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结阵

饿狼带来的人分了两批,一批去农机大院收拾设备，一批和地保交接，按照地界将简单的分割道修整出来。前者是一样技术活儿，后者全凭体力劳动。姜静流分配完工作,抱着姜昊宇坐在大厅侧面围起来的办公桌前试图简单勾勒的仓库、工具房和工人住房图，又想设置一个详细的地图，以便搭配种植各样作物的比例。

多少年没干过这样细致的工作了，姚启泰的意见也很多,不过两人弄出来的图都丑巴巴见不得人。为了图纸的表达方法,两人还争了起来，姜静流按照自己的思维,简图便足够了,姚启泰为人精细，忍受不得偏差，恨不得图纸的精确度千分之千，谁都说服不了谁。

鸠雀和白玫划拳分配杂务，白玫很不服气地输了，鸠雀心情愉快地进大厅，听了两个女人简直不堪入耳的幼稚争论，干脆走过去扯图纸出来看。图纸上各样线条粗细不一，比例不统一，不对，应该是完全没有比例，他挑一挑眉，“都多少年过去了，怎么女人还是这样毫无长进？”

两个女人均甩过来眼刀，鸠雀弹一弹图纸，在巨大的工作台上铺开另一张白纸，“说吧，精度要求多少？”

“百分之百！”

“千分之千！”姚启泰狠道。

“好吧，千分之千！”姜静流退步，要求高自然有要求高的好处。

“小事一桩！”鸠雀伸手取了笔筒，挑出几只笔尖粗细不同的抓在手中，示意姜静流走开，俯身专心绘图。

鸠雀手稳，不同粗细的笔在鸠雀手中轮换，画直线不用尺，画斜线不用测量角度，画弧线不定点圆心，只这一手基本功，甩了两个女人八丈远。姜静流深深焦虑，女人要脱离男人，要补的课程不是一点半点，姚启泰似乎有同样的想法，也留心起鸠雀的动作来。不论男人多么不堪，在运用工具、改造宇宙这些事情上，已经把女人甩得太远。

地图不断蔓延，山行地貌，坡度方向一一标示清楚，最后延伸向南面的平原，因为白纸不够大，鸠雀有些遗憾地停手，丢开笔，揉了一下手腕，“多少年没拿过笔了，勉强能看。”

姜静流小心将地图放在工作台上，生怕损坏了无法复原，侧头冲鸠雀道，“能将我的地画一个简图吗？我要修筑一些工事。”

鸠雀利落拉过一张中等大小的白纸，简单勾勒的形状了方向，标明了长宽尺寸。

“你......记得这里的地貌？”

“这不算什么，忘川那个老怪物闭上眼睛也能将十山千分精度的地图手绘出来，对他而言十山没有任何秘密。他是这里的万事通，每年击退那些南下的野兽，靠的都是他媲美计算机的脑子。绘图，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需要的不过是耐心而已，学起来也最容易。”

这种话深深打击两个女人的自信，姜静流会说吗？只默默地拿过简图，仔细研究方位，宫殿靠山面平原，坐正北面正南，她想了想，将已经布置好的迷踪阵和聚水阵在图纸上点出来，又在宫殿东边的空地设置库房和工人房，预留土系阵点，西面准备做成工具房和未来的实验室，设计金系阵点，南边设置真阳阵，为广袤的土地提供太阳之力。

鸠雀皱眉看几个方位上古古怪怪的符号，“不会画就别乱画，这像什么样子？是要修房子吗？”

“这里准备做成仓库、工人的住处；这边是工具房。”姚启泰和姜静流沟通过这些计划，代为回答。

“为什么要分开？”

姜静流想了一下，“工具房的修筑标准要高很多，会有一部分准备弄成实验室。”

鸠雀微微张嘴，从姜静流手中拿了图纸，开始涂涂抹抹修改，“你这个弄得太儿戏了，我重新把建筑图弄弄，标准不一样。”

男人太能干了果然显得女人都没用了，姜静流咬唇，不甘心。

“那把地分成这些零碎的小块做什么？”鸠雀不耐烦地点着被歪曲的线条大致分成几份的土地，完全看不出任何规则来。

说到这个就是女人擅长的领域了，各样作物不同的成熟时间，对能量的需求度量不同，作物之间搭配得好又有相互的促进作用，姜静流认为好的态度是良好沟通的开始，于是道，“这用来种不同的东西，农作物单一种植对土壤不利，不同作物能量需要平衡，搭配种植不会对环境造成不良影响，还可以促进生长。”

鸠雀楞了一下，下意识看一下外面一望无垠的籼稻田。

姚启泰回道，“你们......至少应该轮种......”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鄙视。

“水田里好像大量使用了肥料......”姜静流看鸠雀面色不善，还是说了出来，“水田也许现在看不出来，但放干了会发现，土壤已经开始板结了吧？”

“每年都会分析土壤成分补充缺少的有机质。”

姜静流和姚启泰不约而同的深深叹一口气，鸠雀皱眉，“那些女人来看过，但是没有好的解决方法。”

“什么女人？”

“天生或者被剥夺了空间的废女。”

姚启泰看一眼姜静流，“无法使用能量，就无法解决这些问题，是这样的。”

“这样严肃认真毫无趣味的问题，应该放在饭后来讨论，不然会破坏一整天的好心情。”白玫身影飘进来，笑嘻嘻看向姚启泰，“昨晚睡得好吗？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啊！”

