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掌心
姜静流空了下来,在姜域闲晃了几天,看各路人马不是忙着防御系统上天的时候,就是收集各种材料准备修建空间站及附属设施,就连一批年纪小的都被学校拉出来以实习的名义帮忙做最简单的统计整理工作,她就有一种不厚道的愉悦感。姜昊宇本来就很不满意母亲的忽略,趁机纠缠姜静流,她安排了一个愉快的短期家庭旅行,只是遗憾鸠雀忙于工作,不好打扰。
姜昊宇坐在飞行器里兴奋得要死,在驾驶的钟舒敏身上爬来爬去,钟舒敏逗他高兴,一边讲解一些基础的机械知识,一边控制着这小巧的飞行器做出各种俯冲和翻滚的动作,姜昊宇惊声尖叫,亢奋极了。
姜静流指点着方向,一路穿越高山峻岭向更东的方向行驶,离姜域的距离越远便越荒凉,山林寂静,平原陌陌,直到山岭由雄奇变得俊秀,水流缠绕,瀑布轰隆,这才开始有人的踪迹和小型的聚居点。聚居点上空无数飞鸟来去,遮天蔽日,由一队队士兵引领着按照一定的路线巡逻。
姜静流不欲惊动他人,钟舒敏将飞船藏在一个山坳里,顺手捏碎了一个隐匿符,“飞燕城有什么好玩的吗?”
“这里的能量场溃散速度很慢,有影响到禽类。”姜静流抬手搭在眼睛上方远望,远处影影绰绰有一个大城的影子,无数飞鸟从林间掠过冲向高高的城墙,“不知安女在自己的空间做了何种设置,居然能经历上千年的时间流逝。又不能找忘川先生问,他最是会依势而为,现在调|教流川的关键时候,必定要给我出难题的。”
钟舒敏清亮的眼睛扫过姜静流的腰身,月份还小并不明显,但宽松的衣服也快要掩盖不了变化的身形,只略想了一下便道,“你想着什么?”
姜静流伸手牵起一边打圈圈转的姜昊宇,“不管来做什么的,咱们自己先乐呵一番。”
三人找了一个极高的俏峰,峰顶一挂匹练冲向山脚深渊,一块不小的平台凸出山峰,正是极好的观景台。铺开厚毯子,摆上舒适的桌椅和一早准备好的水果点心,钟舒敏也被这漂亮的自然环境感染,意气风发地跳下山壁抓了几只小兽几条肥鱼料理。姜昊宇吃饱了便要去追逐山间的飞鸟,钟舒敏极其宠爱之,便随了他指挥自己,一大一小在山谷中来去如风。
姜静流休息一番,深吸一口气,探手入空间,空间中已化出四方大山,山间广袤的原野上各类能量作物生长不息,头顶的裂缝只余两条,无数她布置的符阵化为繁星飘在虚空中随周天缓慢移动。姜静流从空间中抽出一线能量撒开,一张极大的网络便在群山见铺开,各样能量的光华闪烁,密集的地方能量浓度稍后。姜静流记住几个关窍位置,定下大网,悠闲地等待着大网将收集到的散落四处的能量汇聚。
姜昊宇玩得全身冒汗小脸通红,双手揉眼睛,姜静流便起了一个结界托出一汪热水,扒掉姜昊宇的衣服丢进去洗干净,用大毛巾抱起来哄他睡觉。钟舒敏看她动作熟练,叹一口气,“你受苦了。”
姜静流抬头,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这世界从来都是男人照顾家庭养育后代,女人只在合适的时机对女儿进行指导性教育,深入到这种亲手洗澡穿衣的程度极少。这在钟舒敏看来,是女儿在吃苦。
“也是我错了,一开始就该让女尊亲自教育你才是。”钟舒敏满满的都是后悔,自己养出来的女儿和自己亲密,但是少了母亲的教导,成长果然极其缓慢,他宁愿她冷漠无情也好过柔软被伤害。
