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白雪纷飞,银装素裹。
晨雾弥漫、炊烟鸟鸟。
一夜醒来,人们发现秋色**然无存,冬天悄然而至。
天光大亮,林黛玉在贾芸怀里卷缩成一团,悠悠醒来。
睁开眼,就见贾芸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林黛玉小脸儿一红,抿了抿嘴。
“哈哈,半夜我说下雪了,让香菱加被子,你还不信,这会儿你出去看看,保证积雪至少有一尺厚!”贾芸大笑道。
林黛玉犟嘴道:“我又没说不让加被子,后来不是加了么!”
贾芸切了声,转头问薛宝钗道:“宝钗晚上睡得好不好?”
“挺好的,很久都没睡的这么踏实过了!”薛宝钗将额前的头发,拔至耳后,微笑道。
门外候着的香菱等丫鬟,听到屋里有动静了,很快就鱼贯而入。
她们有的人端着热水,有的拿着棉衣棉裤,有的拿着雪蛤油,不一而足。
三人的丫鬟相继进入一个房间,倒是显得有些拥挤。
接着,袭人、媚人、秦可卿也带着丫鬟进来了,这下就更热闹了。
“昨晚下好大的雪,刚听苗婶儿说,族里好几家的房子都被压塌了!”袭人搓着手说道。
贾芸看了看房里的女卷,都换上了暖和的棉衣,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赏心悦目。
她们大多人都跟贾芸发生过关系,这会儿伺候他们三人,却也大大方方的,不再害羞。
只有少数几个,比如沅儿、怜儿、晴雯、麝月等丫鬟,依旧有些羞涩。
尤其是看到贾芸光着身子,雄赳赳气昂昂下地后,她们就更臊得不敢抬头了。
贾芸嘿嘿直笑,展开双手,让香菱伺候穿衣,又问袭人道:“房子塌了,没人员伤亡吧?”
“那倒没有,听说塌房之前,人都从房里跑出来了。”袭人摇头回道。
顿了顿,袭人问道:“爷,咱们家要送点东西去接济一下不?”
“不必了,只要老祖宗那边没过来通知,这种事咱们都别插手。”贾芸沉吟片刻,回答道。
穿好衣服的薛宝钗接话道:“咱们族人太多,照顾不过来的,要是一旦开了这口子,今后凡是族人有困难,咱们都要帮忙,不忙人家就会有意见。”
“那倒也是,世间万事,人心最是难测。”袭人点头道。
秦可卿接话道:“这人啊,很难让所有人都说好,哪怕你做的再好,也总有人会挑你的不是。”
“你们今儿是怎么了,大清早在我这儿来大发感叹?”贾芸笑道。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族里我还是要去一趟,特别是义学,必须要看看,千万别出什么茬子。”
薛宝钗问道:“今儿夫君不去衙门办差?”
“不了,忙了大半个月,还不许我休息一两天啊?”贾芸迈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笑着回道。
袭人正要从香菱手里接过梳子帮贾芸梳头,谁知秦可卿的动作更快,她离香菱也近,顺手就将木梳拿在手里了。
袭人愣了愣,抿嘴一笑。
秦可卿伺候人也是一把好手,给贾芸梳头时,让他特别享受。
接着,薛宝钗和林黛玉一左一右坐在贾芸身侧,莺儿和紫娟也手脚麻利,先将铜镜摆好,接着帮她们梳头。
薛宝钗含笑道:“前几天婆婆在念叨,说是想抽个时间去城外敬香礼佛,凤表姐也附和着说要一块儿去,说去的时候让人告知她一声。”
“刚好夫君有空,要不然就这两天送咱们去城外寺庙吧!”
贾芸点头道:“送你们去寺庙没问题,就怕这刚下了雪,路上不好走哦!”
