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事情很快闹开了,古董咖啡店十分爽快地关了门，以及……裁员。

其实是金木研自己辞职了，原因自然是艾莉丝最后的宣言。

他并没有隐瞒店长有关艾莉丝的事，并非背叛艾莉丝的坦诚,只是放心不下古董。

从那天起他就知道了一件事：艾莉丝绝对不简单,她身边的那个搜查官也绝对能保护好艾莉丝。

古董咖啡店的各位喰种前辈却不同，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在这安定区中安定下来，万一自己这个已经暴露身份的喰种继续待在这里，总有一天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吧！最起码得让他们知道艾莉丝的事情，多一些准备。

伤心吗？失望吗？

不……

收拾好行李的金木研默默摇头。他内心已经被一个问题完全占据了,根本无暇伤心和失望。

艾莉丝小姐，真的不会将我是喰种的事说出去吗？

他真的不敢确定,所以他现在才决定离开。但那种想要知道最终结果的心情一直折磨着他,让他拖延着时间。明明只见过两面而已，他却无端地想要相信艾莉丝。她最初偶然的善意让他感到了温暖,也让他下意识地将其视为了朋友——只见过两面的朋友。

他打开了自己一直居住的公寓的门，阴郁着向街道上走去。

如果顺利,他会一路乘车，尽可能地远离这个地方。期间，他得随时关注着新闻，看看有没有关于自己的通缉令，以及无可避免的食物的问题。

电车门开了，他终于该上路了。

可是只踏出了左脚，他就犹豫了：他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这里是他一直以来居住的地方，这里有他最好的朋友——但是已经打过招呼了，说法是暂时离开办事，这里还有古董咖啡店的各位同类们——但是也已经打过招呼了……

终于他的右脚也踏了上去，因为他发现自己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只除了和艾莉丝说再见。但这时候去做这种事，着实不可能。

他找了最近的位置坐下，像个孤零零的孩子一样将包轻轻地放在腿上抱着，好像这样就能温暖些，心里的寂寞就能减轻一点点。隔着包，他还能闻到包里的香味。那是古董咖啡店的店长在自己离开时送的食物——约莫两斤的死人肉，能吃多久不知道，总之也算是店长最后的心意。

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此刻的金木研回想过去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

明明不久前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大学生，但是现在，他却要作为一个喰种抱着一堆见不得人的死人肉往见不得人的地方逃跑。

“你看起来好像很困扰？”不知不觉，金木研身边居然已经坐下了一个中年男子，正关切地看着他，轻声询问着，“介意和我说说你的事吗？”

“谢谢您的关心，但是——”金木研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喰种，应该与人类保持距离，“不用了。”

“那，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中年男子双手交握放在腿部，讲起了那个金木研并不陌生的故事，“这个故事叫做《东京食尸鬼》。”

“喰种？”金木研的神经一下子被触动了。

“嗯！接下来呢，我们的主角，是一个男大学生，他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却不敢和对方搭话。有一天，他发现女生和他居然在看同一本书，两人终于有了共同话题，然后就顺利成章地约会了。”中年男子像是念剧本一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那个——”强烈的即视感让金木研感到不妙。

“不要打断，起码听完嘛！那天晚上，那个女生说很害怕让男生送她，男生当然答应了。可是就在这时候，那个女生居然在男生肩头咬了一口。原来，这个女生是一个喰种，她设好了一个个圈套就是为了吃掉男生。男生拼命地跑还是让女生抓住了，肚子也被女喰种用赫子——某个仅在喰种身上生长的器官——搅了个稀烂，接下来——”

“够了，请不要再说了，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是ccg成员吗？”金木研痛苦地打断了他，断定对方是来捉自己的ccg成员，不然不会知道这些。

他一定已经知道金木研就是那个主角吧！

而这个故事的后续就是那个女喰种被突然掉下的重物砸死了，金木研恰巧被救，但医生为了救他将女喰种的内脏移植进了他的身体。此后，他就因此变成了一个喰种——需要吃人，只能吃人的怪物。碰到艾莉丝的那一天，就是他将自己关了很长一段时间，忍受了很久的饥饿后的一次出行，为了购买高摫泉的书……

这段日子，他一直被这件事困扰着。

他平静的人生一下子多出了成为喰种这项打击。没有进食人肉的他饿得简直要失去神智，差一点就要疯了。那个时候，他甚至差点吃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还好，管理这个安定区的喰种组织——古董咖啡店的各位救了他。他们让他在店里工作，教他怎么隐藏自己喰种的身份在人类中生活，还给他食物——从各地收集来的自杀的人的肉。

