己,怎么办?全世界除了皇帝,没有第二个人有实力挽救他们。于是他带着另外七人连夜去见朱厚照,大打感情牌,咱们跟了您这么多年,可谓尽心尽力,主子是看在眼里的。如果把我们杀了,您更加势单力孤,若按照刘健等人的要求做,按时参加早朝、出席经筵,想过骑马娱乐的生活,根本就不可能。八虎以头触地,环跪在朱厚照身边,痛哭流涕,场面令人动容。刘瑾乘机告了王岳一状,说王岳与官员们沆瀣一气,不但要害他们,而且要借司礼监之权,控制皇帝,使你乖乖地任凭他们摆布。

朱厚照大怒,立即命令刘瑾掌司礼监,下令把王岳逮捕,发配南京。刘瑾为除后患,秘密将王岳在半路上杀掉。刘健、谢迁等人次日上朝,韩文倡议九卿抗争到底,刘健说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同志们再坚持坚持!本以为胜券在握,却发现局势已不可挽回,一口气就散了,请求告老还乡。刘瑾等唯恐除之不速,假借皇帝谕旨,允准二人回乡。在这场宦官与官员的斗争中,还是八虎笑到了最后。这些人虽然被阉割了,却长期追随皇帝,是朱厚照的心腹,而且政治主张与领导高度契合,能够陪吃陪喝,满足娱乐的需求;面对精明的官场人士,朱厚照也需要依赖宦官平衡政治势力。自古以来,有权臣篡位,自立为帝的,比如王莽、杨坚;有哪个宦官取而代之,坐上龙椅的吗?从来没有。太监再嚣张,名声再差,那也只是皇帝的奴隶,成不了大事的。

刘健、谢迁走了,朱厚照的耳根清净了许多。他是一个顶级玩家,对新游戏的追求从来没有间断过。听说老百姓很会做生意,常常与顾客讨价还价,非常有意思,他就命令宦官们把一处宫殿布置成集市的样子,皇帝、太监一起穿上老百姓的衣服,搞起了情景扮演的游戏,开了间店铺,“朱老板,你好呀!恭喜发财!”“啊!刘老板!恭喜发财!恭喜发财!”交易过程中,还煞有介事地讨价还价,每当买到折扣商品,便开心得不得了。后来他又让太监们开酒楼,除了吃吃喝喝,里面还有人杂耍,还有宫女弹琴跳舞。朱厚照待在里面饮酒作乐,好不快活,喝醉了,倒头便睡。堂堂大明天子,竟然在皇宫里面开店铺,嬉戏打闹,成何体统?受过儒家文化教育的大臣们无法接受,感觉自己的底线都被挑战了,又纷纷上书劝谏,皇帝会不会听,结果可想而知。

炙手可热

做了一段时间生意,朱厚照同学又想出了新花样。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他命人在太液池西南岸,靠近西华门的地方,修建了一个新建筑。中间是宫殿,东西厢之间有两排密室,名为“豹房”,里面有虎、豹等各种动物,还有乐工演奏。大明朝已经建立一百多年了,宫里各项制度十分完善,清规戒律也很多,朱厚照不是很满意,有种被束缚的感觉。于是他索性搬到外面居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受到的制约少很多。在正德年间,豹房实际上是帝国的权力中心,因为皇帝在这里起居,在这里决策,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娱乐场所。

在之前的政治斗争中,托孤大臣们失败了,刘瑾得势,皇帝平时忙于游戏,许多朝政没时间处理,就交给刘瑾。刘瑾得到了授权,当然很高兴,他常常趁朱厚照玩得正高兴时,去找他汇报工作。这样的场合,领导当然不高兴了: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什么事都要朕做主,那要你何用?刘瑾虽然被骂了,心里却非常暗爽,这意味着他在某些事情上可以独断专行。不过,刘瑾也有自己的苦恼,他没什么文化,奏章大部分是文官们写的,他们个个饱读诗书、引经据典,面对文绉绉的文字,刘公公这个学渣无法理解其中的大义,他常常苦恼:就不能写得通俗一点,照顾照顾我们小学生?为了明白其中的意思,他把奏章带回家里,让侄女婿孙聪及他的朋友张文冕帮忙解释,再给出个意见,然后由内阁学士焦芳代为润色,内阁首辅李东阳没有权力,只能鼓鼓掌,点点头。各部门上奏章,都要先具红揭交给刘瑾,称为“红本”,然后通政司拿到副本,称为“白本”。红本是决策的依据,而白本只是例行的手续。

在朱厚照的默许下,刘瑾排除异己,打击文官集团中反对自己的人。之前尚书韩文号召九卿向皇帝施压,除掉自己,现在直接罢免,回家带孩子去吧!给事中吕翀、刘郤及南京给事中戴铣等六人,御史薄彦徽等十五人,上疏皇帝请求留下谢迁、刘健,说明他们也支持托孤大臣,通通打屁股,予以杖责。南京副都御史陈寿,御史陈琳、王良臣,主事王守仁等人看不下去,想要营救戴铣,触怒了刘公公,也被暴打一顿,贬到穷乡僻壤。

