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只能预言意外，而不能预言死亡。所谓的死亡预言都是不知道是死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通过电话告诉我的，并非我的天赋异能。

——艾莉丝·威尔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进行笔录，这一次我居然要做口供了吗？”尽管身处警局，面对着冷酷的警官，艾莉丝·威尔还是很轻松的样子。

老实说，比尔拿她很没辙。这次行动原以为已经够迅速隐密了，没想到还是让艾莉丝的养父获知了消息。

艾利克斯和那张便签纸自然是在警局里好好地待着，艾莉丝·威尔此时却成了烫手山芋。艾莉丝的养父给警方施加的压力不用说，己方这边没有明确的证据更是硬伤。

只要撕破脸，或者艾莉丝的养父强硬点，他们根本就没有理由扣押艾莉丝。

最难缠的是，在自己将艾莉丝·威尔带来警局后，上司就将比尔叫去谈话，隐晦地提示他艾莉丝的养父可能和保护伞公司——那个世界级的公司有关系。该公司涉及的领域有军事和药物，警方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闹僵。

伙计，没什么事就别瞎折腾了，保护伞公司那边也不好交代！比尔从上司那阴郁的表情中读到了这些。

但比尔不甘心，他怎么都要听听这位预言家怎么解释那张便签纸。现在看来，把艾莉丝极其养父怎么样的可能性已经荡然无存了。

该死，就是这样她才会这么放肆吧！比尔恨恨地想，有些郁闷地敲着桌子，思索着该怎么套艾莉丝的话。然而在外人看来，这个手势看起来像是故意在给艾莉丝造成压力。

而艾莉丝很有耐心，也很坦诚，她甚至将关于命数的理论讲了出来。

“你在开玩笑吗？”比尔只听了一点点就打断了，“我——现在——要——知道的是那个命案！”

“我正在讲啊，但首先得给你科普下这个世界的真相。”艾莉丝看起来一点也没被他的气势吓到，反而将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摆出了小学生上课听讲一样的姿势，眼神有些无辜。

“嘿嘿嘿！那种玩意儿你还是和你的教徒们说吧。”比尔讥讽道，他固执地认为艾莉丝的预言是假的，甚至将她视为了邪教头目。

“嗯？那就没有什么可讲的了。”艾莉丝似乎终于不耐烦了，又或者是有些紧张和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我没有杀过任何人，预言是我的能力。你可以把我刚才说的视为胡言乱语，但是你不可以以此来定我的罪。那张便签纸也只是我的一个没有实现的预言而已。因为我以前都只能预言意外，这是第一次预言死亡，所以才这么不准确。”

艾莉丝索性也不跟他讲什么借命的理论了，此后任比尔如何威逼利诱，都没有半分动摇。比尔一边估摸着时间，一边怎么都不想放人，两人之间的硝烟味甚浓。

艾莉丝也由原先的乖学生姿势变成略有点不耐烦的单手撑脸姿势，但脸色和语气还是无可挑剔，只是她的回答总是像邪教头目一样颠覆警官的认知。

无奈之下比尔只好换人来问话，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对艾莉丝的偏见实在太深，以至于影响了谈话的能力。离开这个询问的房间的时候，他连摆出个敷衍的笑脸都办不到。

新来的警官一身正装，成熟的脸看起来颇为严肃，但明显脾气要好太多，他没有问案件的事情，反而有些好奇地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真的能预言未来的意外吗？到底是怎样办到的？关于命数的问题，总感觉很猎奇。”

“警官先生是在刺探商业机密吗？”艾莉丝双手交叉撑起了脖子，饶有兴趣地笑了：这个警官比较有趣，也许可以和他聊到爸爸来的时候。

说起来不是那么光荣，但她现在确实是在拼爹。

“如果这真的是你的……嗯……特殊能力的话，那可是垄断行业了，说给我听听吧，没关系的，我又没有预言能力。”