古董咖啡店的喰种和其他吃人的喰种不一样，他们是真的想要和人类生活在一起。他们不吃活人，他们是一群给他金木研容身之处的好喰种。所以他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顶着喰种的身份而不崩溃。所以他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离开古董！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金木研望着男人，一脸绝望。对方已经查得这么仔细了，一定是有备而来，怕是逃不掉了。

坐在金木研旁边的中年男子高深莫测地笑了：“我是谁不重要，来这里也只是想告诉你。到下一站就下吧，然后去威尔公司——也就是原保护伞公司总部找艾莉丝，把我刚才说的那个你的故事告诉她。也许，她会帮你，也许不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害你。”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金木研有很多其他事要问他，但看着男人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回答那些问题的。而且电车门已经开了。

“算是帮一个女孩圆梦吧，你可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人呢。当然，我想改变下这个日本的世界的主线发展，让这个世界更扭曲看看有什么变化也是原因之一。虽说现在的剧情已经因为艾莉丝而完全乱套了！对了，艾莉丝是威尔公司老板的千金，全名是艾莉丝·威尔。”说完，中年男子居然一脚将他踹下了电车。

等金木研惊慌地站稳回头看的时候，电车上已经没了那个人的影子。他惊讶地发现，只是这么一瞬间，他就忘记了男人的脸，也许他从来没有记住过。他迟疑了很久，才迈开步子。

不管艾莉丝会不会如男人所言的那样绝对不会害他，不管艾莉丝是不是在那里，他都想去看看。那强烈的想要道别的心情在此刻达到了最强。况且，自己明明都离开古董了，要抓喰种也得抓住这个时机吧。所以艾莉丝就如她所言，没有举报他，不是么？

金木研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明朗了些，但心里的忐忑还是只增不减。

在这焦虑的心情下，时间过得特别快。出租车很快将他带到了威尔公司附近，然而这附近也和威尔公司隔了五十米。

金木研有些紧张地下车，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包里的死人肉放在了一个隐秘的小巷深处。

威尔公司的大楼和原保护-伞公司的大楼相差无几，只是牌子换了一下。他有想象过艾莉丝的身份，却从没想过她居然是火速收购了世界级大公司——保护-伞公司的大人物的千金。

可是想到这里，他还是有些疑惑：保护-伞公司，为什么以前像是没怎么听过的样子？难道自己竟孤陋寡闻到这种感觉地步了吗？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走到了这家公司的门附近，不出意外地被守卫拦住了。

“能麻烦帮一下忙吗？我找艾莉丝·威尔，我叫金木研，算是她的朋友吧。”金木研说到最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和艾莉丝之间的关系了。

但是自己好歹是她发现的喰种，应该多少记得……的吧？

很快有人给上面的人打电话询问，金木研凭借喰种优良的听力多少能听见一点，也就耐心地在楼下等着了。

“艾莉丝小姐马上就会下来，请您继续在这里等一下。”

“好的。”金木研轻轻地点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像是快要落了地，却还是悬在心头。

只是在突然看到艾莉丝走到一楼时，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个男人说的没错，不管艾莉丝帮不帮他，总归是不会害他的。他突然觉得担心艾莉丝会带着一群搜查官来抓他的自己很是卑劣，不只卑劣，还是个傻瓜：哪有明明担心被抓却还是傻傻地待在楼下等人抓的呢？

这感动的心情让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通过了威尔公司的两扇门。

诶？奇怪，为什么一个公司还要两扇门？这是来检测什么的吗？

他不知道这便是用来检测喰种的那道门。

可艾莉丝却清楚地很，因此她非常绝情地让服务人员不要请他进来坐。她眼睁睁地看着金木研做出这样危险的举动却无法阻止，一时间急得想要冲过去，却发现那个机器并没有发出检测到喰种的响声……

“你……不是喰种吗？”将金木研安排进自己在公司的专用房间后，艾莉丝还是难掩惊异地问道。

“诶？”金木研诧异于艾莉丝的突然转变。

“下面那第二道门是用来检测喰种的，结果你通过的时候却没检测出来。要不是相信这里的东西的质量，我都要怀疑那个东西是不是要换换了。”艾莉丝起身给金木研倒了一杯咖啡，“我记得喰种是可以喝咖啡的吧。”

“谢谢。应该说咖啡是喰种唯一能品尝的人类食物。”谈起这点金木研就有些黯然，“至于我为什么检测不出来，大概……是因为我曾经是人类吧。”

“什么意思？”艾莉丝正襟危坐。她觉得自己很奇怪，打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的时候就很奇怪了。

那时候的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情直接就把等了那么久才买到的签名书大大方方地送人了呢？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但也没随意到这种地步吧！

为什么自己发现这个男孩是喰种时会莫名地心疼，甚至不去告发他，现在更是冒着危险和他单独见面？她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一样，好像总是对他比对别人要特别那么一点。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