正德二年(公元1505年),为震慑百官,刘瑾以皇帝的名义下发敕书,将刘健、谢迁,尚书杨守随、韩文、林瀚,都御史张敷华,郎中李梦阳,主事王守仁、孙磐、王纶、黄昭,翰林院检讨刘瑞,给事中徐昂、戴铣、陶谐、刘郤、艾洪、吕翀、任惠等几十人的名字榜示朝堂,称之为“奸党”,还让群臣跪在金水桥边,听鸿胪寺官员朗读这份名单,要求群臣以此为戒,不要向这些“大奸大恶”之人学习。那些听刘公公话的人,才是“忠臣”。

为了打击反对派,刘瑾可谓不择手段。人总会有点毛病,他就鸡蛋里挑骨头,稍微有点过错就大做文章,排挤不服从自己的人。如此细微的过失,刘瑾怎么会知道呢?别忘了锦衣卫、东厂、西厂都是什么人在负责,那些校尉的鼻子比狗还灵。《通鉴纂要》是翰林院的文人编写的,刘瑾早就看这些人不爽了,就以誊写不认真为由,把纂修官们贬职,命令文华殿书办官张骏等人誊写,事成之后,给他们提升职务。给事中吉时,御史王时中,郎中刘绎、张玮,尚宝卿顾璿,副使姚祥,参议吴廷举,都因为比较小的过错遭受处罚,先经历过肉体的摧残,再让他们去戍边,体会精神的孤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与刘瑾作对,就别想有太好的下场。

正德三年(公元1508年)七月,朝会结束后,一份揭露刘瑾罪行的匿名文书在御道被人发现,刘瑾看过之后火冒三丈,里面对他的种种不法之事做了深刻揭露。这是谁写的?没有署名。为了找出这个人,刘公公勒令百官跪在奉天门外,找不到作者,大家都别想起来。当时天气很热,百官们从早晨一直跪到傍晚,主事何釴、顺天推官周臣、进士陆伸都因为身体扛不住暴晒,直接死了,太监李荣拿来了冰块、西瓜,供各位大人解暑;太监黄伟怒批说:“文书里写的事情都是为了国家,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如果站出来,那还是个好人,何必让其他官员也被你连累呢?”这两位太监支持匿名者,使刘瑾颇为不满,命令李荣在家闲住,黄伟从北京被赶到南京。但最终还是没有结果。于是刘瑾把五品以下的官员全部收监。第二天,大学士李东阳上疏援救,这时刘瑾从其他渠道得知,匿名文书不是官员们写的,而是出自宦官之手,有些太监也对刘公公不满,写下了这份“举报信”。既然是这样,就把无辜的官员们都放了吧。

明朝的言官喜欢上疏弹劾,刘瑾觉得这些人很讨厌,总弹劾自己,就定下一个规矩:六科给事中必须寅时上班,酉时下班,一天上班16个小时,把他们都锻炼成工作狂。每天都早出晚归,绝大多数官员疲惫不堪,不想再反抗了。有一次,都察院奏报审录重囚的意见,把“刘瑾传奉”四个字多写了一遍,刘瑾发觉后,怒骂一通,吓得都御史屠庸连忙跪在刘瑾的脚下叩头求饶。从此以后,科道官、部属官见了刘瑾都行跪拜礼。名义上,公务员地位高,太监地位低,可是皇帝赋予了后者某些权力后,形势就发生了变化。明朝人有过感叹:“全国官员,见王振而跪者十之五,见汪直而跪者十之三,见刘瑾而跪者十之八。”刘瑾在正德初年的权势,已经超过王振,远远甩开汪直。

前面提到的折磨方式主要是政治上的、生理上的,刘瑾灵机一动,想出来一个罚米的办法。为防止主管粮仓的官员渎职,朝廷颁布了罚米法,有罪的要缴纳一定数量的米运到边关去。边储不足是国防的一大软肋,尤其是屯田被侵占,开中法被破坏之后。刘瑾就将它的范围扩大化,以前是管粮仓的罚米,现在改为得罪过他的官员要罚米。数额几百至上千石不等。被罚者要在一个月内把米足额足量地运抵指定的粮仓,否则就会被送入监狱判刑。

此法对贪污受贿的官员影响不大,反正他们有的是钱,拿出一部分也没什么;可那些清廉,或者油水少的官员就很难受了,对于他们来说,连生存都是问题。为了减少经济损失,他们自然得慎重,掂量掂量要不要得罪刘公公。

