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暴走(上)(1 / 1)

塞德洛斯城主死了,被人刺杀了!

整个欧福已经成为了一个随时会喷发的活火山,曾经井然的次序已经荡然无存。到处都有激动无比的兽人在嚎叫哭喊,挥舞着武器击打着地面和墙壁,如果不是还有些有威望的长老还能保持些清醒,制止着族人的行动,恐怕欧福现在已经完全失控了。

塞得洛斯并不是兽人们心目中的神,神不过是一个用来寄托和膜拜的东西,有时固然是伟大和崇高的,但是却绝没有一个在身边真正值得尊敬和仰慕的人更能打动人心。而塞得洛斯对于兽人来说,又何止是值得尊敬和仰慕而已。之所以他们能生存到现在,能有这样一个完全是以前无法想像的城市,能够有一个和人类平等的地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塞德洛斯给予他们的。他不是神,神也没有他这样的地位。

欧福到处充斥着兽人们悲哀的嗥叫,几乎有半数的兽人都陷入半狂暴的状态中,空气中到处都是兽人们狂怒之时散发出的浓烈激素味道,好像为塞德洛斯疯狂的不是兽人,而是这个他一手建立的城市。

欧福的心脏,巨大的市政厅中。这里却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没有一丁点的**和混乱,有的只是凝重得几乎要滴出铅汁的沉重气氛。

城主办公室中,塞德洛斯的尸体依然静静地趟在地上。房间中依然是那股浓郁的血腥味,那都是塞德洛斯身体中的血,这个精力充沛的老人现在只是具静悄悄的尸体,以一个可怖的样子倒在干涸了的血迹中,展示着他喉咙间的那巨大的伤口。

一把带血的匕首横插在门梁之上,那是凶手留下的唯一线索。屋子里事物都不曾挪动过,这都是为了留给格鲁看个清楚。他今天早上刚刚接到消息,从桑得菲斯山脉赶回来的。

“赛莱斯特……”格鲁伸手从房梁上拔下了匕首。这是一把十字架般的白银匕首,无论是刀身还是柄部上都雕刻着无数精密的花纹,是教会的审判所所用对罪大恶极的异教徒执行最后死刑时所用的工具。他的声音重得像是把一个个的铅块朝地面上扔。他眼神和表情已不是平时那如看不透的深海一样的莫测,虽然看起来好象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没有人敢去直视他的眼睛,甚至不敢靠近他。

门外的半兽人呜咽着说:“暂时没有查到什么太多的线索,包括塞德洛斯大人遇害的这间屋子里,让最擅长追踪的狼人长老来检查过,虽然长老也很激动,但是他仔细检查过了,他说没有发现任何人进来过的痕迹,连气味也没有……但是这里明明是有城主大人和刺客战斗过的痕迹……”

“不是战斗,他根本没有战斗的机会,一击致命……”嘎吱嘎吱声中,白银匕首如同一团废纸在格鲁的手掌中扭曲变形。“还有什么其他的没有……”

“今天早上南边负责巡逻蜥蜴人来报告,双足飞龙在一处灌木丛附近好象闻到了什么巨大飞禽的气味,估计是有狮鹫从那里经过……”

“马上集合所有的部落首领,召开会议。”格鲁冷冷地说。声音波澜不惊,但是半兽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格鲁手中已经被揉成一团的铁块飞了出去,然后是轰隆一声,一面用巨石垒砌的墙壁都垮了。

“诸位,我不赞同这个决定。”波鲁干大人站到了椅子上说。

“你没听到我们的问题吗?矮子,我们是问你需要多久才能聚集起所有的部队,怎么样安排才能用最短的时间里通过……”一个食人魔首领大声嗥叫。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如果不是这些年在欧福培养出的理智,几乎要让他发疯的愤怒早就让他把所有能见到的人类全部撕成碎片。

波鲁干大人努力挥动着手臂,即便是这样他的身材也比在座的兽人们矮小上太多,和他的声音一样显得微不足道:“诸位,我知道你们对塞德洛斯大人的逝世很悲痛,但是诸位也要知道,我们这样做并不合理……”

