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年末职位大变动的时候,刘宇终于如愿以偿地加入了执行队。
她不知道男同事的父亲是怎么想的,居然答应了,她只知道自己是希望对方离开的。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可自己一举杀掉了男同事喜欢的人的父母,这一点是无可辩驳的。知道两人已经分手的她也只能安慰自己说这两人感情本来就不深厚,甩了那个女的更好。
可要是感情不深厚,那个女人又怎会告诉他有关鬼魂的事情呢?
叶子恨自己理智的大脑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只能默默在心里期望男同事调离这里,却没想到是调到那么危险的前线。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叶子送行的时候在心里自言自语着。
要么你升职了见到我,要么你死了加入鬼魂军队,不管怎样,我们会再见面的。
叶子不希望有对方死掉这一个选项。
她继续着基地的日常,只是少了唯一一个朋友。
其他人,她始终聊不来,也不敢交往。
叶子害怕再来一个人来求她帮忙,而她又“大公无私”地违背了对方的期望。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像以前一样在做“应该做”的事情,可这一次她不想改变,她必须对得起这个国家对她的信任和期待。
每个人都回家过年了,只有她留在这个冷清的基地里。刘宇走后,她彻底不出门了。
这个冷清的日子她只能和电脑另一端的妈妈用qq聊天,而这qq还是受到政府严格监控的。
她的妈妈文化水平并不高,对这些电子产品和功能的接受度明显比较低,有时候好几分钟才能回一句话,但叶子一想自己好像也没别的人能聊了便继续等着。
聊天后来被中断了,因为本来就在工作期间,而现在又来了工作。
这一次是鬼魂军的事。
一个难得的好消息,鬼魂军抓到了好些游荡在外的鬼魂,并且集中到今天处理。叶子和鬼魂军都以为这会和一样,只需要在叶子的指导下将这些鬼魂关押起来就好。
可叶子**地从那十几个鬼魂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大爷爷”。
她吩咐鬼魂军先处理其他的鬼魂,这一个留着她单独审问。
至于处理,很无奈,至今没有杀死不附身的鬼魂的办法。尽管鬼魂军中的鬼魂可以和其他鬼魂互打并抓住对方,可杀掉鬼魂却怎么也办不到,而不像是附身于人的鬼魂一样,一枪搞定。
叶子有时候会迷信的想,说不定这是给附身的鬼魂的惩罚:只要乖乖地当好自己的死人,别去打扰活人,那谁也拿他们没办法,一旦沾了活人,那就不受这个世界的保护,只要杀掉这具肉身,就能杀掉他们,这也算是那些被附身的活人对他们的诅咒。
鬼魂军只能架着那些人,将其塞入专用的设施将这些鬼魂永远封闭——鬼魂并没有穿墙的能力,可以说除了附身能力以外,他们和常人无异。
这一系列自然需要叶子对活人和死人集中进行指挥才能完成。
最后,叶子等到了“大爷爷”。
她和“大爷爷”相认了,并假装关心地问了问“小爷爷”的境况。
“大爷爷”似乎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很苦恼,不断哀求叶子放了他。他不会害人,他都死了这么久了都没附身到别人身上也足以说明他的品德。
叶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仿佛又看到了那张照片。
再一次……大公无私?
叶子看着”大爷爷“沧桑而忧虑的脸,最终犹豫地下令将其关到专用的设施中。
只是这一次,她动用自己的特权,拜托军方对“大爷爷”进行催眠,让其转生。
那些被抓的鬼魂全部都被关在一种人身大小的仪器内。仪器可以进行各种操作。
其中一项就是不断地通过语音或者图像来催眠鬼魂,虽然人们看不到鬼魂,但那个仪器是实打实地将其全身禁锢固定了的,只要放出图像,对方就能看到,只要播放音频,对方不想听也得听。
如果催眠鬼魂,告诉鬼魂你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安详,没有什么不安,没有什么痛苦,对方就会在一段时间消失。到底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只是活人主观地认为那个鬼魂已经转生了。
而另一种催眠,则是催眠那些鬼魂成为鬼魂军的一员,让其为国家卖命。
叶子私心地为“大爷爷”选择了前者。
原来不是大公无私。叶子嘲讽地冷笑。
只是关系还不够。
她并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消极情绪中。
有关于“小爷爷”的消息让她有些忧心。“小爷爷”和“大爷爷”一样没有附身到活人身上,至今四处游荡着。
叶子越发觉得只有尽早抓到这个鬼魂才能让她安心。
年初的时候,她申请加入了清剿某鬼魂组织的行动中——不出意外,这回是当初害的她家破人亡的李国强的组织的残党,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放过。
更重要的是,“小爷爷”应该也会去,毕竟这次能发现这个据点也是因为坊间传说那里有古怪。而毫无目标的“大爷爷”和“小爷爷”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的就是不断找这种灵异地点,期望能碰见点同类,问问别的鬼魂有没有看到过“奶奶”。而“大爷爷”也表示他们曾经打算走远路去那里。
两个鬼魂至今都不知道那个“奶奶”已经被叶子杀死了。
一切比叶子想象得还要顺利。
“小爷爷”似乎早就到了那里,并融入了那群已经不再害人,而是低调生活的鬼魂中。叶子看着侦查得到的情报很是不屑:还是那句话,一方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是没有妥协的可能的。
不管是领队的还是叶子都果断地下了剿灭的命令。
“小爷爷”直到最后都没有看出她是谁来,反而是被鬼魂军逼到没有退路的时候附身到了一个执行队员的身上准备跟着众人逃走。
可叶子一眼就看出了他,毫不犹豫射杀了这个被鬼魂附身的人。
“你在干什么?”
