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赵国公府,书房之内。
赵国公上座首位,手拿青瓷杯盏,眉目之间沉定。
赵莲馨刚回去国公府,管家已候在府门外,赵莲馨只一瞬便知,今日她所做之事赵国公已知晓。
不用管家多言,赵莲馨自觉前往赵国公书房,入内,自觉跪地。
“祖父,莲馨不该没有搞清楚就擅往云王府。”
认错,并没有一点为自己宽恕辩解的意思。
她不该那么鲁莽。
赵国公手中杯盏却一声哐响,很重的声音,放置桌上,沉着苍眸,“你并没有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你与霁月世子,绝无可能。”
赵莲馨霎时目露错愕不信,抬眸看向赵国公。
为何?
如此这般反应的她,赵国公又岂会不知赵莲馨对霁月世子情意,可是他们赵家有一个舒贵妃,盛宠的舒贵妃,如今又怀有龙嗣。
若赵家女儿再出一个世子妃,还是云王府霁月世子之妻,这在皇上心中只会是赵家欲以拉拢云王府,为将诞生的小皇子未雨绸缪。
“霁月世子,云琅苍穹之光,女子皆想嫁她,祖父知你心喜,可你要知,霁月世子眸色无光身躯羸弱,能活几时皆未知,赵家就你一个嫡女,绝不可能让你嫁给那般羸弱眼盲之人,你趁早给祖父死了这条心,祖父会为你挑选一个好夫婿,你只需闺阁待嫁即可。”
赵国公起身走离,未曾告知赵莲馨真正缘由。
“今日你如此鲁莽,苏家那女儿什么德性你不知晓,被那么羞辱,便好好长个教训,去祠堂反省三日,别像你那表姐一样没个脑子。”
“莲馨知错。”
垂落的纤手蜷攥苍白,认错,却贝齿咬了唇角。
她不在乎霁月哥哥他身体羸弱,更不在乎他眼盲不明,她也绝不会嫁与旁人,绝不会。
暮色艳落,夕阳缱绻,一日日头又走过了。
月室内暖意绵绵,炉火旺盛,一点感觉不到屋外那呼刮的凛冽寒风。
穿着儒裙都感觉有些闷热。
一顿晚膳过去,苏娆只觉她后背都出了一层热汗。
脸上的妆容也不怎么服帖了。
苏娆看着云霁,他还在用膳,一如在望禄寺那夜那么慢条斯理,优雅矜贵的贵族子弟。
与如此一个霁月男子用膳,可谓赏心悦目。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云霁实在是太完美了,哪怕他身体如此羸弱,更如此双目黯然无神,却也无法遮掩他周身风华,隽美惊华之姿。
苏娆突然特别得理解了真正的苏娆为什么会对云霁好色痴迷,这样一个绝代风华的谪仙天人,根本就是女娲娘娘的偏心造出来的。
单手撑着脸颊,苏娆目光放肆的落在云霁身上。
如果他不是云家人,如果他的身上没有留着云家人的血,她或许也会沦陷,毕竟如此美色实在**,应该很难有人能轻易把持住吧!
“我脸上有东西吗?”
苏娆欣赏的正入神着,耳边突兀如此一语清凉,又带淡淡氤氲,朦胧似四月絮絮毛雨拂过耳畔,**起耳蜗迷离了醉意,心尖**漾。
云霁放下碗筷摸了摸自己的脸,面露疑惑,只是嘴角轻浅勾着,一如既往含着温润笑意。
苏娆蓦然回神,一抹懊恼现,云霁嘴角笑意一如此前那般含笑,可苏娆却觉得不止如此,只是她说不出这个笑意所包含的其他感觉。
“霁月世子,风华卓然之姿,清风明月之韵,隽雅惊华,芝兰玉树君子,我如此一介凡俗小女子在侧,怎么能不花痴,不失了心神。”
不知怎得,苏娆如此一语回话,话落之后才觉自己说了些什么,瞬间再次面露淡淡懊恼。
她这话根本是调戏云霁。
想到那日在望禄寺后山云霁被她那么气着,桃花明眸一抹赤艳,眉梢之间的那抹懊恼特别明显了,左额上那难看的三角疤痕都被忽略。
苏娆刚想再开口将她这句调戏的话圆回来,却见那白色蒙缎未曾遮掩之处,那对白皙的耳垂上竟泛出淡淡一层绯色,绯红似胭脂。
潋滟了她的眸色。
“云霁,你…”
苏娆一时惊奇。
桃花明眸倏地睁大了些,想要看的清楚。
只是对面之人已经起身,绕过揽月屏风走出了月室,月华衣袖下的那双玉手微微蜷握。
苏娆嘴角微张,一脸稀奇,她刚没看错吧!
