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是会感染的。
西门吹血不说话,没有人敢说话。
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被西门吹血的冷漠感染。
同样的,西门吹血不出剑,也没人会提前出剑。能够加入天欲战队的,清一色是剑修。
他们的对手同样是用剑的魔,每一个身上都布满了锋利的剑刃,剑刃上染满了刺目的血腥。这种魔叫剑魔,是魔族中极度好战的一种。
“杀。”短促而有力,冰冷而锋利。西门吹血抽出手中的血饮。剑身薄而利,通体血而妖。随意一挥,便是惊艳的剑气纵横。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们不想灭亡,所以爆发了。
站在他们前方的西门吹血是点燃他们的绳索。剑锋所指之处,无坚不摧。
弱,弱,弱。
手中血剑不断挥舞,西门吹血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只是如果有人敢在这时直视他的眼睛,定会发现。这个冷漠的剑客眼里布满了失望。只是他手中的剑却依旧锋利,剑光依旧凌厉。
一个又一个对手倒在他的血饮中。
一道如血的剑气削过,又是一个鬼级剑魔倒下。西门吹血的剑气破坏力极大,就算是生命力强大的魔族也在一瞬间被摧毁所有生机。
只是砍瓜切菜一样的战斗激不起西门吹血的任何兴趣。
“嗖。”电光一般的剑气划过西门吹血的脸颊,留下了一条细密的伤口,血珠出现,越聚越多,开始涌流,西门吹血半张脸变成了血布。但是他的心中没有惊慌,没有愤怒,有的是深深的兴奋。
好快的剑,好强的剑。
西门吹血闭上了眼睛,对付这样的对手已经不能用肉眼了,要用剑眼。纯粹感知剑的眼睛。
在他的感知中,一个身影渐渐出现。那道身影是由无数剑气组成。气息无比的可怕,绝对不是鬼级的剑魔能够比拟的。
这是将级的剑魔。
西门吹血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战意。
这样的对手,才是真正的对手。
“嗖。”又是一道剑气如光似电。
这一次使用了剑眼的西门吹血捕捉到了,然而他完全没有理会那足以把他击伤的剑气,血饮化为剑光,狂啸着向发出剑气的源头冲去。
西门吹血的剑道中没有防守,只有进攻。不进攻,毋宁死。
几乎同时,西门吹血中了那道剑气的同时,他的血饮也插在了那个将级剑魔的身上。
剑魔天生能抵御各种剑气,剑气对它们的伤害会无限减少,但是西门吹血这一剑却让这个将级剑魔难受之极。
西门吹血的剑蕴含的不止是剑,还有他的道。
一直隐藏着的将级剑魔终于暴露在众人面前,这是一头比鬼级剑魔更加小巧玲珑的存在。背负一把长剑的模样更像人类剑修,但是它头顶两把小剑组成的小型犄角出卖了它。
血饮插在它的身上,让它身体不断的崩坏,但是西门吹血却发现他的血饮像陷入了泥潭,和他的联系在逐渐消失。
“嗖嗖嗖。”连续的剑气纵横,失去了血饮的西门吹血就像失去了獠牙和利爪的老虎,只能任人宰割,他的全身已经被赤红染满,无比惨烈。但是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依旧锋利。仿佛身上的痛苦都不是他本人承受的。
天欲战队的人都不能置信的看着他们心中的战神,此时像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童,被对手肆意羞辱。
失去了剑的剑修不如狗。
“队长,我把我的剑给你。”一个中年剑修终于看不过眼了,就想把自己的剑抛给西门吹血,但是他刚一抬手,就僵住了,一股浩瀚的剑意笼罩了他,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众人骇然,是他们的队长,西门拈花。
有些人就算手中无剑,但是这不代表他失去了剑。他还有心中的剑。
“剑,是每一个剑修的生命。保护不了自己剑的人不配称之为剑修。”西门吹血似乎对他说,也似乎对自己说。
“我的剑与我是平等的,我可以召唤它,它也可以召唤我。”西门吹血喃喃自语。
在众人眼中,他们的队长变成了一把剑,一把擎天大剑。一个人是幻觉,但是现在是所有人都产生了这样的幻觉。
这像是剑意,却又脱离了剑意。
这是道,属于西门吹血的剑道。
他的道是人剑合一,不分彼此。
“嗖。”西门吹血像一把被召唤的飞剑似的朝着那个将级剑魔冲去。准确来说,是被插在剑魔身上的血饮召唤了过去。
剑召唤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大家看得如痴如醉,心中某些东西被打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天地。这一刻,他们对手中的剑的理解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感悟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却对他们的未来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
如果,他们有未来的话。
和寄生魔,钢铁魔不一样的是,剑魔是不会停止攻击的。它们是天生的毁灭者,上下阶级对它们影响不大。
