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故人

“真是有为青年,前途无量。”姜静流随口赞了一句,向安宇告辞,领着春元和暗鸦扬长而去。

“他们在看我们。”暗鸦低笑,“是认识的人吗？”

“当然,他们一个曾经是我的长官，另一个却是我死签的男人。”姜静流难得地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那真是......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好时光。”

兆丰有一个巨大的月亮，每当太阳落下去的时候，地平线就开始升起一个巨大的晕黄色的光团,视力良好的人可以看见月亮之上山脉高高隆起而成的阴影。今夜星光灿烂,略有微风,彩云随风在月亮周围荡漾,鸠雀颇有兴致地布置了一场聚餐，在小楼外的平台上摆放了一溜美味的食物，家人分座两列，愉快地晚餐。

晚餐完毕，大胡子一行人颇为尽兴，又约定了一些联络的事宜，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大胡子将界木的种子献给姜静流，姜静流收了那玩意儿，只保证双方做好准备工作后再提供必要的协助。大胡子失了船队，虽在几个边缘流放星存有家底，但实力大减，干脆和姜静流签订了合作协议，在粮食、武器等等方面达成长期采购的意向，姜静流只承诺她想卖的，大胡子无所谓，最后取了飞船，又向姜静流要了满船的粮食和足够返回第七星域的能量，开启隐匿阵，扬长而去。

姜昊宇对姜静流手心中发光的界木很感兴趣，抓到手中看了又看，“妈妈，这个是什么？”

“种活了，也许妈妈也能造出一艘飞船来，到时候在宇宙间自由穿行，畅通无阻。”

姜昊宇拍手，鸠雀插嘴，“青羽二代已经成熟，只要产下三代，血脉纯化就可以转化青鸾，何必辛苦造船？”

姜静流翻手收起界木种子，不答鸠雀的话，侧头冲流川道，“可以解开庄园外的几层符阵了。”

“为什么？”流川大口吃餐桌上剩余的食物，可怜的小家伙，在一群人中，总是无意间沦为捡垃圾的那一个还不自觉无限曙光最新章节。

“有两个老朋友也许会来。”姜静流捞起餐巾擦拭嘴角，起身，“小宝贝儿，该是你洗澡睡觉的时间了。”

姜昊宇冲姜静流张开双臂，胳膊紧紧搂住姜静流的颈项，小嘴巴凑到姜静流耳边，“妈妈，今天鸠雀叔叔有给我看姐姐的相片。”

姜静流极诧异，鸠雀道，“只是模拟照片而已。”

“要像我才好。”姜昊宇喜滋滋，“姚复都要有妹妹了，我没有，不高兴。”

姜静流看一眼鸠雀，鸠雀耸肩，这可完全和他没关系。

姜静流抱着实沉沉的小猪向小楼走，夜晚的风来得快，气温慢慢下降，空气中有丝丝虫鸣的声音。

流川停下拿食物的手，“好像有人来了。”

姜静流站在台阶上转身，果然见庄外仅剩的一层符阵结界荡漾，一圈圈如水纹的能量波动，几条裂缝在结界上扩张，片刻间便让结界碎裂。流川擦干净嘴巴，跳起来，“哇，第一次有外面的人能破咱们的阵。”

暗鸦颇觉有趣，起身，姜静流沉声道，“暗鸦，你退下。”他今后出入内域，还是不要露面太多。

暗鸦很遗憾自己不能亲入八卦，但还是很听话地退到暗处，站在阴影处观看，实在无聊便掏出郁女给的临时联络器，一打开，铺天盖地的口讯，暗鸦快速看完，挑了几条，简单回复。

结界碎裂，能量在空气中溃散，很快便有两条矫健的人影飘入庄园。

鸠雀心中暗自不满，冲流川和春元道，“还愣着做什么？白养你们十来年？”

流川拍拍手上的食物残渣，侧头冲春元，“怎么样？一人一个？”

“输了的要负责接下来全部的晚餐！”

“没问题！”

两个年轻的人影飞迎上去，只短暂的交谈，一言不合，立即打起来。

鸠雀站到姜静流身边，姜静流一边拍着姜昊宇的背一边道，“你不觉得该向我解释解释？”

“我正等着他们来向我解释。”姜静流认真在黑夜中分辨零式的身影，这少年当初她了解得并不多，但从几次事故的反应来看，伶俐是肯定的。铁楠这个人，打的交道不少，有点儿野心，但比较死板，从某方面来讲，她更乐意和这样的人来往。

流川和春元打架的风格完全不同，流川有的是力气，不用固定的招式，一抬手一踢脚都是杀伤性攻击，大开大合，完全不顾及旁人。春元体型修长，灵活性较高，又碍于本身资质，打架多用脑子，可看性就不如流川。

流川对上的是零式，旗鼓相当，春元和铁楠交手却还是欠了一点儿，二十余招之后便明显落了下风，来往间已经没有时间思考，尽出晕招。鸠雀很不满意皱眉，“春元还要加强训练。”

