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吃冰激凌

“艾德琳唱到‘我相信’时，戈比你击高音的力度不够，脚踏的太松了，”

“好的，我会注意，”戈比用锤尾敲了敲鼓面，

“安瑟妮，你今天状态不对，拉错了好几个地方，”苏珊投入音乐中时，有些严厉，

安瑟妮不甘的看了站在正中间的女孩一眼，要是知道主唱会选艾德琳，她即使顶着唱破音的风险，也不会退让，

“快考试了，可能压力有些大，”安瑟妮扯了一个可笑的理由，戈比立刻笑出声来，“你还怕考试？”

安瑟妮瞪着戈比，没有理他，

苏珊点头，“如果今天心理状态不行，你可以先回去休息，”

“对不起，苏珊老师，我不会再出错了，”

安瑟妮这幅样子让维安瓦心里很不舒服，有种被咯着的感觉，他握紧了手上的黑管，低眉看着身前的曲谱，

艾德琳知道原因在她身上，安瑟妮到底为什么突然看她不顺眼？艾德琳始终想不通，

其实不是她想不通，而是压根就没往争风吃醋这方面想过，艾德琳心理年龄摆在那里，不可能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苏珊对众人都都一一点评了一遍，或批评或表扬，最后才对艾德琳说，“你出色的超乎我的想象，”苏珊显然很满意，“除了高音的饱满度还不够，”

那是当然的，就冲乔恩说想听她唱歌这一句话，艾德琳这几天在家可是卯足劲吊嗓子，

现在天气也暖和了，她早晨可以和亚瑟文同时爬起来，亚瑟文‘背单词’，她在湖边戴着耳机练歌，乔恩很想听听，艾德琳坚决不让，说惊喜要留在最后，

所以现在她唱的词才能和大家的曲合的起来，尽量不给其他人添麻烦，

“艾德琳，你的嗓音很有潜力，完全可以考虑往这方面发展，如果有专门的老师教导，加以时日，一定能获得不小的成就，”苏珊爱才心切，在这偏僻的地方教了这么些年书，头一次碰到如此有天分的学生，

她的话一说完，周围其他学生看艾德琳的目光立刻就变了，安瑟妮看到侧对面的维安瓦欣赏的眼神，心里的妒忌犹如熊熊烈火燃烧，

“不，唱歌只是我的爱好，我从没想把它作为职业，”艾德琳摇了摇头，态度很明朗，

“你现在还小，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改变呢，”苏珊只当小孩子不懂事，她想着得跟艾德琳的父亲乔恩打个电话，有些事情还是由家长拿主意比较好，

苏珊舍不得艾德琳荒废这么好的天赋，

训练结束以后，

维安瓦快步走到艾德琳身边，让刚朝他的方向迈出步的安瑟妮僵住了，她很尴尬，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艾德琳，我觉得你唱的比原唱还要好，”维安瓦扬着笑，亚瑟文在他脸上还是留下了极淡的疤痕，几道痕迹比他原本的皮肤都要白，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你太会夸人了，我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水平，”虽然这么说，艾德琳还是忍不住咧嘴笑了，“原唱飚的那段高音，我可唱不了，幸好苏珊老师修改了，”

“我很期待那天的正式表演，你一定会让全镇沸腾的，”外表柔美清逸的小女孩唱摇滚，即使只是在训练，艾德琳也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艾德琳笑着正想说话，却看到维安瓦后面安瑟妮的脸色，一刹那，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你瞧，”艾德琳指着维安瓦身后，“安瑟妮一直在等着你，我爸爸现在肯定也来了，所以我先走了，下周一见，”

被艾德琳指着，安瑟妮竟有些紧张的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安瑟妮，再见，”艾德琳很友好的冲她挥了挥手，美好的初恋啊，她这个老人家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走到操场上，正好遇到足球课解散，杰瑞穿着短袖短裤，还是全身湿透，衣服都贴在身上，

“艾德琳，”杰瑞朝她跑过来，肚子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很少见到你们下课这么早，”

“因为后面很顺利，苏珊老师为了奖励我们就提前下课了，”

“我快热死了，我们去吃冰淇淋吧，”杰瑞小短发里都是汗珠，

“唔，”艾德琳今天心情不错，所以她难得同意了，“我去和我爸爸说一声，”

甜品店就在学校旁边，隔了一条街，

“正好家里存粮不多，我现在去一趟集市，”乔恩对着车窗外的两个孩子说，“艾德琳，不要到处乱跑，”

乔恩说完，就开车拐进了西边的街道，

“你爸爸今年多大了？”杰瑞已经换了身衣服，手上提的布袋里装的是刚才被汗湿的运动衫，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杰瑞的问题真把艾德琳问住了，乔恩今年多大了来着，三十五还是三十六？因为乔恩从没有告诉过她他的生日是几号，

“也许三十五吧，”艾德琳也不确定的说，

“可他看起来真年轻，我爸爸也三十五了，他现在就是一个秃老头，还有一个硕大无比的肚子，”