姜静流哈哈一笑,“爸爸,我如果还是你怀中的小女儿,自然是极苦,但我现在站在如此高的地方,看见的风景自然不一样,什么是苦,什么是乐?你看......”姜静流随手将姜昊宇放在毯子上,凌空一指,一个关窍处已经收集起来的能量结成指头大小一团,无数青色流光在团中闪烁,“飞燕城周围的能量场果然不同,木属的青气旺盛,生生不息.....该是有神木在周围才是,但奇怪的是,虽然有能量聚集的关窍在,但却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
“我倒是有点猜想。”
“爸爸你说。”姜静流亲热地将那一小团能量打在钟舒敏身上,他本属木,能量亲和度高,能量团一入体内便融开,补充了他陪伴姜昊宇玩耍飞了半天的体力。
“你妈妈从三级升到四级啊,准备工作整整做了四年,收集各种灵石、材料、矿石。一切都就绪后,却说还缺高等级能量作物的种子,要等待机缘,我......”钟舒敏有点脸红,“你外婆在我和你妈妈签约的时候有送一些东西,我便拿了去和人换种子。”
姜静流看钟舒敏欲说还休,想必其中还有许多隐情,也不追问。
“给了你母亲后她又闭关了一年才终于决定升级。按理说女尊的空间是绝对不会轻易示人的,但她大概是觉得我给了一颗种子,人很不错,就允许我在一边以防万一。”钟舒敏陷入回忆中,姜静流没打扰他,片刻后他清醒过来,“空间升级的时候打开了一个角落,惊慌中见她将种子催发种在一高山上,瞬间空间内的能量便汇聚起来,升级也就成了。那个汇聚的能量密度......”钟舒敏拣起一块山石,“土石成灵。”
“所以这里必定是安女种下灵木的位置?”
“只是猜测......毕竟,我于女种之道研习得少。”
“利禽类的灵木啊!”姜静流满意得很,果然不虚此行。
山间的太阳下得早,夕阳将落未落之时,光线折射在山峰上便显示出一些神奇的景色来,三人玩得高兴,姜静流又取了无数汇聚的能量珠子给姜昊宇玩儿,然后便冲向那些关窍之处。
能量网生长扩散,很快便探明了飞燕城周围的全部关窍,太阳下去星光闪烁,行星运行分轨迹暗合关窍,姜静流踏在那些关窍上,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觉,那些能量柔和到极致而又猛然疯狂,正如忘川所陈述的安女性格。
摸清最后一个关窍,姜静流点上能量网,千万个光点同时从光网中升起拉开,解开铺在飞燕城周围满满的青木之气,一个窄窄的空间裂缝显在她面前——找到了!
用厚厚的能量层包裹双手探入,撕裂空间的力量立即环绕上来,姜静流探了几次,细白的双手捧出一颗亮青色的种子来。
“哈......”姜静流喜滋滋将种子收起,心满意足。
次日日出,紫气升腾,正是收集能量的最好时机,能量网集合全力汇聚,正午之前便将万千关窍内的小能量团结成一颗拳头大的纯粹能量结晶。还未将结晶收拾好,远处便有爆裂的能量翻涌,倏忽之间一条蛇影便扑了过来,死死缠住姜静流,“阿姜,我终于找到你了!”
姜静流扯开流川,姜昊宇哇哇叫着冲向流川的大翅膀,“哥哥,好帅的翅膀。”
“叫叔叔!”流川在称呼上的坚持几年如一日。
“你来做什么?”姜静流小心托起能量晶,“这样莽撞,差点能量不平衡就要爆了,你和我有仇呢?”
流川讨好地用头点点姜静流的脸,化出人身,几日内长至小腿的长发随风飘逸,他高高举起姜昊宇,“出来玩也不叫我,我也放假的啊。”将姜昊宇甩在背上,好奇看能量晶石,“这是什么东西?”
姜静流脸有点儿红,收起晶石,“你凑什么热闹呢?”