有了权,给刘瑾送礼送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了。地方官到北京办事,或者京官出差回京,都要给刘瑾进礼,否则官位难保。给事中周钥勘从外地回来了,因为没钱,买不起高档礼物,走投无路之下,竟然自杀身亡。能力不强,又想得到晋升的官员纷纷贿赂刘公公,希望他关照关照,帮忙提拔提拔。刘瑾收到礼物后,在条子上写一个:“某某某授某某某官”,交到吏部或者兵部,都不用考核,直接就可以上任。当然,这是针对中低级官员的,像礼部尚书、工部尚书这种级别的肯定要皇帝过问,刘瑾再牛再厉害,也决定不了。吏部尚书张彩曾经对刘瑾说:“百官送给您的礼品,往往是从富豪家里借钱买的,等他们回去以后,再用国库的公款报销还债。说穿了,您最后收到的其实是朝廷的钱,不是官员自己的。请问您为什么要贻患国家呢?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听!”刘瑾认为很有道理。正好御史欧阳云等十余人出差回京,按照潜规则,要给刘公公送礼,刘瑾就告发他们,使欧阳云等人大吃一惊:怎么不按规则出牌?此后,刘瑾又派给事中、御史14人到各地盘查库存情况,地方官们赶紧敛财,弥补国库的亏空。有人因为数额过大,来不及,而被告发了。浙江盐运使杨奇因为亏欠盐课被判死刑,为保住性命,他把孙女卖了。

刘瑾手中掌握着锦衣卫、东厂、西厂,但他还是不放心,缺乏安全感,正德三年九月,又成立一个新的特务机关——内行厂。内行厂无法无天,不受其他部门的制约,随时可以把他们认为有问题的人予以监禁、逮捕、刑讯逼供、没收财产,严重的甚至连命都没有了。各级官员、平民百姓都要受他的监控,这种生活实在是战战兢兢,尤其对于上层。

千刀万剐

任何事情都是有终点的,刘瑾叱咤风云了五个年头,终于到了落幕的时刻。起因竟然远在宁夏,安化王朱寘鐇很有野心,想要复制太宗皇帝“靖难”的老剧本,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五月,发表檄文声讨刘瑾,以“清君侧”的名义,竖起了造反大旗。当地巡抚将安化王的檄文和反叛的消息报告给朝廷,刘瑾一看,针对的是自己,赶紧把檄文压下来,安排都御史杨一清、提督京营太监张永,率领京军征讨。京军还没到,地方官仅用18天就平息了叛乱。张永虽然也是八虎之一,但是和刘瑾的矛盾渐渐多了起来。他的很多要求,都被老大给驳回了,心里很不舒服。对于刘瑾的很多行为,他其实也看不惯。刘公公愈发感觉双方不是同路人,想把张永赶到南京去,张永不愿意,跑到主子面前诉苦,说刘瑾陷害他。朱厚照命令两人当场对质,吵着吵着,都要干起来了。为了缓和矛盾,正德皇帝让人端来美酒,大家都是兄弟嘛,罚酒一杯,以后不要吵了。可嫌隙已成,两人的恩怨,不是杯小酒能化解的。

张永、杨一清到了西北,聊着聊着,知道大家都对刘瑾不满。杨一清说:“平定一个藩王是很容易的,如果能把国家的内患给消除,就更好了。”张永不解其意,问杨一清什么意思,杨一清用手比画出“瑾”字,就明白了。张永有些为难,这厮耳目甚多,又有许多党羽,想要除掉实在是不容易。杨一清却说:“皇上很信任您呀,讨贼的事情都不交给别人,就交给你,现在我们打了胜仗,凯旋面圣的时候,趁机把刘瑾的罪状都揭露出来。皇上何等英明,肯定会听您的!”“要是不听,怎么办?”杨一清又教他:“只要跪在圣驾面前,不断地哭,表明自己的忠心,天子肯定会同意的!”张永也是受够刘瑾了,听完之后,精神振奋:“嗟乎,老奴何惜余年不以报主哉!”于是上奏朝廷:我们平息了叛乱!准备在中秋节献俘。

刘瑾知道后,让人传旨拖延几天,不着急!张永担心有什么变故,提前将安化王押解到了北京。献俘完毕,朱厚照让刘瑾等人坐在一边,设宴犒劳张永。喝得正尽兴时,刘瑾离席,回内值房。张永认为时机已到,于是拿出安化王檄文,一口气背出刘瑾的17条罪状。朱厚照当时已经有点喝醉了,点头说:“刘瑾有负于我!”张永劝他赶紧动手,拿下刘公公,此事耽误不得。马永成等几位与刘瑾有矛盾的太监一齐参与,说他图谋不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刘瑾被抓了起来,关在东华门内的菜厂里,又派人查封其私宅。第二天,朱厚照下谕旨,把刘瑾发往凤阳闲住,降为奉御,亲自带人去抄他的家。搜寻结果让人大开眼界,里面有堆积如山的金银珍宝,还有伪造的玉玺一颗,穿宫牙牌500件,以及弓弩、哀衣、玉带诸违禁物品;而刘瑾常常拿在手中的扇柄中,竟藏着两口利刃。假如他想要干掉皇帝,那实在是太方便了。朱厚照愤怒地说:“刘瑾这个死奴才果然要谋反,”来人啊!把他凌迟处死。族人都杀掉,朝中的党羽,像阁臣焦芳、刘宇、曹元,尚书毕亨、朱恩等共六十余人,都被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