杰瑞的爸爸是镇上木材工厂的伐木工，不强壮些，哪里来的力气呢，

“这说明男人也需要保养啊，”杰瑞煞有其事的点头，还捧着自己的脸，红扑扑的，非常可爱，

“太阳都要落下了，小男人，再不走，甜品店可要关门了，”艾德琳笑着，趁着杰瑞说话的功夫，她已经走到前面，

甜品店里人不少，刚放学的小学生和中学生们把小小的空间挤的慢慢的，

“你就别进去了，”在门口杰瑞对艾德琳说，“我去排队，”小男孩年纪虽小，但已经懂得照顾女性，

“好的，我帮你拿衣服和书包，”

下午放学以后艾德琳很少还逗留在镇上，所以她才知道原来四点之后，街上会有这么多青春活力的中学生，

“你们昨天做了？”艾德琳站在甜品店斜前方的树下，两个女孩走了过来，其中的一个说道，

“感觉怎么样？”

“他还是处男，昨晚的一切都糟糕透顶，”另一个女孩一脸郁闷，就好像碰到极其倒霉的事情似的，

“开玩笑吧，他已经十六岁了，”这个声音明显不相信，

那个女孩本来想开口说什么，突然看到站在一旁望着她们的小女孩，立刻住了嘴

“等会儿到我家，我再跟你细说，”

十六岁是处男很丢脸吗，艾德琳看着越走越远的女孩背影想着，似乎杰森也跟她说过，他的第一次是在十四岁半的时候，

可她至今还是接受不能，太混乱了，

不知怎么，艾德琳突然想到了诺南，他今年也十六岁了，难不成也…

“砰，”诺南的手突然麻了一下，钢笔也掉在了地板上，在安静的教室里，这个声音显得尤为突出，甚至打断了讲台上老师的讲授，

“肯特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

“抱歉，詹姆斯先生，”温和有礼的声音，很容易获得其他人的好感，“我刚才有些走神，”

“肯特先生，这学期你的压力太大，其实这完全不必要，你的成绩已经非常优秀了，不光是我们国家，我想全世界所有顶级的大学都会向您敞开大门，”

“谢谢您的夸赞，”诺南浅浅一笑，如果一般人在这种赞扬下，心里一定得意忘形了吧，

可诺南却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因为从小到大，他已经听了无数遍，

“我们继续上课，我刚才讲到…..”詹姆斯回到讲台上，

诺南弯下腰想捡起钢笔，却有一只手抢先拿到了钢笔，

“看起来应该没有坏，”裴西把钢笔放在诺南手上，

“谢谢，”

但诺南一抬笔，墨水就从笔尖低了下来，浸透了他的课本，

长长的走廊，四面是优美的嵌金墙画，脚下是长长的朱红色地毯，从高大的拱形窗子透进来的阳光，把古典的一切照的越发明亮，刚刚下课的四个男孩由远及近的走来，

“你刚才怎么了？”帕尼疑惑的说，“诺南?肯特会走神到连钢笔都拿不稳吗？”

“人总有失误的时候，我又不是神，”诺南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发麻，难道写字太多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裴西说，“还有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分道扬镳？这是个什么烂词，”帕尼瞥了裴西一眼，“你们分来分去还不是都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旁边赫伯特偏过头笑起来，

对于诺南这种贵族子弟来说，升大学和中学高了一个年级没有两样，诺南的路早已经被安斯安排好，裴西和赫伯特何尝不是，

“你真的决定要回国？”诺南问帕尼，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老头子已经下令，”帕尼一点也不想回去，他才十八岁，正是放手享受的最好年纪，可回到巴黎以后他将被束手束脚，身后永远跟着大批的保镖，所作所为将被全国乃至世界媒体关注，

“真可怜，我会提前为你默哀的，”裴西说着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去你的，”帕尼不顾形象，用力给了裴西一拳，“居然幸灾乐祸，”

“帕尼，你真是野蛮人，”裴西矜持的甩了甩被酸疼的手臂，

“好了，帕尼的好日子没几天了，你就让着他吧，”赫伯特添油加醋道，

这下，连诺南也忍不住笑起来，

“好，很好，你们几个，”这就是识人不淑吗，帕尼觉得憋屈，他忽然想到了，浅棕色眼睛变得亮亮的，“诺南的生日在七月吧，我作为朋友，怎么能没有点儿表示，重要的十六岁，一定很有趣，”帕尼笑的阴阴的，“在毕业旅行之前你们先和我一起去巴黎怎么样？老杰斐逊的亲自招待，是不是很吸引人？”

帕尼说完还凑到诺南耳边，“顺便见见小艾德琳，她现在一定长高了，”