很多沉迷于西门吹血那一个飞剑唤人的剑修纷纷人头落地。他们掉落地上头颅的眼睛甚至还残存着一丝满足。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剑修是对杀戮最**的一群人,他们马上就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二话不说,拔剑反击。
另一边,剑魔也感受到插在身上的血饮的异常。它有种本能的感觉,要是被西门拈花这样冲来,它会受到重伤。
魔族的心中没有恐惧,但是这不代表它们喜欢被毁。
只有活着才能享受摧毁一切的快感,魔族的第一条铁律就是在没有上级命令之前,尽可能的保存自己。
所以剑魔退了,同时血饮也从它的身上射回西门吹血的身边。
手指触碰血饮冰冷的剑身,西门吹血的目光好似在看着自己的情人。他似乎想起了年幼时的一幕幕。
父母在一次家族任务中双双死去。他们两兄弟被检测血脉之力稀薄,家族对他们的关注开始下降。
不甘接受命运摆布的哥哥西门拈花拼命修炼。没有人理会只有三岁的他,能够一直陪伴他的,只有剑。只有剑才能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每天都和剑说话,每天都和剑聊天,每天都和剑玩耍。
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剑,还是剑。
他被同龄人骂死剩种,他不会像哥哥那么的愤怒。跑去跟别人战斗。
但是如果有人敢骂他的剑,他却会不死不休。真的是不死不休,除非对方肯对他的剑道歉。除此之外,就是长辈来了也没用。
当他在七岁的时候,第一次用自己的剑杀了一个侮辱他的剑的堂哥的时候,震惊全族。震怒的族长把他罚到了家族地牢,关禁闭三年。那是成年的族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以前很多人甚至宁愿寻死也不愿去那个死寂一般的地方。
无边的寂寞会把人折磨致死。由此可见他所做的事情令族长有多愤怒了。
他的哥哥反抗了,但是他没有,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允许他带剑下去。
族长答应了。
于是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他每天都和剑聊天,倾述,战斗。他的剑变成了他的父母,兄弟,朋友,情人,敌人……不知从何时起,那把剑已经和他密不可分了。就像剑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一般。
于是,当三年禁闭期结束,他抱着剑笑着出来的时候,剑疯子的名头不胫而走。
加上在这三年,他哥哥的天赋也开始逐渐展露,虽然不是血脉觉醒者,却让整个家族重视起来。所以没有人再去惹他。
同辈之人怕了他的疯狂,长辈拉不下这个脸。
大家的目光一直都聚集在他那个天才似的哥哥西门拈花身上,以至于没有人发现,他的变化。
一股奇异的气息从他身上出现。
手中的血饮剑变了,剑还是那把剑,但是本质已经变了。在这一刻,西门吹血一直冰冷的脸庞绽放了灿烂的笑颜。
如果说以前血饮剑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终究还是有着一层隔阂。那么现在这一层隔阂终于消失了,血饮真的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异象,这是属于西门吹血的异象,一把他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剑。
在这一刻,西门吹血彻底和血饮融为一体。
一道恐怖的剑光带着长长的光尾冲向将级剑魔。
一剑西来,主宰着无穷的杀戮。
所有人、魔都感觉到自己被这一剑锁定,这一次是真的谁都动弹不得。本来惨烈的战场罕见的出现了一丝停滞。所有人、魔的目光都被西门吹血这一剑吸引住了。
将级剑魔身上爆出无数魔气,每一道魔气都是一道剑意。这些剑意形成了一个狂暴的剑阵。每一个剑魔天生就携带着一个剑阵,越强的剑魔携带的剑阵越强,这个将级剑魔的剑阵更是足以碾碎一个元王。
所有人都被浩大的剑阵吓到了,就算看不懂其中的奥妙,众人也知道这个剑阵的强大。
和气势越来越强的剑魔剑阵相比,西门吹血那一剑除了一开始的惊艳,后面竟然越来越收敛。空中只剩下一把笔直飞行的剑。没有凌厉的剑气,没有傲人的剑意,没有华美的剑光。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平无奇。
大家都绝望了。这样的剑能够对付得了那个恐怖的剑阵吗?
在众人死灰的眼神中,那把剑缓缓地插进了剑阵当中。
万剑狂舞,剑气纵横。
有人不敢看了,不忍看了。队长只有被摧毁的分了。
“难以置信。”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喃喃的说着。
“队长真的死了吗?”这是不敢看的人。
“太、太强了。”那个呆滞的人一个激灵,眼中涌出了极度的兴奋。
他的语气让那些没看的人纷纷抬头,然后他们见到了一个永远难忘的画面,他们的队长,他们心中的战神,斜提着血饮,冷漠背对着那个剑魔站在。
将级剑魔艰难的动了一下,轰的一下,身上混乱的剑气把它碎成万片。大量魔气归入天地之间。
西门吹血在将级剑魔死后,眼神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厚重的眼皮像一座大山,他昏迷了过去。
哪怕是昏迷,他的被依然是挺着的,他的脊梁就像剑一般的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