姚启泰不接话，起身走向餐厅。

姜静流心内计算一番，底气一不小心又足了一分，鸠雀斜眼看过去，“把你儿子放下，在黄泉，没有人会用一个婴儿来要挟你。”

姜静流被说中了心思，有些害羞，低头红了脸，默默不语向外走。

“这种脆弱柔嫩的东西，实在太过珍贵。”

餐桌上摆了两大盆粥并一大盆垒成小山一般的白馒头，另外便是一些小菜。白玫笑眯眯从大盆内盛出两小碗推给两个女人，然后俩男人一人捧一个大盆，埋头开吃，似乎在比赛一般，馒头山小下去，盆里的粥也见底，姜静流再一次惊叹，男人们的胃是无底洞一般的存在吗？最后桌上剩下一个馒头，白玫冷艳道，“你刚才多拿了一个，别以为我没发现。”

“各凭本事了！”鸠雀警戒地准备着出手。

姜静流起身，将空荡荡的馒头盆拉到自己面前，“剩下的这个给流川吧，不然上午的工作他坚持不完的。”

两个男人悻悻坐下，和未成年人抢东西吃太落身份，算了。

拿到姜静流爱心馒头的流川快乐地围绕在她身边，随叫随到，跑前跑后帮忙丈量土地尺寸。在鸠雀看来，姜静流对建筑简直一窍不通，蠢笨得看不下去，继续看她胡乱指挥流川做意义不明的无用功，简直是对他智商的侮辱，于是他接手了全部工作。从地勘到绘图，从结构到建筑，确认姜静流的设计意图，定制各样标准，顺手就把一些缺失的小工具做起来了，很快完成全部图纸丢给流川，交代他转交到饿狼手中开始修筑最简单的库房和宿舍，至于材料，实在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石块，就地取材便是了，之后便是工具房和实验室。

“修实验室简单，里面的设备怎么弄？整个东罗城也凑不齐一套！”

“并不需要！”

“不需要设备的实验室，你在开玩笑？”

“只要坚固就好，尽量坚固，我有我的需要。”

鸠雀不爽的其实是自己的才能没得到充分的发挥，随手搞了一个最稳妥的建筑结构图纸，又丢给流川让他跑腿。

事情完成得太过顺利，姜静流再一次享受到了男人的便利，这种便利却让她痛苦，缓慢而坚定地啃噬她的心脏，反复提醒她某些事实的存在。她伸手揉一下太阳穴，复又张开眼走向最南面。南面是分隔土地的小道，三四米的宽度，路基已经被夯实，只剩下铺石板的工作，她从空间掏出一粒粒被处理好的野荆棘种子丢在路边，每隔一百步便用符箓设置一个小小的聚能阵。

鸠雀看不懂她的意图，拣起一颗种子翻看，却没有任何异常。

丢完种子，姜静流站在路的尽头，比划手印，化开全部布置好的符箓，一条聚能带浮现，隔开两边的土地，能量缓缓聚集，滋养泥土中的种子，各样野草开始疯长，野荆棘种子也破图而出，长到膝盖高处，便停止。

鸠雀眯眼，笑，“你看，你还是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比较好。”

姜静流掏出简图，在分割小路的三点上点了一下，“能麻烦你在这三处各弄一个深坑吗？”

鸠雀越发感觉神奇，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身形闪开，脚下立即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孔，“五十米深，够不够？”

“足够了！”姜静流从空间倒出九颗制好的灵石符箓，“恢复一下吧。”

“这个看起来好好玩！”流川跑完腿，回来便见这个，“要我帮忙吗？”

姜静流又从空间倒出十八块符箓，分成两份，“按这图上的位置，埋下去五十米，弄完了通知我一下！”

“这个简单！”流川跳过来拿了图纸和符箓开跑，影子如风一般飘在平原上，很快传来一阵地动，完成一个，片刻又是一下，远远便传来少年清亮的声音，“我做完啦！”

姜静流看一下鸠雀，想了想，“帮我抱一下姜昊宇。”

鸠雀嗤笑一声，“我看你抱他的姿势，已经不爽一整天了，这样弄，他很不舒服。”

姜静流默默不语，鸠雀快步走过来，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毕竟带小孩这种事，一向都是男人在做。

姜静流手上一轻，伸手揉一揉酸痛的胳膊，双手掐出手印，一线线能量以她的身体为起点射向布置好的点位，激发深埋地下的符箓，由底层最深处的脉动开始，一点点热力聚集。能量变动形成的空气波动让姜静流的身影模糊起来，鸠雀护住姜昊宇，远远退开一步，这是身为男人的直觉，那些聚集起来的能量，仿佛蕴含惊人的热力，以路为界限，一边如往常毫无变化，一边却暖如真阳。

热力聚集，空气开始膨胀，三点极热透射出地面射向高空，交汇聚集又射向宫殿，似乎有另外两点撞击在一出，激烈碰撞后气浪翻涌，高空的风扑向姜静流，夹带锐气。鸠雀身体**察觉到环境的变化，飞快奔向风眼，单拳准备，似乎想要击散狂风，不料身后的姜静流不紧不慢比划几个手印打出去，双手做了一个散的姿势，风消云散，天空又澄澈起来。

鸠雀保持攻击的姿态，转身看向姜静流，“你刚才布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