“你没听到我们的话么?”兽人们的咆哮声立刻把他的声音都淹没了。

“这件事情有些古怪,虽然塞德洛斯大人的性命是赛莱斯特早已想要的了,但是……总之这事好像不大对……如果他们真有能力这么干,应该早就这样干了,拖到现在才暗杀……”波鲁干大人努力地提高声音,几乎是在吼叫。“而且,我们的优势是在潜力和发展……我们用不着现在就……”

一片更大的怒吼声几乎要把波鲁干大人震倒,几个激动过分早就已经陷入半癫狂的兽人差点朝他冲过来。

理性在失控的感情面前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尤其是这些还是原本就本能远超于理性的兽人。虽然明知道这一点,但是波鲁干大人还是很不甘心,他暗自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塞德洛斯大人已经死了啊……虽然我也尊敬他,但是已经死了的人,并不值得活着的人再去为他……”

轰的一声巨响,波鲁干大人彻底地瘫倒在了椅子上,满天的碎片如雨而下,有他背后的椅子靠背,还有更后面的墙,以及他的头发。

今天他没来得及梳理头发的,而从今以后大概不会再梳理了,他现在几乎成了个秃子。原本茂密蓬乱的头发现在只剩下一些参差不齐的短桩,其他的头发以及和他背后的椅子,墙壁一起粉碎,满天飞舞。

“别说些可能激怒我的废话,回答问题。”格鲁坐在对面,似乎动都没有动一下,语气平静,眼神深邃得可以把人吞进去再碾压成碎片。

所有的兽人都安静了下来,刚才那么激动,好像随时都可以把他扯成碎片的兽人们都全部不动了,他们都在看着格鲁。

波鲁干大人头上的汗如小溪般的狂流而下,他知道,只要差一点点,这满天飞舞粉碎而下的就是他的脑袋碎片了。而这一点点也并不是刻意留下的余地,也许在格鲁的心里或者手上的某根肌肉上,真的就是一点点的距离。

他这才知道,这些身为首领,应当有相当的自制力和理性的兽人们为什么会这样的失控了。那愤怒并不单纯,并不是出自他们自身,更多的是出自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与这里的主宰,那个已经从潜意识最深处影响着他们的人。

杀气,那不是平常的,外溢的杀气,而是出自更深处,没有人感觉得到但是却没有人能不被影响到的杀气。格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激动太愤怒的痕迹,但是事实上他有可能是这里最愤怒最激动的人,只是这种激动愤怒都隐藏得很深,但是那从最深处散发出的杀气和杀意却已经漫溢出来,蔓延到了周围所有人的身上。

这些兽人首领们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灵魂最深处的本能却告诉他们正处在一只狂野暴怒的巨兽旁边,随时有可能被撕成碎片,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焦躁愤怒无法自抑。

波鲁干大人很清楚,这种情况之下,无谓的坚持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他不想成为被这只巨大的猛兽撕成碎片的第一个。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回答“我知道了。”

和欧福那即将就要爆炸的气氛相反,卡伦多依然是那么平静,平静得像是这里永远不可能发生些什么,尤其是这座连在这里都算偏僻的小木屋。

“你有把握欧福的反应会是那样?”

“预料野兽的行动永远比预料人的简单,因为他们的反应都很直接。欧福不是没有有头脑的家伙,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头脑简单冲动强烈的野兽罢了。他们手里有什么牌我清楚,所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我也清楚……”平民打扮的红衣主教一笑,笑得很有自信。他手里拿着艾尔婆婆的那半截权杖在玩把。

“但愿一切都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

“您应该对事态的发展有些信心才是……其实不用那么操心的。”

“难道你不操心吗?”艾尔婆婆转过身来,看着主教淡淡地问。“如果事情出了岔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除你一辈子窝在光辉城堡藏在马格努斯的屁股下面。否则我保证你的下场比塞德洛斯要惨上一百倍。”

“您应该知道我是绝对不喜欢那个地方的。”主教苦笑了一下。“不过现在我倒真是有些操心,只是并不是操心这个,而是操心我可爱的小盟友罢了,不知道她那里进行的如何。”

“您也一定要清楚,即便是有尊敬的您在其中,交易就是交易,如果她不能办到她所说的,一切都不可能。我相信您的能力,您也一定要相信我的安排……”

红衣主教的笑容依然还是那么优雅自信,有风度,看不出一点慌乱,他反复看着手中的半截权杖,好像想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