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个流氓突然获得了无上权力,怎能没有一大波流氓趋之若鹜呢?朝堂上一些才能一般又贪图富贵之徒,纷纷开始寻求这个大太监的庇佑。众所周知,天启是东林党人拼了老命扶植上去的,东林党在最初也是霸占了党争的决胜地位,但是这一优势地位并没有长久地保持下去。晚明朝廷官员相互倾轧,朝政腐败废弛,东林党人虽然口称正清风气、反对专权,但是身处党争的旋涡中心,他们其实根本无法实现有效的报国理想,反而间接成为干扰官僚系统健康运行的相反力量。其他党派的一些成员与东林党交锋多年,时常落败,正惆怅势单力薄总受东林党打压,现在朝中突然崛起来一个魏忠贤,颇受皇帝倚重,那些与东林党有嫌,或是正在寻求升官发财捷径者,就纷纷向魏忠贤抛去了橄榄枝,以求大太监庇护。魏忠贤也很愿意和朝臣结交,于是乎一大批受东林党排挤的散兵游勇,便自然而然靠到了一手遮天的魏忠贤旗下,准备在公公的帮助下走上人生的巅峰。起初依附在魏忠贤身边的忠实信徒,还是以宫中的宦官为主,到了后来,朝堂上的官员便越来越多,再后来,就连内阁的首辅都怕他,不得不低声下气替他办事。
魏忠贤的专横擅权很快就引起了东林党的不满,且不说魏忠贤作为宦官,本身干政就已经是大忌,他居然还想要拥有一手遮天、号令群臣的绝对力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魏忠贤狡猾,他知道这天下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天启,只要他能在天启处得到源源不断的宠信,就是来一万倍的东林党也不足畏惧。东林党人刚烈忠贞,向来以“圣贤君子”为榜样效仿,怎会把一个大字不识的宦官放在眼里?于是靠着他们最为擅长的口诛笔伐向魏忠贤及其党羽展开猛烈的进攻。魏忠贤并不担心东林党人多势众,他首先将自己带领的一干众人论资排辈,分别赐予了他的文化水平能够想出来最威风的名号,他们分别是“五虎”“五彪”“十孩儿”“十狗”“四十孙”等,辈分清晰,队伍庞大。然后,魏忠贤还利用东厂特务机构把自己的爪牙伸向从中央到地方的各个角落,排除异己,无恶不作,这群以阉人魏忠贤为核心的党徒组织,就被称为“阉党”。
阉党和东林党很快就形成了对立之态,两个阵营旗帜鲜明,互相仇视,由于有天启在背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阉党在斗争中逐渐占了上风,魏忠贤丝毫不担心朝臣们会上奏揭发他,事实上,他已经采取完全公开的形式在朝野上下肆意妄为。魏忠贤的阉党成员为了得到他的青睐,不惜卑躬屈膝认他一个太监做祖父、做父亲,还争先恐后地跑到这位老祖宗面前表孝心,每当魏忠贤生辰之际,都会有数不清的大小官员奉上祝寿贺礼,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招数拍魏公公的马屁,直接尊称他为“九千岁”,仅次于皇帝的万岁,生辰日当天,“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呼和之声便如雨点一般密集,不绝于耳。更有甚者,浙江巡抚潘汝祯,他为了讨好魏忠贤,竟然想到为他修建供奉生祠的奇葩舔法,要知道能够享有生祠的,莫不是功勋卓著、惠及万民的英雄,魏忠贤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他配钥匙去吧。可惜更奇葩的是,天启居然没有反对,还亲自给提了个名字叫“普德祠”。潘汝祯这个讨好的姿势相当标准,魏忠贤甚是满意,其他的地方官员一看魏忠贤喜欢为自己建生祠,赶紧连夜准备设计方案,生怕坐不上这一趟讨好大太监的特快列车。
一时间,魏忠贤的生祠就像雨后的毒蘑菇一样,一片接着一片在明王朝统治的领域内冒出来,遍地都是恶心人的毒瘤。生祠建得越来越多,魏忠贤就失去了新鲜感,官员们又开始攀比在生祠内打造,魏忠贤的塑像哪家做得更大更好,装饰细节哪家更用心为之,魏忠贤简直享受死了这种众星捧月的飘飘感,他开始不关心谁给他建造了生祠,而盯上了那些坚持不给他修祠供奉的臣子,有的地方官坚持原则,以空地不够、不愿意打扰民生为由拒绝为魏忠贤修祠堂,被魏忠贤怀恨在心,不久就找了借口治了罪。谁还能治得了魏忠贤呢?一个太监竟然能随便问朝臣的罪,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实在是妖异,必得及时扼杀才能还天地一个清明。魏忠贤在前朝俨然第二个皇帝,他的情人客氏则在后宫变成了主子,她因为妒忌帝后伉俪相得,就去挑唆天启说,皇后的娘家多行不义,想让天启废掉皇后另立魏忠贤的侄女为后,还好天启在这件事上头脑还算清醒,他并没有听从客氏伤害发妻。害皇后不成,客氏又频频对妃子下手,但凡妃嫔有妊,客氏必要想方设法让其滑胎,天启的裕妃在孕期孤立无援,竟被客氏活活饿死在宫里,在客氏处心积虑地陷害下,天启的后妃到最后总共只生下三子三女,但是却全都早夭,不得不由兄弟继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