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艾莉丝没怎么犹豫就给死神打了电话,要求他撤销自己的那些身体，让“死者”回归死亡。

然而死神早在她说之前这么做了，包括里莲所在学校的“死者”。

事情到此算是结束,死神也很快和见崎鸣一起回到了威尔公司。四个人站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因为自身掌握的情报的不同，里莲和见崎鸣几乎是一头雾水,另外两个知情人似乎也不打算对两人解释什么。

只是艾莉丝拿出一早挑出来的里莲学校的“死者”的照片询问见崎鸣。

“你还记得他吗？”艾莉丝问得很直接,“他现在还是‘死者’吗？”

见崎鸣满脸的疑惑,但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地回答了问题：“我从不认识这个人，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是‘死者’？”

“好吧，那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家了，三年三班再也不会出事了。”艾莉丝终于松了一口气。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杀掉了这个‘死者’，让三年三班的‘死者’回归死亡，你们以后都不会有生命之危了。”言多必失，艾莉丝打算就此让这桩麻烦事结束。

见崎鸣本就不是什么有好奇心的人，再加上艾莉丝阴晴不定的面容，她便不再多留，离开了这个待了好一段时间的地方。

里莲一直待在一旁保持沉默，直到艾莉丝可说是赶走了见崎鸣后，他才出言想要问什么，可艾莉丝直接打发他去向工作人员要点零食和饮料。

“什么？”里莲抱怨着还是走到了门口，“嘿！要打发人也可以不用这么简单粗暴的。”

“好吧，那你一个小时后再过来吧，前一条要求撤销。”艾莉丝索性也不兜圈子了，毫不客气地笑着说，“总之现在没什么事了，一切都解决了。”

“……”回应她的是里莲有些无力的关门声。

接着，艾莉丝特意走到门口反锁上了房门。响亮的上锁声在这沉寂的空间内很有压迫感，连死神都摆不出往常那张为敷衍而伪装的嬉皮笑脸。

“我有很多话想问你。”艾莉丝单手叉腰，冷着脸说，“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先给我解释一下这次的事件。”

死神在这种疑似对峙的情况下，原本要坐下的身子不自然地直了起来，声音也不再柔和：“意思是还有‘后’？”

“你不想说的话，我也逼不了你，只是这样让我感到不安的你恐怕不再具有信任的可能性。”艾莉丝说完似乎觉得这听起来有些不自量力，便说出了自己最大的依凭。

“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显不希望我死，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谈谈的。”艾莉丝放下了手，随意地坐下，“先说说我对这次的事的理解吧。这次明显所谓的三年三班的诅咒是跟着你来的。因为三年三班中根本没有所谓的‘死者’，所以诅咒选定了你这一开始就死了的人。所以当一所学校有着死神常驻时，就会发生这种诅咒，而且必须作用于三年三班，是这样吧。你才是一切的契机，也就是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

“你认真的？”死神挑眉。

“我还没说完呢！”艾莉丝对死神这种看小丑的不在意神情激怒了点，语速稍微加快，“你说没有人能记住死神的脸，可这段时间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其他人却都认识你。好吧！这个你给我解释过，因为你长期待在我身边，且经常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其他人将你视为了我的保镖所以会一直记得。但里莲学校的那个‘死者’可没有经常出现。为什么见崎鸣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照片？为什么刚刚见崎鸣又完全不记得他了？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我很少骗你。”

“那就是骗过喽？”

“你可别说你没怀疑过我，你这么纯良我会良心不安的。实际上我更多的是隐瞒了你一些事。今天正好都告诉你好了，关于死神的事……”

二十多年前，死神还是个人，当然，是个死人，只不过还没经过第二次死亡。

他的身体在医学上已经被判定为死亡，他的精神却存在在一些还记得他的活人的心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只要那些爱着他，还没忘记他的人在心里想到他时，他就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但即使亲生父母也无法随时想着他，所以大部分时间他的感觉都是断断续续的，没有所谓的中间状态。

可能上一秒还是朋友在感慨他怎么这么突然就死了，下一秒就是不知道那个八卦的不认识大妈在心里八卦，那谁谁谁家的小伙子这么年轻就死了，家里就他一根独苗，他父母该是如何如何云云。更多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的是父母对他深深的念怀和呼唤。那来自内心的最真实的祈祷就像是近在耳旁的话语，他能听到却无法回答。

