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种

一圈一圈的探测信号波从两艘隐匿了行迹的飞船上穿过,姜静流指挥船只飞快穿越云层,不料三艘标准建制的监察会巡逻船从侧面冲击过来，一个强大的冲击波准确地击中两艘飞船,飞船在空中狂翻了几个跟斗，姜静流被压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大胡子在屏幕上哇哇乱叫。

“靠，最简单的声波探测技术。”鸠雀忍不住骂脏话了。

姜静流羞愧了一下，真是高科技死在土大炮上了。

三艘黑色的巡逻船门打开,一溜黑色机甲奔出来团团围住两艘飞船,一个清凉略带虚弱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外域来的都是朋友,是朋友的话,还请按照主人家的规矩,走海关。”

“怎么做？”暗鸦完全没有着急的表情，视线却盯上一艘船，“执行长的声音，他在这艘船上。”

流川从动力室跑出来，兴奋地看四周的机甲，双拳握紧，“我出去弄掉他们。”

暗鸦起身，在屏幕上画出一个简图来，“从这里打开一个缺口，我们向东，大胡子，你向西。在这个坐标回合，姜女将船收起来后，你们马上进入庄园，春元会接应你们进入符阵就安全了。”

流川扣上面具，一件件穿起外骨骼，拎起一根姚启泰根据抢回来的样品仿制的长枪便跳出船。傻小子，光长力气不长脑子，不出去就被密集的枪火瞄准，穿梭在光弹中央，横扫一枪挑开一大片机甲，打出一个大大的缺口来。

大胡子催出一个响亮的嘘哨表示赞叹，飞船一溜烟儿冲出去了。

流川转身又是一个横扫，磅礴的力量在空中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缝，空间崩塌的力量几乎将周围的机甲以及三艘飞船拉扯进去，手忙脚乱地逃离这个地方。流川得意地笑了一下，冲监察会执行长所在的飞船举起大拇指，然后向下。

“傻|B，挑衅执行长！”鸠雀恶毒道。

“抓回来，该闪人了。”姜静流冷道，双手打出手印，一道无形的气冲出去，卷起流川的身体狠狠绑在飞船外壳上，冲向天际。

巡逻船内。

“怎么样？”安宇气息虚弱地问侧立身旁的何先生，“实力很不错哦！”

何先生正对一副巨大的星图，黑色的底板上亮闪闪的星系旋转，标记兆丰星的周围，有两个特别的光点，“还需要继续培养，能量反应强烈，但是烈度离采摘期太遥远，完全不如这一枚。”何先生的手指落在遥远的边区星系。

“当然，那一枚成熟在即，丰收不是大问题。不过，我还蛮喜欢亲自浇水施肥催熟这一枚的感觉。”安宇撑着下巴想了一下，“姜女有和其余人接触吗？”

“有几波人在关注，有一波来自边区的人已经开始行动。”

安宇眼睛亮闪闪，“其实，我更想看看，目前这样的棋局，玄女会怎么下呢？”

何先生自信地笑，“无论采用何种手段，打的也不过是催熟的主意。”

安宇苍白的手指点在兆丰星那颗特别的光点上，“懵懂的羔羊，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呢？”

“不过，从黄泉而来，需要向他打个招呼吗？”

安宇喘一口气，端起水杯喝一口温水，“他已经疯了，只要不动那具尸体，没有任何威胁。”

黑夜掩藏行迹，两艘飞船仓促降落在庄园外，姜静流迅速将自己这一艘收起。

另一艘红色分飞船上下来了六七人，大胡子首当其冲，姜静流不言语，顺手收了他的飞船，给了几个小巧的符箓别在衣襟上，暗鸦说了简单的用法后，几人的外表立即发生巨大的变化。

鸠雀将人领入后院另一栋闲置的房屋，姜静流拍拍狂跳的心脏，冷静一下，在庄园周围布置下更加繁复的符阵，阵眼设置在房间内，以便随时监控。

姜静流安排好一切，进入副楼，七八个彪悍的男子端着大杯的燕麦啤酒吞咽，暗鸦坐在一边翻看一些奇怪的东西。大胡子用酒杯向姜静流示意，“为顺利进入第五星域，干杯！”

鸠雀递了一杯酒给姜静流，姜静流意思意思喝了一点，坐上首座，“怎么称呼？”

“大胡子，都叫我大胡子！”大胡子哈哈笑，胡子上沾了点儿啤酒沫，“一路闯过来，进入第五星域的地界儿就和平多了，比我们第七星域好，好太多。”

“那是因为监察会足够猖獗。”暗鸦将看过的一叠资料递给鸠雀，鸠雀快速翻了一下，心中大概有底。

大胡子将自己手下的人介绍给姜女，两方的人互相行礼。大胡子的人快速进食半饱后，才道，“那批武器，很好用。”