“他已经很给我惊喜了，一个被丢弃的小乞丐能成长到这样的程度。”

流川一甩手多用了点儿力气，一条漆黑的裂缝冲向零式，零式闪开了，裂缝的尾巴扫到春元背后，流川叫，“小矮子，快闪！”

春元接了铁楠一招，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哪里还能顾及背后，只好硬生生抗上去，零式一脚踢过去，将春元踹开。

流川大大地“咦”了一声，“你干啥？他死不了。”

零式笑道，“这位先生，我们是来拜见尊者，还请你代为通传掠爱：冷艳首席要定你最新章节。”

流川哼道，“有这样乱闯的拜访？知道你们刚才干了啥？那符阵是我布置的，被弄坏了，一个月的零花钱就没了！”

零式依然好脾气道，“见了尊者的符箓，一时间手痒没控制住，真是对不住了。”

春元站定了身体，铁楠没继续进攻，春元只好道，“臭蛇，他是说你的技术没他好呢，一下子就被破了！”

流川鄙视，“嘿，你再怎么动嘴皮子挑拨离间，我也是会揍得他哭爹找娘！”说完一举手，一个更猛的拳头冲零式打过去，零式避开后一个拳头又到，而之前那一个居然在空中拐了一个弯儿冲铁楠去。

零式无奈道，“就不能好好说会儿话么？”

春元道，“怎么可能？你们最好乖乖束手就擒！”

零式和铁楠对看一看，干脆放弃抵抗，落到地面上。

流川尾随落地，春元站在流川身后，“没有拜帖随便上门，非常不礼貌！”

零式的视线穿过两位少年，直视不远处台阶上安静站立的姜静流，“尊者在哪里，我就该在哪里，我只是想要回到尊者身边而已。”

流川怒道，“呸！哪里来的东西，这么不客气！”

零式微微笑，“以资历而言，你该叫我先生。”零式指指自己，“我是尊者第二个签约的男人。”

春元鄙视道，“姜女是黄泉的姜女，这位先生以第五星域规则而论，不觉得荒谬吗？”

“我不认为两个黄毛小子能代表姜尊者的意见。”铁楠的声音比较沉稳，“相信姜尊者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对我说......”流川话还没说完，鸠雀的声音传过来，“行了，带两位先生进屋吧！”

流川气得哼哼，春元虽不满，还是硬让出路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姜静流坐在沙发上，将姜昊宇放在一边，姜昊宇眼睛瞪得溜圆，好奇地看走进来的两个陌生人。

时日久远，姜静流几乎记不得零式的面貌，但让这黑发黑瞳的青年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忍不住对过往的时光稍微怀念了一番。客厅的灯光过于亮了一些，姜静流的眼睛几乎张不开，只淡淡道，“两位先生，请坐吧！”

零式的身体僵了一下，双眼热切地看向姜静流。

“请坐！”姜静流再次招呼。

零式的表情似乎极难过，“尊者，你......为何如此生疏？”

“春元，上茶！”鸠雀吩咐两个少年去做事，尔后道，“两位先生请坐吧。”

姜静流笑，“我只是来自流放星的流民而已，已没有被称呼为尊者的资格。”

铁楠皱了一下眉，坐到和姜静流相对的沙发上，双手交叉，“监察会的记录里，你已身亡而非流放。”

姜静流哈一口气，“监察会偶尔也会出错，这不神奇。”

“不，姬太和姜静川告诉所有人你在赢家的袭击中身亡，姜家人去监察会办理手续，你的数据消失，死亡证明已经出具。”零式小心坐在铁楠身边，圆圆的双眼在姜静流和姜昊宇之间扫来扫去，“我在双月镇等了尊者半年，房子修复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姬太先生回来告诉我，你死了！”零式的双眼很不合时宜地充满泪光，“我并不相信桃运狂龙全文阅读。”

“他成为姜安和的监护人，以姜安和的名义申请接收了你全部遗产，包括出租的全部一级储能器。叶丰因此差点破产。”铁楠再次皱眉，“之后他便离开了初月星。”

“听起来真是惊心动魄的过程。”

零式专注道，“我在监察会上查询了你整个旅程的路线，从初月到边区，从边区到东昊，一无所获。”

“你现在过得挺好！”

零式正色道，“我也是尊者的签约人，我上诉，获得安和五分之一的监护权，每一年她会和我生活两个周的时间。”

姜静流安静地看零式，姜昊宇道，“是姐姐吗？”

零式柔声道，“是的。”

“我该怎么称呼你？”

“如果愿意，你可以叫我父亲！”

零式此话一出，三道锐利的视线就射过来，几声冷哼，流川端上来茶水，非常不礼貌地放在茶几上，不客气道，“就凭你？”

姜静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来呢？”