一个死人是要怎么说话呢？那不搞笑么？

一天天的，他待在母亲的心里，听着这个人又在念叨自己，开始回忆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他便知道自己恐怕得在这里待挺久了，于是开始通过自己的母亲的眼睛观察周围。

这种感觉依旧……请原谅他词穷，如果真要形容的话，他还是只能用神奇这个词。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母亲的眼睛，看到母亲瞳孔里的画面，但同时只要他想，他能从各种角度观察母亲周围的场景。

这种变换让他无趣又好像没有尽头的死后生活有了一丝趣味，不是那么百无聊赖了。

这些源于人们内心的想念给他带来的唯一的意义就是让他知道：噢，真意外，居然有这么多人记得我啊，还一大堆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万能的上帝想让他感觉到人们对他的爱意，让他在死后活在满是爱的世界里？

可有什么用吗？他已经死了，已经什么都干不了了啊……

很快，这种观察周围的行为也让他觉得无趣了。同时他惊喜地发现，那些人在心里想他的次数和时间都少了很多。

有一些声音甚至完全消失，他再也没有听过了，比如那位八卦的大妈的声音，自己学校的老师的声音，同学的声音……

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深切期待着什么。

最终，他只存在于一个人的心里了——他的一位曾经的女同学的心里。

这实在是让他惊讶，没想到这位毕业后就没联系的高中同学居然能将她记这么久。凭借他模糊的记忆和女同学周围的日历，他判断自己已经死了三年了。连自家父母都忘了自己了，这个女同学却还记得，原因不言而喻。可惜他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和对方有什么交集，只是隐约记得毕业照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有天，他通过女同学的眼睛看到了和自己观测到的不一样的东西。

女同学的瞳孔中周围只有一片湖，而他看到的则是一个像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鬼魂一般诡异的小男孩浮在水面上，看起来更像是站在水面上抓鱼。诡异的是，对方的手还真的捞起了鱼，鱼顺势蹦跶了起来。

这边便有很多小孩指着那几条鱼欢快地叫了起来，然而没有人能看到正自顾自地玩着那些鱼的小男孩。

第一时间的诧异后，他仅剩的只有兴奋。

在他看来，自己其实是一直被囚禁在这些想念自己的人的心里，完全没有自由的。

他希望能像那个小男孩一样走出这个小小的牢笼。所以不管有没有用，他按照生前的方式嘶吼着，想要叫来那个小男孩，可连他自己都听不到那个声音。

然而小男孩像是听到了，通过水面径直向岸边他所在的地方走来。

他清楚地看到小男孩走到了女同学的身前，女同学瞳孔中依旧没有对方的存在。

但他却听到了小男孩恍若直接从他耳朵里面发出的声音：“你在叫我？”

“嗯，你是……嗯，鬼魂吧。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也想像你一样，想从这个人心里出来。”他对女同学顶多是感激，没有半分留念，再者即使再留念，在这里呆了三年也该疯掉了。

小男孩皱了皱眉，好像这是很难办的一件事。

“思念是最大的束缚，没人能挣脱，你只要等她也忘了你，你就自由了。”小男孩突然坏笑了下，“不过以她对你的执念，估计你得等到她死吧！”

“这怎么可以！我想快点解脱，我一点也不想她记得我！我一点也不希望她想念我！凭什么，我都不记得她，为什么要被她一直困在这里？就因为她忘不了我？”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心中的慌乱、不甘、愤怒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等意识到自己这样很失态时，小男孩已经笑着转身了。“我会帮你的。”

那个小男孩真的帮了他，他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当天女同学就摔进了湖里，直接溺毙。他也因为女同学的死而提前获得了解脱，成为了死神主意识，而他当天见到的小男孩是上一任主意识。

这种概念是他第二次死亡后就植入脑中的忘也忘不掉的东西。

而他查阅过去的世界记录，发现他那位可怜的女同学本该活很久……那记录可以告诉他全世界正在发生的事，却无法让他知道为何死神要选中他。

他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其他的死神主意识都是自己死去，在那一刻被所有人忘却而真正死亡的人会继承。可他却是死神杀掉了女同学，接着自我毁灭而十分巧合地继位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依旧是死神的过去，直到引出艾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