想了想,他继续道:“这样吧,今儿就算了,我先安排人去城外看看,如果路好走,我明天就送你们去寺庙。”
“也好,只要能去就成,什么时候去,夫君作主就是。”薛宝钗点头回道。
很快,梳好头后,贾芸携手薛宝钗、袭人、媚人和秦可卿前去卜氏房里请安。
只要贾芸在家,晨昏定省就必不可少。
至于薛宝钗她们,就算贾芸不在家里,也依然会过来晨昏定省。
给卜氏请安后,贾芸顺便说了去城外寺庙的事。
卜氏倒也不急,只说让贾芸安排。
等吃了饭后,贾芸就吩咐贾文琳亲自带人,出城去察看路线。
“听说归元寺环境清幽,上山的路也好走,你们顺路去看看,如果到那边的路好走,就将寺庙先定下了。”贾芸吩咐道。
一大家子人出去,至少要在寺庙住一晚,必要的准备工作是不可少的。
贾文琳领命之后,就挑了一队人走了。
贾芸则跟薛宝钗说了声,换了身棉衣常服,步行着前往义学。
街道上,积雪被人踩的死死的,和污泥混在一起,不太好走。
贾芸也不急,边走路,边跟路边向他打招呼行礼的人还礼。
特别是要跟他磕头的,贾芸远远的喊他们别行大礼。
这大雪天跪在地上,裤子肯定会被打湿,搞不好人就要受凉,到时候他就罪过大了。
来到街头,贾芸迎面碰到了贾芹。
这家伙可能是领养了几个孩子的缘故,加上自己不能人道,所以将孩子看得特别重,倒是改了以前的许多坏毛病,专心挣钱养家。
贾芸听薛家的管事说过,贾芹在十八坊的一个篾匠房工作。
他做事认真,也爱学习,不到半年功夫,就升任小组长了,每月能挣一两多,养家湖口倒是轻而易举。
至于他的几个孩子,主要由他母亲周氏带着。
如今周氏到王熙凤那边打不到秋风,也很少有事没事儿到贾府那边游**了,专门在家带孩子,倒是少了好多是非。
贾芸和贾芹碰面,贾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变得奴颜婢膝,唯唯诺诺的样子。
不等贾芸说话,贾芹就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贾芸叹了口气,迈步上前,将贾芹扶了起来,问道:“芹哥儿最近可还好?”
“托二爷福,小的日子倒还过的去。”贾芹低着头回道。
贾芸五味杂陈,随着他的名声越大,许多的熟人看到他后,产生了敬畏,自然疏远了。
当然了,这也是他希望的,毕竟自己努力往上爬,不就是希望有人敬着么?
见贾芹这样子,贾芸也没再跟多谈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过得去就好,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寻我。”
贾芹迟疑一下,说道:“小的确实有件事儿需要二爷帮忙。”
“哦?说来听听。”贾芸看着他道。
贾芹拱手谄笑道:“二爷也知道,小的领养了几个孩子,怕是要不了几年就长大了,家里的房子有些不够住,所以小的想花钱将老更家的房子租下来。”
“这事儿我应了,你直接去找倪二就是。”贾芸颔首道。
他也没开口说不收贾芹的房租费。
那点儿钱虽然贾芸看不上,但该收的还是要收。
要不然让贾芹他们住时间长了,他们怕就要当成自己的了。
这种鸠占鹊巢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房子是族里以前接济贾芸的,他自然不希望房子在自己手里搞丢了。
接下来没什么事,贾芸和贾芹分开,前往义学。
义学这边,今天学生都没上课,全都在操场上打扫积雪。
族里贾代令和众多族老也都来了,看来不只贾芸一人将义学放在心上,族人对此甚至比他还上心。
“芸哥儿来了?”
“二爷好!”
“给芸二爷请安!”
“……”
一到义学,许多人都来跟贾芸打招呼。
贾芸一一回礼,寒暄一阵后,他回头问贾代令道:“老祖宗,义学这边没出什么纰漏吧?”
“没什么纰漏,得亏你当初建造义学时,要用砖瓦房,这不,下大雨大雪的时候就用上了!”贾代令满脸笑容道。
顿了顿,他又道:“另外族里平时也隔三差五派了人过来检修的,为的就是防备出现这种恶劣天气,耽搁孩子们读书。”
“没事儿就好。”贾芸松了口气道,又问:“听说族里有人家里房子塌了?”