叶子无奈地直视那张愤怒的脸,无比庆幸自己吩咐刘宇先行撤离,不然刚才被附身的人就是他而不是他那个队友。
其他人也很愤怒,只有这一队里的长官清楚穿着一身严密的防护服,戴着遮盖整张脸的叶子的身份,制止了其他人。
“所以我劝你不要加入执行队了。”叶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劝刘宇,也不管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会被刘宇泄露。
如果动用强权,我也可以让你离开这个危险的随时会被鬼魂附身然后枪决的队伍。
可是我更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劝你做出安全的选择。
叶子心中的呐喊只浓缩在了那一句话中,她知道多说无益。
而刘宇最后的选择可能还是留在执行队,毕竟之前也有一些队员被看出附身而枪决,只是这一次是近距离观摩比较震撼罢了吧?
“叶子?你怎么可以随便杀人?”
叶子没有继续听那人惊愕的声音,只是快步离开这个凌乱的战场。
这一次,鬼魂军又会扩增不少了吧?
叶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想起了那个附身在妻子身上的父亲,她第一次对这些鬼魂起了怜悯之心。她好像,有点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
数月后,一个偶然的国家交换优秀职员的机会,她被交换到了美国灵异搜查局。
前期和以前一样是信息处理的工作,国内的相关工作也没断过,只是最近又加上了少数美国的附身辨别工作,而且大部分都是大人物的。
有一次,叶子甚至看到了一位美国富豪的照片。
这位富豪因为近期各种负面消息不断,行径可疑而被列入了调查。
叶子按照要求画出了鬼魂的模样,可画完后,不管是上级还是叶子都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附身的鬼魂比较另类。
附身于富豪身上的鬼魂居然是一个衣衫褴褛,面容丑陋残缺的乞丐的鬼魂,而他似乎是上吊自杀的,那脖子上深深的勒痕让人心惊:这个乞丐连用来上吊的数尺白绫都没有,只能用废弃的铁丝将就了。
至此,叶子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可后续的发展让叶子不得不关注。毕竟一个富豪被鬼附身的新闻还是很抢眼的,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个倒霉的富豪。
也不知道那些记者们哪来的情报,居然挖掘出了很多猛料。
据说这位富豪在偶然(哦,不,应该说是不慎。要是频率是偶然的话,那不知道每个富豪得有多困扰了)碰到一个乞丐时,没有给钱,还予以轻蔑的眼神。这种事应该不怎么罕见,罕见的是那个乞丐的脾气:他明明都已经乞讨了这么多年了,居然如此血性地因为这件事而自杀了。
当然,一个小乞丐的自杀是不会对社会有过大的影响的,没人在意也没人知道这件事。直到后来这名乞丐的鬼魂找上了那名富商,附身到了富商的身上。之后他更是利用富商的身份将其家业全部败坏了,甚至利用富商的身体强-暴了富商的姐妹还有女儿。
这名乞丐谋求的并不是富商拥有的一切,而是仅为报复而毁灭一切。
也不知道神通广大的灵异搜查局是怎么查出这一切并解决那个乞丐的鬼魂的。总之大家自那以后都很心惊,大部分人对待乞丐的态度都和叶子一样:嫌恶而无奈。
最大的获益者是那些底层人民。
现在已经发展到没人敢对任何底层人士表现出任何的轻蔑和恶意的状况了,可这并非平等,而是一种弥漫在所有活人心中的恐慌。
毕竟这些人对于上层人士来说,最大的特点就是命不值钱,所以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的命不当命,要是这些人随时像那个乞丐一样来那么一出,到时候可真是倒了血霉。
叶子对这一切都很无奈。
她想起了自己来美国的初衷:说起来是为了逃避。为了逃避那些必须由自己杀死的鬼魂,为了逃避那些可能向自己提出要求同事们,为了逃避那些不理解叶子,随时会因为被附身而死亡的执行队员们,还有最重要的,为了逃避那个可能已经因为队友的死而恨上她了的唯一的朋友——刘宇。
可到了这里,她确实逃避了这些,却还是无法摆脱在世间各处作恶的鬼魂。
她意识到了自己责任的重大。
如果自己能在世界各地帮助当地政府建立鬼魂军队,那到最后世间的鬼魂必定会得到一定遏制。
毕竟政府已经很努力地在采取政策了,全世界流行起了手套风。只要带上手套,那鬼魂即使附身到一个人身上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用手抓而转移到别人身上。
这种仅仅利于他人的措施实行起来有些勉强,不禁让人怀疑之后的一项政策能否让世人接受:婴儿一出生就在其体内安上一定的装置,这个装置会随时监控人的身体状况。
被附身的瞬间,人体内会出现一种微妙的变化,但之后又与常人无异。这一点被装置捕捉到之后,就会传到政府机构,政府可以选择立即让装置自爆来保全其他人。
这一项研究成果如果不能实行实在是一大憾事。
毕竟选出志愿者来将其放进关押鬼魂的仪器中让他主动被附身已经不知道有多艰难,更别说其中牺牲了多少无用的试验品。
人与鬼魂的恶斗实在是惨烈。人的无私和丑陋在这特殊时期同时显现着,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叶子出于对国家的责任感和对未来的担忧,主动在自己身上装上了这个装置。
作为唯一能看到鬼魂的活人,她身上的责任实在太重,以至于所有人都难以想象万一哪一天她死了或者被附身了世界会怎样。
可另一方面,为了让其心甘情愿地为政府工作,政府又不能对她要求太多,不可能要求她一辈子像一台电脑一样坐守后方,一辈子选照片。
双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就像是一个泡沫,稍不注意就会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