警官摊手否定的样子实在是和他严肃的脸不相称，看起来有些滑稽。

艾莉丝端起桌上的纸杯遮挡住了那难抑的笑意。

一口咖啡入腹，艾莉丝感觉清醒了些，先前的些微紧张也不存在了：眼前的警官成功地博得了她的好感，连以往不喜的咖啡也变得香醇了些。

接下来他们的谈话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首先问一个问题，警官先生，你觉得你会花几秒来认出一个人是男是女？

你可以叫我霍奇。嗯……我想对于一般人，这应该是一眼就能判断的。

是的，比如我看见霍奇先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一名男性。当然，如果你是特意装扮了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呵呵……

那么，我们可以就此认为一个人的性别就像是他的自身属性一样，别人看到了那个人就会自动意识到这一属性。对于我来说，人的命数也是如此。我只要看到一个人，就能知道那个人还有几条命。

什么？难道我们脸上写了数字显示我们还有几条命？我可是每天都有好好洗脸呢！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比如现在，我看到你了，你身上没写数字，我眼中也没有数字，与其说我看到了你的命数，还不如说我一看到你就意识到你还剩34条命。

哇哦，那我可真长寿！

不考虑做警察了的话，你可以长命百岁哟！

我们还是聊聊你是怎样预知意外的吧。

这个就真的是“看到”的了。当我周围有意外发生之前，我的一只眼睛里面就会出现意外发生的画面，有时候是左眼，有时候是右眼。

但是你能看到的只有意外吧。老实说，我看过你的视频，知道一些。

那就好说了，其实啊……

两人相谈甚欢时，霍奇警官的手机突然响了。

艾莉丝体谅地伸手示意对方随意接。警官拿出来一个不知道淘汰了多久的按键型的手机查看电话，但看到来电显示时疑惑了：“alice lin？”

他不记得自己电话簿里有这么个备注，看号码也似乎像是陌生人。难道是中病毒了？

“霍奇先生，是艾莉丝·林吗？那就接吧，是打给我的！”艾莉丝不再微笑，将咖啡放回桌上，有些郑重地请求。

霍奇警官看着艾莉丝那双据说能看到未来的意外的眼睛，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放空，那双眼睛就像是一个黑洞一样仿佛要将他粉碎吸入其中。

为什么打给艾莉丝·威尔的电话会打到自己这里来？为什么自己的电话会显示一个并不存在的备注？为什么那个备注是艾莉丝·林，和艾莉丝·威尔有什么关系？

所有这些疑问都无法阻挡他按下接听键的拇指。按下的瞬间，他的表情还有些呆滞。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传出了清晰的声音：

“比尔警官，将死于出差。”

这是清晰而柔和的女声。霍奇平时对这种声音很有好感。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种声音却无法让他有任何好听的感受，只是莫名地感到很刺耳，就像是手机中夹杂着什么噪音一样。真要形容，那应该是相当于周围有大型电器工作的噪声。

事实上，这次通话效果前所未有的好，连手机的电子噪音都听不到。但不止霍奇，连室外的众位警务人员都能听到那种很刺耳的声音，让人感到不很舒服。

与此同时，一种奇怪的感觉从霍奇心中涌起，甚至将对语音内容的震惊都给压了下去。那种感觉他只能用奇怪来形容，可具体哪里奇怪，到底是哪里产生的感觉他却说不清。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通话状态下，他的全副心思好像都自动地放到了手机上，周围的一切杂音突然消失了，就像是世界突然失去了声音一样。

这种奇异的感觉持续到那句话说完。说完后，对方就挂了。

所有人终于恢复正常，霍奇也找回了自己正常的听觉。

马上，他意识到了那奇怪之处，惊异地看着艾莉丝：“刚才那个……是你的声音？”

艾莉丝·威尔——声称电话是打给自己的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

“确实，之前审问我的比尔警官只剩一条命了。”她的手随意地转着纸杯，她的回答却像是在逃避霍奇的质疑，“看来我已经不用向你解释我是怎样预言死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