“我们这是家庭旅行,家庭旅行,懂吗?”姜昊宇拉着流川的头发,“才不要叫你,哥哥最坏了,凤凰的羽毛好漂亮都没有送我!”姜昊宇怨念极了,他年纪小根本就不在送礼的名单里,春元有时候又是个呆子,根本没学会讨好小朋友的招数。但是,那些收到凤凰遗骨的人无一不是将最好最美的羽毛做成最极致的各类东西送到了各自的女尊手中,或者自己的血脉手中。这样一来,姜昊宇的十几个小伙伴里,居然就他一人没有凤凰毛,只这一条,姜昊宇便要讨厌流川了。
“凤凰毛有什么意思?哥哥是打败老凤凰的神龙,不是更威风?”流川全身上下看了,手指探入额头,硬生生抠下一块闪着青光的鳞片。姜静流根本来不及阻止,钟舒敏也张了下嘴什么也说不出话来。
“哼......”流川拔下几根长发绕成一个项圈,又在鳞片上打了一个孔穿过去,套在姜昊宇颈项上,“叔叔最坚硬的鳞片,什么都打不破的,比凤凰毛强多了。”
姜昊宇举起鳞片,太阳光下,平平无奇的鳞片居然在边缘闪出七彩的光来,小家伙一下子就高兴了,抱着流川的脖子咯咯大笑。
姜静流无奈将全部杂乱的玩意收回空间,流川又硬拉着姜静流要去一个更漂亮的地方玩,那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好去处。姜静流算算时间也还充足,一行四人便又顺着水流的方向向下,一路风光不赘述,忽忽悠悠便过了七八日,待接到鸠雀的消息时,防御系统升起的时间已确定,需要姜静流出席。
再次见到鸠雀,姜静流略有些不自在,鸠雀极随意,拿了行程表向姜静流解释了一番。姜静流坐在椅子上看他,他眉目依旧,几日前的不愉快仿佛也没放在心上,捏着行程表的手指修长骨干,姜静流身体有点发热,只看着他整个人就有点不正常了。姜静流清清嗓子,“你安排得很好,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过来坐吧!”姜静流拍拍身边的位置,这是在卧室,不必如在办公室那边公事公办的摸样。
鸠雀将行程表放在一边,侧身闪开,姜静流有点尴尬,没有哄过人,好糟糕的表现。
“钟先生有循正规流程向忘川那边递交了申请,组建一支船队联络各外域流放星。忘川同意了,但是把人推到我这边来要人要物资要配额,这事儿不知钟先生和你说没说。”
姜静流摇头,出去玩了几日,爸爸根本提都未提一次。
“哼,当我和那些奸猾的商人斡旋容易呢,我的仓库进来容易,出去就没那么难了。”鸠雀戏谑地看姜静流,姜静流默默思量了一番,爸爸要的东西也不多,她完全能支持,但还未想完,便又听鸠雀道,“别想着以权谋私,你私人给他的算什么?谁和你有点关系你都拿自己的东西贴补,以后怎么办?你爸爸想来就是为了避免这个才找忘川申请的......”
姜静流起身,“你和我生什么气呢?生气了还不忘记指点我。”
“也是.....”鸠雀显出一分不耐烦和沮丧。
姜静流忙道,“也不是多难的事情,我下一个行政命令组建就是,每年的预算增加一分配额也能挤得出来。”见鸠雀还是没有高兴的样子,逗他说话,便道,“你的青鸾怎么样了?”
“还不是那样,一毫米也未长大。”
“为什么?”
“这边能量太少,巢内根本不能形成能量流。”
姜静流嘻嘻一笑,托出拳头大小的能量结晶,“你看这是什么?”
蓬勃的能量将房内照得透亮,鸠雀双眼张开。
“飞燕城的位置特别好,能量场也很好,特别适合禽类生长,就是能量溃散太快了,我守了两天才收集到这么一点,够不够?”姜静流有点邀功的心态,又极忐忑,“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去弄点来......”
鸠雀劈手夺过结晶,斜眼看姜静流,“出去几天,就是谋着这个事儿呢?我就这么好打发?次次都用青鸾,多几次就不好用了。”
“那这次管用吗?”姜静流双耳赤红,“你不理我,我并不开心。”
鸠雀小心将结晶放在自己的柜子内,“小心翼翼搞平衡,策略又太拙劣了......想不理你,看你左支右绌也难过。算了,还和你计较什么呢?”
姜静流低头,视线落在腹部,鸠雀的心思全部放在防御系统和收拢部下下,根本未发现她的异常。他极洒脱又极有分寸,从来不要过界的东西,可是,她想给。
第一次她给予出去的时候,带给自己的是灾难。
这一次她又想给予,但已是惊弓之鸟,不欲将人捧得太高,只愿他在自己手心,随时可掌。
次日,鸠雀神清气爽去了办公室安排工作,一切就绪便拎着装结晶的箱子直奔琼枝。
流川和春元在遮天蔽日的树间嬉戏,眼见鸠雀精心捧出一团透亮的东西放入青鸾的孵化巢中,两人好奇跟了去看,但见青色生气团团将巢围住,那指头大小的卵似乎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裂音。
流川双手用力,愤愤不平道,“我就说无缘无故跑出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