“谢谢！”姜静流干巴巴道谢，姚启泰抢了样品回来后，姜静流将样品肢解，分析原理，最后肢解丢给姚启泰和蓝深等人研究，不几个月就制造了大批的成品出来换了粮食。之后，无论第七星域的海盗提出多么优惠的条件，姜静流均无意再做这门生意。

“我要找一条通路处理在外域弄的货。”大胡子直奔主题，看向暗鸦，“兄弟，我只信任你。”

“什么货？”暗鸦面色严峻。

“能量石、兽骨、陨石金属材料。”大胡子满足地喝一口啤酒，“我需要一条稳定的通路连接两个星域，敢不敢干？”

暗鸦看向姜静流，姜静流道，“我不做第五星域的叛徒。”

大胡子双目暴涨，“什么话？”

“虽然被流放了，但这还是第五星域的地界，做做走私生意赚点小钱不伤大原则，搞联通星域的航线，我还不嫌自己活得太长。”姜静流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什么样庞大的生意，需要联通星域？”

大胡子狡黠一笑，“你不敢！你只是不敢而已！”

“激将法没有用！”姜静流环视屋内的男子，“黄泉星，我做主，我不同意！”

鸠雀皱眉，“没有人反对你的意见。”

“我想我们需要单独谈！”大胡子紧盯暗鸦。

姜静流嗤笑一声，暂不表态。

暗鸦道，“兄弟，这是我的尊者，你懂的！”

大胡子大声，“我不懂你这个懦夫，辛辛苦苦上百年，居然是为了舔女人的屁|眼？”

姜静流恼怒，流川伸手，五指微动，锐利的指甲弹出来，划破空间，气流冲向大胡子，大胡子身边立即站出一个肌肉男，居然硬生生抵挡了这一击。

“嘴巴放干净一点！”流川道。

大胡子拉开挡住自己的肌肉男，“好吧，这就是我不喜欢女人的原因，你|妈说话都不能随便说。”

“在这里，你是自由的！”姜静流淡淡道。

“你确信？”大胡子斜看暗鸦，“这是一门绝好的生意，我翻遍整个外域所有的船队，兄弟，我只信任你。但是，你却将自己交给了一个女人，我真是失望透了，这个残酷的世界！”

“别卖关子了，说吧！”暗鸦巍然不动，“老早就告诉你了，你还选择来，显然没有更好的合作对象了。谁还不知道谁，别拿乔，会给你考虑一个好价钱，再装就没意思了。”

大胡子吐出一口酒气，怪怪道，“哦，我会成为监察会的大罪人......我敬爱的妈妈，请你原谅我，我可没有一点对你不敬的意思。”大胡子口中念念有词，进行了一些列的祷告后，放弃一般从身后的男子手中拿过一个小小的透射仪，打开，一片星空落在雪白的墙壁上。

“这是第七星域和第五星域交接的空间乱流。”暗鸦不动声色，“狂暴的能量、空间、黑洞，各种超新星会把误入的任何外物撕成粉碎。”

“但是，这里有一个新世界。”大胡子胖胖的手指兴奋地戳上星图，“我的船队，四艘主舰，十艘从舰，上千的机甲，在进入外域探险的时候误入了一片空间乱流，在损伤一半人后，我们进入了天堂！”大胡子双眼迷乱，“知道什么是天堂吗？”

暗鸦和鸠雀对视一眼，视线移向姜静流，不知现在将她打发走还来不来得及。

大胡子调整透射仪，播放视频片段，一片柔光的世界出现在墙壁上，镜头似乎非常不稳，画面摇动，能听见男子剧烈的激动喘息声。清透的天空，镜头四转，从上往下，空中一片巨大的悬浮的高山隐藏在云霄之中，山壁悬挂白玉一般的水瀑从万丈高山流泻而下，冲刷玲珑的山石，飞花溅玉，水流汇聚从空中坠入巨大的原野，原野上密布作物，镜头拉近，竟是数不清的能量作物。

姜静流静默，暗鸦起身，“尊者，我们可能需要进行一些深入的讨论，结论暂时无法出来，你不如先行回屋休息。”

鸠雀也起身，“走吧，把昊宇抓出来，小孩子在空间呆太久了对身体不好。”

姜静流冷笑一声，“你们在担心什么？”

男人们不出声，流川莫名其妙，大胡子幸灾乐祸，“所以我说我只和你谈。”

“谁知道你会遇上这种传说中的玩意呢？”

大胡子快乐地敲打桌面，“我妈刚把我生出来就预言了，我这人，有大运！”

“虽然只是一角，但我看得非常清楚。”姜静流整个人如浸泡在冰水中，声音嘶哑，“这是一个空间！”姜静流起身，手指向那一片空间乱流，“一个具现了的空间。”

鸠雀叹一口气，“你真倔！”