云霁…
他…
他居然害羞…
“既用了晚膳,那便开始教习吧!此后你在清风居的这些日子里,云风的活就归你了。”
耳边又一语清凉传来,屋门外的月华身影消失,上去二楼书房,信步慢走,步履沉稳。
一阶一台。
垂落两侧的玉指再次微微蜷捏,随即又舒展,那绯色的耳垂红通的潋滟,嘴角笑意渐渐加深了一分,周身那种溟濛之感化作淡淡温润。
如此风华,倾慕了落色夜幕,带起潋潋缱绻。
夜空星辰都为之黯然。
苏娆一时没反应过来。
云风的活?
什么活?
起身追出来,却见云霁如此闲庭信步而上,如此背对与她,根本不觉他是眼盲患者。
苏娆再次要开口的话顿住,眉梢拧巴起来,那双桃花明眸,眼尾桃色再次印出渲染。
“杵着做何?还不上来。”
耳边这声语打断了苏娆发愣,也阻断了她心底刚要生出的一个不对劲。
如此走路和正常人一般无二的人,他怎么会那么笨拙的不小心打翻烛台,还差点烧伤自己。
一声哦,迈步上去。
这个不对劲也如此胎死腹中,苏娆没能察觉。
发觉云霁居然害羞的那个惊奇发现也一时间消没。
走进书房,苏娆更没了心思再去想这些有得没得。
“听闻昱陌让你练字静心。”
云霁走去窗棂边那方月色竹榻,已恢复月华淡然。
好似刚才那个苏娆眼中竟耳垂绯红的羞赧少年不是他。
“我与昱陌不一样,皇伯父既让我来教你,那么怎么教,如何教,都得按着我的教法来,今夜已晚,你便为我诵读这卷‘记平叙事’。
明日开始,早间辰时起,先去绕着清风居跑十圈,然后便用早膳,之后这书房内的书你随便看,无论哪个类别皆可以,也无需你全然去背下,只需通篇熟读,倒读如流即可。
至于午间后,听你三堂哥与四堂哥也曾教你抚琴奏乐,午后你便与我学习琴棋书画,亦无需你全部精通,只需拿得出手即可。
你既习武,那武艺自也不能落下,我身子羸弱,只能口头指教你,云凌和云风都是我亲自指导出来的,晚膳前一个时辰让他们给你当陪练。
晚间你便为我诵读,我会考教这一日你所学所读,你倘若学的快,我也能清净的快,我知你不愿,我亦不愿,希望我们彼此配合好。”
云霁的这些安排,将苏娆的一日时刻安排的满满当当,一点空闲的时间几乎都没没有,最后的话更让苏娆连反驳都觉无法反驳。
自云霁开口到停下,苏娆的面色已觉无法言说。
千变万化。
且不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当过一次正儿八经的学生,前世有专门的家教在家教学,她不需要去学校上学,今生这古代根本就没女子学府。
就云霁这书房藏书…
苏娆的目光随着云霁说话的时间,她已经大概扫了一遍所有书架,如此一目横扫过去,云霁这个书房直接占据了整个二楼多一半的位置,一格一摞的书架,各种书籍样数繁杂。
史诗古籍,功法秘诀,医书藏经,一个书架一个类别,一目看去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这收藏量大的怕是与皇宫藏书阁有的半拼。
不让背,只是读,那也得读到猴年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