“姬太进入姜家，很快获得了姜静怡的支持，在第五星域和第六星域之间的区域收购了几颗次级行星准备改造。”

“赢家这边是怎么回事？”

“先生缺钱。”零式很不客气道，“他需要足够多的钱购买能量，进行试验，当然，他还聚集了一批人，成立了姬氏。”

姜静流慢慢放下茶杯，“我母亲呢？”

“她认为先生是一个天才，会带领姜家进入一个新纪元。”

“那么，我父亲呢？”

零式有点难过，“你的消息传回去，他似乎非常伤心，和姜静川进行过一次交谈后......搬出姜家，在城市独居，偶尔回来看一次安和。”

姜静流有点儿伤心，从出生至成年，给她最多温情的并不是母亲而是父亲，她能狠下心肠让任何人绝望，独独无法让父亲失望。

“尊者......”零式稍微有点激动，“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我马上联系安执行长，只要基因数据查找成功，你立即能返回姜家。”

“你有点天真。”鸠雀打断零式情感性的宣泄。

零式转头看鸠雀，“请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鸠雀。”鸠雀双手抱胸，上下打量零式，“你看起来并不是第五星域的人。”

“我来自第七星域。”

鸠雀笑，“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们相信一个第七星域的罪民会对一个第五星域的尊者掏心掏肺？况且，你们的相处，时日并不长久，不是吗？又或者，姜女是怎么样从一位中心区域尊贵的小姐变成流放星没有身份的流民。这期间种种，你不好奇？”

“我尊敬姬太先生，内心相信先生的话，但理智告诉我，尊者不会说谎。”零式纠结道，“先生将尊者的符箓和各种技巧教授给我们，我无法质疑他，只能自己默默坚持。”

铁楠道，“在流放星生活，被整个内域文明抛弃，这不明智。”

鸠雀转头对姜静流道，“你还需要和这两位愚蠢的先生进行毫无意义的对话吗？”

姜静流长吸一口气，“零式心猎王权。”

“在！”

“你还认我这个尊者？”

“是的！”零式有点儿激动，“在初月星，第一次见到尊者出产的储能器，我便认为尊者有足够改变一部分现状的能力。我心甘情愿地签给了你，不仅仅是想要见证历史......”

“多余的不必说。”姜静流打断他的话，“既然还认我这个尊者，那么，请你按照我的吩咐，对于我的任何消息，保持沉默。”

零式失望道，“尊者......”

姜静流笑一下，“老实说，从你一开始出现到现在，我无法对你信任。”

零式低头，表情有点难过，片刻后道，“尊者，我主动承担了一切和赢家的武器设计和交易，便是想要在这一片区域搜寻你的踪迹......现在找到了你......”零式张开眼睛，“我一直在兆丰，随时等候尊者的召唤。”

姜静流点头，“多谢。”

“尊者......我可以去流放星看望您吗？”

姜静流没有立刻回答，铁楠道，“请看在他孜孜不倦寻找了你三年的份上。”

姜静流叹一口气，“当然可以。那么，铁先生，你怎么会放弃监察会的职务呢？”

铁楠道，“赢家回归，崔家受到巨大的打击，我们这些跟随崔家的人，自然会受到影响。”铁楠笑一笑，“说起来，姬太先生很顾念旧情，主动将售卖权交予我，否则，我无法维持目前的生活。”

“姬太，是爸爸吗？”姜昊宇仰头看姜静流。

“是的。”

姜昊宇小嘴巴咬了一下，看向零式，“你有爸爸的照片吗？”

零式看一眼姜静流，“有的，你要看吗？”

姜静流小身体挺直了，道，“是的。”

零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屏幕，打开，调出一个相片集，“我偶尔回姜家，会拍一些照片。”屏幕亮起来，空中悬浮出一片小小的光屏，一串相片在空气中流转，零式点开，一张绚烂的图片出现。

银白的长发拖在绿色的草坪上，男子满面微笑地弯着腰对一个仰头张开双手的小女孩。男子粉白的皮肤，挺直的鼻梁，樱色的嘴唇依然如初，但就是一个这样简单的微笑，姜静流从来没有得到过。小女孩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黑发黑瞳，五官秀丽，脸蛋肥嘟嘟，眉眼之间却更类姜静流，并没有如她的父亲一般有夺人心魄的美丽。

“哇！”姜昊宇小小地欢呼一声，挣脱姜静流的怀抱，滑下沙发，兴冲冲奔向零式，胖胖的手指直接上前操作起来，一张又一张相片溜出来。姬太的照片上总是有安和的存在，或抱或举，他看她的眼睛，充满了爱。

流川幸灾乐祸对鸠雀道，“比你漂亮。”

鸠雀视线略扫过，“显然，凶狠的程度与之成正比。否则，我们怎么会遇上姜女？”

“你这是嫉妒。”

“不，这是忠告，遇到这样的敌人，你可要小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天出行，无法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