然后帕尼窃笑着看到诺南白皙的脸颊上，慢慢飘起两朵粉云，

……

两个孩子坐在甜品店对面的长椅上，杰瑞一勺一勺往嘴里喂冰激凌，艾德琳则端着碗，望着来往的年轻人发呆，

“艾德琳，你再不快些吃就要化了，”杰瑞嘴周围一圈全是冰激凌，

冰激凌很好吃，但是，艾德琳看着手上的大杯，她不能多吃啊，上次的教训已经够深刻，

“我吃不完了，”她说，杰瑞帮她买的份量和他自己的一样多，她的现在胃里嘴里都凉兮兮的，

“没事，乔恩叔叔会帮你解决掉的，每次我不喜欢吃的东西都给我妈妈吃了，”

是吗，艾德琳怎么发现，她不吃的东西都给亚瑟文了呢，

乔恩的奔驰车慢慢开在两个孩子边上停下，

他刚从车上下来，艾德琳立刻就感到周围目光变得热烈，中学女生们纷纷开始对乔恩评头论足，声音之大，让艾德琳听得清清楚楚，

“好英俊的男人，”这是女孩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这个年龄段的少女们，最喜欢的就是充满浪漫气质的男人，同龄的男孩子太嫩，她们看不上眼，之前那个女孩不是还嫌弃男友是处男，而乔恩这种又成熟又有着艺术家般优雅的男人自然深得她们的心，

“乔恩叔叔，你来的正好，艾德琳吃不下去了，你帮她吃掉吧，”杰瑞指着艾德琳手里的杯子说，

“不用了，扔掉…”艾德琳话还没说完，乔恩就接过她手里的冰激凌杯，就着她的勺子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唔，很好吃，”

艾德琳从脖子开始泛起点点粉红，慢慢盖住脸上的苍白，

“艾德琳，你的脸怎么红了？”杰瑞迷糊的问，

就在艾德琳窘然的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的时候，

“我们镇上还有这么帅的男人？”一个吊儿郎当的女声突然传来，

长筒靴一步一步踏在青砖路上，高挑的女孩从对面的巷子里往外走

女中学生们仿佛看到了垃圾似的，纷纷偏过脸，或者快步离开，

“跑什么，我又不吃人，”女孩嗤笑道，她涂着黑紫色的唇彩，头发被染得五颜六色的，而眼妆非常夸张，银色眼影，浓厚的眼线，至于穿的衣服，就更加不能多看了，因为太暴露，

乍一看很像是从事特殊职业的女性，

艾德琳看着那张‘色彩缤纷’的脸，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走近，一股浓重怪异的味道也扑来，艾德琳揉了揉鼻子，太难闻了，香水，香烟，似乎还有一种药味，

女孩瞟了艾德琳一眼，忽然笑起来，“小不点，你长高了不少，还记得我吗？”

艾德琳望着女孩唯一能看的眼瞳没有说话，这是一双多么狂浪不羁的眼睛啊，

女孩也不在意艾德琳不搭理她，她迈着长腿，走到乔恩跟前，冲他抛了个媚眼，然后笑着离开，

乔恩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对女孩留下的气味稍稍有些厌恶，

艾德琳听到有人说，“佩罗娜回来了？不是所她去了马赛当…”后面那个词，说话的人特意压低了声音，但艾德琳还是听到了，他说妓女，

“还不是混不下去，连那种职业都做不下去…，”

“我们该回去了，艾德琳，”乔恩开口打断她的偷听，

“噢，好，”

“杰瑞，我先送你回家，”乔恩打开车门，

“谢谢，乔恩叔叔，”

珍娜对乔恩能送他儿子回家表示非常感激，硬是邀请乔恩和艾德琳留下来一起吃了晚餐，

离开杰瑞家时，天已经黑了，

街上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了门，路上安安静静的，

“吃饭的时候，杰瑞的样子太可爱，就像小考拉，眼巴巴的看着我们吃蛋卷，可是珍娜阿姨就是不让他吃，”艾德琳捂着嘴笑道，“谁让他今天吃那么多冰激凌，”

“珍娜是为了他好，小小年纪太胖，以后身体会变得很糟糕，”

“嗯，减肥也是…咦？”艾德琳透过车窗看到下午的那个女孩竟和一个男孩在街边灯光昏暗的屋檐下拥吻，

一只大手把她的小脑袋正了过来，

“这种场面，不是你应该看的，”乔恩以教育的口吻说道，

“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很眼熟，而且她也说见过我，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纠结，这种人，你需要做的，是远离，”乔恩把车拐进森林，四周瞬间一片黑暗，“对了，教堂音乐会是下周四罢，准备的怎么样？”

“临时改到星期五，今天苏珊还表扬我了，”艾德琳渴望得到乔恩的赞扬，

这时，车前灯的笼罩之下，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乔恩着实吓了一跳，

轮胎摩擦泥土的刺耳声响起的同时，

艾德琳的身体也猛的向前冲，幸好乔恩给她系了安全带，

“他又在发什么疯，”

心有余悸的艾德琳这才慢慢抬起头，她看到亚瑟文就站在距离车前不到半米的地方，车灯的光反射得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极亮，要是刚才乔恩反应慢了几分，恐怕车已经撞到他身上，

乔恩下了车，走到亚瑟文旁边，对着他说了什么，然后便连拉带扯的把他扔到了后面的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