“是有这事儿,昨晚雪下的太急,咱们房里有两家房子塌了,另外几房也有七八家房子塌了的。”贾代令道。
他看了一眼贾芸,捏着胡须道:“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也别管那么多,你是做大事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族里自有安排。”
人老成精,许多事看得通透。
贾芸如今是三房的顶梁柱,就算要让贾芸帮忙,也会好钢用在刀刃上。
比如像修建义学、邀请教谕夫子、族人打官司等。
这些关系到族人未来的事,才会让贾芸出面。
至于族人想找工作,有族人穷困需要接济等,都不会让贾芸帮忙。
这种事,有一次就有二次,全是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贾代令他们自不会让贾芸,陷入到这些烦务当中去,以免得不偿失。
说白了,要给人恩惠就直接给大的。
小恩小惠给人多了,倒是会让人习以为常。
要是什么时候不给,或者给少了,那些人就会有一肚子的意见。
就像贾府,年年过节,没少给其他房的族人米面腊肉什么的。
可如今为了让孩子到三房义学读书,不也照样摒弃了大房给的好处,转身来巴结三房么?
贾芸的到来,让义学更热闹了。
特别是那些读书的孩子,在打扫积雪时,都不时远远看他,眼神中都露出敬佩的神情。
贾芸在族里,现在是一个榜样。
他出身寒微,硬是凭着自己努力,高中举人,还当了官,手握几万军队。
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不能到达的高度,贾芸却不到二十岁就实现了。
义学里的几个教谕和夫子,也过来和贾芸说话。
文人和文人之间,话就多了,特别是离恩科会试只有几个月了,几个教谕明年也将赴考,所以和贾芸讨论最多的,便是怎么写八股文。
至于几个夫子,今年也参加了恩科乡试,但遗憾的是,一个中榜的都没有。
不过义学这边待遇好,又有教谕教他们怎么写文章。
所以几个夫子都没走,全都留了下来,继续教书,以期三年之后再考。
中午贾芸留在义学吃饭。
“加几个菜吧!”教谕笑着说。
贾芸微笑道:“也好,不只咱们加菜,孩子们也都加!”
他让教谕安排义学的护卫,去他家拉些羊肉和蔬菜过来加餐,又留贾代令等族老在义学吃午饭。
这里的一应花销都是由贾芸承担,贾代令他们哪怕在族里德高望重,也是很少来族里吃饭的。
不过贾芸开了口后,他们就不推辞了,都满口答应留下吃饭。
接下来,贾芸在教舍和宿舍看了看。
教舍在冬天有些冷,光线有些昏暗。
对此,贾芸也没什么办法。
这年头虽然有玻璃,却也十分贵重。
贾母那边就有个玻璃屏风,只有在接待贵客时,才舍得拿出来。
贾芸前世就一厨子,也不懂烧制玻璃,虽然有银子,却也不会花大价钱去买玻璃装在窗户上。
至于寒冷,贾芸想起前世小时候,在农村村小读书,那条件比这差多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穷人的孩子经得住摔打,越是艰苦的日子,韧劲儿越足,所以贾芸也不想改变什么。
说白了,这些孩子是来学本事的,不是来享福的。
要是真把条件弄的太好,反倒把他们害了。
一群人走到教舍旁边,贾芸指着不远处的田地,好奇问道:“那块地什么时候种上庄稼了?”
“那是族里定下来的,都说不能让孩子读了书后,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好逸恶劳,好吃懒做,所以就留了块地,专让孩子们抽空打理。”贾代令开口说道。
贾芸点头笑道:“这个好,种地是看家本事,可不能丢了,同时也能让他们知道艰难困苦,了解民情。”
贾代令道:“是这个理儿,不能让孩子们读书习武后,就只知道读书习武,其他事情一应不会,反倒违背了咱们建立义学的初衷。”
义学建立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族人出人头地。
不过,能通过科举考试,获得功名的只在极少数,或许好几年才有一两个。
大部分的孩子,将来都会去做工,去种地。
如果能写会算,也可以去当账房,或走南闯北做生意等等。
所以,不管怎么教这些孩子们,最重要一点,就是不能让他们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