姜静流抬高下巴，“大胡子，说吧，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大气！”大胡子赞叹，“所以我说，是监察会的人把女人看得太弱了，也不是每个人都不能接受，是不是？”大胡子转头，“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又损失了剩下的一半人手才探明，空间乱流之后，有一颗超级行星，比任何星域的中心星域内的行星资源都要丰富得多！漫山遍野的能量作物，七级八级简直多如牛毛，九级和超九级的神木上千计数，一整个山脉均是实质化的能量......我们......还遇上了当地的神兽。”

“真是一个精彩的冒险故事。”

“那是一片处女地，只等开垦。”大胡子眼中射出狂热的光芒，“最后逃过神兽的追杀，冲出乱流的，只有一个兄弟，他带出来这片珍贵的星图、视频，以及......一颗神木的种子。”大胡子摊开掌心，一颗碧玉一般的种子出现，浓郁的香味充斥整个房间，“这是界木的种子......知道界木吗？只要一小片，就能构建一个稳定的空间，传说中制造空间器具的顶级材料。”

“这个生意太大，只凭我们，做不下来。”暗鸦挑眉，“我比较好奇的是，这样的区域一向在监察会的重重监视之下，不会让你有任何捡漏的机会。”

大胡子摇头，“这是天神赐予我的财富，就看咱们敢不敢伸手了。”

鸠雀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很在意地看看姜静流。

暗鸦道，“鸠雀，说吧！”

鸠雀叹一口气，“那么，我也就不隐瞒了......大胡子，有探明那颗行星的能量属性吗？”

大胡子得意一笑，重新打开星图，调出一个星系来，“这是一个双恒星星系，有七颗行星，影像资料是第三颗行星，其余星球均是次级行星，主要资源是矿产。星系边界是狂暴的能量和空间乱流，因此星系内的能量没有流失，依然保持了......新鲜。从这颗种子的能量反应来看，女种是一位种植大能。”

姜静流的眉毛动了一下，女种——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汇。

“我翻阅了第七星域的全部资料，近千年内没有任何在这附近陨落的大能。”

“老鬼头，不然不会来找我们吧？”

“种植大能......”暗鸦的视线落在姜静流身上，沉默半晌道，“第五星域内能够出这种程度实力大能的家族，姜氏十三系，赢氏七系，周氏五系，姚氏两系，安氏九系。”

“近千年内陨落的大能，只有一千一百年以前的安家元女。”

“能找到安家的血脉吗？”大胡子激动了。

鸠雀笑，“真是巧啊，兆丰的执行长，可不是安家的安宇。”

“几代血亲？”

“不可考！”

姜静流嘴唇有点发抖，“你们是在做什么？”

暗鸦瞟一眼她的表情，“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姜静流感觉有点恶心，又有点想吐，身体发抖。流川疑惑，伸手扶住姜静流的身体，“怎么了？”

鸠雀递给她一杯热水，姜静流大大喝了一口，鸠雀道，“回去休息吧！”

“女种......是什么？”

鸠雀沉默一下，道，“九级以上的空间携带者。”

“哦，敬爱的尊者，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吗？”大胡子拍拍桌子，“其实这没有什么，我们生长在行星上，不断的消耗，宇宙不断地膨胀，物质扩散，最终便是灭。但是，这是一个循环，有灭便有生，女种便是我们的生，消耗一个行星，生长一个行星，这是规则。”

姜静流闭一闭眼睛，“九级以上的空间携带，拥有完美的能量循环，如果没有意外，几可与天地同寿，怎么会陨落？”

暗鸦无声笑一下，“这是监察会最大的秘密，他们保护女人，就像保护自家菜园子里生长旺盛的小青菜，浇水、施肥、捉虫、播放音乐、保持小青菜们最良好的状态，就等选一个太阳明媚的日子收割。”

姜静流起身，厌恶道，“我需要休息，你们自己商量吧！”说完从空间中抓出姜昊宇，紧紧抱在怀中，冲出副楼。

流川怔怔道，“怎么会这样？”

暗鸦笑，“差点忘记了，咱们黄泉上，多的是这样教育缺失的少年人，真是天真得可爱。”暗鸦侧头，看一脸纠结的鸠雀，“你不去看看她吗？”

鸠雀深吸一口气，“不了，她很坚强。”

姜静流不知自己如何回屋，如何梳洗，只本能地抱着姜昊宇柔软的身体，双眼透过落地窗看向飘渺的星空，无数星星在夜空闪烁，无声诉说。月升星移，亿万年来，有多少无知而纯洁的生命在懵懂中身化星辰，一切思想、哀伤、爱与仇恨在宇宙恒定的规律前沉默。姜静流身体保持凝固的姿势，月落云起，晨曦的光芒透射出来。

屋外传来鸠雀的脚步声，他走路的节奏非常特别，不快不慢，不轻不重，门扉被敲响，高大的身影落在屋中央，“起来了吗？”

姜静流回头，无声。

“安宇带人来了，在庄园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