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四千人对十多人的战斗通常来说不应该被称为战斗,应该说是屠杀。这场战斗也不例外,确实是屠杀,不过是被屠的是四千人,被那十多个混合的亚人类和两个人类杀。
这四千人虽然是临时整合起来的杂牌部队,但绝不代表是不堪一击的货色,实际上他们甚至远比埃拉西亚的正规部队更有战斗力。埃拉西亚教会各个分教区的护教部队有从赛莱斯特退休的老圣堂武士作教官负责训练,也有不少战士是从圣堂武士的甄选中落选的。姑且不论落选,只是有资格参加赛莱斯特的选拔那就是实力的证明。而且还有数量众多的魔法师和牧师,这些经常在和尼根还有泰塔利亚的战斗中磨练出的控法者们的实力绝不是那些冒险队伍中小打小闹的魔法师们能够比肩的。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只部队除了因为人数少了点,在蛮荒高地上孤立了点以外,战斗力是绝对毋庸置疑的。但是就这样一只精锐,却被屠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战斗以及接近尾声了,三百多个最精锐的战士们护着中央的五个高级魔法师和十来个牧师,用一种绝望中的愤怒斗志看着逼近的敌人。
三个全身都是重装甲如同钢铁堡垒般的食人魔在喘气,呼哧呼哧的声音从滴血的全钢面罩下传出来,仿佛也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们杀得已经累了。
这几乎就是三架巨大的杀戮机器,他们手里那有一整个人大小的狼牙棒就是绞肉的齿轮,即便是防止重装骑兵冲锋的盾牌在这种武器之下也脆弱不堪,更毋庸说是人体。而那一身刀枪难入的重铠甲让绝大多数的进攻无效,关键是上面还纹有魔法阵,从每只食人魔都抗击住了好几次魔法攻击来看,嵌入铠甲的魔法材料足够装备十来个魔法师了。
四只狼人没有这么夸张的装备,所以有两个还负了点伤。他们杀的人绝不算多,但都是这只部队中的精英,高手。那些原本可以凭借技巧和经验去对付拖延一下食人魔的战士都是死在他们身上的,这些狼人拥有的绝不只是身体天赋上的强悍,武技也丝毫不弱于那些身经百战的战士,有一个甚至用的已不是梿枷,流星锤这种靠蛮干致命的武器,而是两把绝对讲究技巧和速度的精钢长剑。狼人的天赋敏捷比人类强得多,甚至和精灵相若。
蜥蜴人三个使用的是巨大的长刀,四个则使用的是精度和强度都极高的连环强弩,那种杀伤力巨大的弩箭很明显只有矮人工匠才能够制作。他们负责的则是策应和辅助那几个巨大的杀戮机器。
这十来个亚人类现在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在滴着血,那是三千多教会战士们的生命。让这些亚人类看起来好像是刚从血池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但是现在这些恶魔并没有张牙舞爪,也没有凶暴地咆哮,而是像群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的一声不吭。教会战士们的眼光都没有多少是聚焦在他们身上的,这些怪物甚至并不是显得很高大很可怕,因为在他们的前面还有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标标准准的人类,高,略瘦而有些苍白的脸,比最完美的雕塑还更完美的身体轮廓和肌肉曲线,因为石头再如何雕琢也不会有这样近乎狂暴,但是偏偏又静止如山的生机。
几乎所有剩余着的战士都在看着这个人。那双黑色的眸子让每个人注视着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里面如同一片无边无际地黑色海洋,把这里所有人吞噬了也不会泛起一丝波浪。这个人是这里的唯一例外,虽然站在尸山血海之中,但是身上却没有丝毫血迹,只有一层淡白色的斗气光芒。
在这地狱般的修罗场中,他仿佛是一个神祗。
男子叹了口气,身上的白色光芒消散了,那如岩石般的面容也微微露出了些疲倦。他毕竟不是真的神,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万人敌通常只是一个修饰性的概念,没有谁真的能够力敌万人。何况这里的战士都是精锐,无论谁在杀掉近千个这样的对手后,即便不伤不死,却绝不会不累。
仅存的战士们看向这个已经显示出疲态的男子,目光中除了恐惧再无他物。这个不带丝毫血迹的男子远比如同那血池中捞出来的十多个兽人更可怕。在这个男人面前,战士已经不再是战士了,因为他们无法去战,连战斗的机会都没有就如同纸片一样地飞起,破碎,散落。这个男子出手并没有什么妙绝天下看者为之震撼的招数,只是快疾无伦地在人群中冲来冲去,抓,打,拍,踢,撞,只是随手而出信手拈来的动作,于是周围的战士们就一片片的像废纸花一样地飞散,带着满天的血雨。
战士们的眼光看着地上的这个男子,魔法师和牧师们却是看着另外一个人类。不过他没有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的一只双足飞龙上。战士们看着男子的眼光是恐惧和愤怒,魔法师们看着这个人的眼光却是在敌意和愤怒中还带着无法掩饰的崇敬,佩服。
双足飞龙上的是一个手持一根魔杖的老者,短短的银色发须还有精光四射的眼睛。他是兽人这边唯一一个会使用魔法的人,但是就他一个人加上那一根魔杖,却对付着下方的上百名魔法师和牧师。让他们不得不花上几乎全部的力气来和自己周旋,而无法分出手去对付兽人和那个男子。
这个老者所使用的也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魔法或者禁咒,除了环绕在他和双足飞龙身边的大气神盾之外他使用的全都是低,中级的魔法。但是他施法的速度之快,使用得之巧妙,关键是使用法术时的创造力和想像力,犹如一场让人为之目眩的魔法表演,施法示范。各种各样的魔法从他手里冒出,四大元素系,黑暗系甚至白魔法,互相组合互相影响后和下面魔法师们的攻击撞击着如同一团团魔法焰火。
没有任何一次的攻击可以成功对付这个高高在上的法师,他通常只要一个瞬发魔法,就会至少因为撞击或者爆炸拦劫住三四个对手的魔法。一个高级魔法师甚至不惜使用了一张烈火威弹这种珍惜之极的卷轴,但是老者只是两个火球,然后一个空气魔法的控风术,立刻就让那颗炙热无比的光球改变了轨迹调头飞回了地面,至少有三十个战士在这个顶级卷轴之下化作了焦炭。而他手上的那只用独角兽的角加工而成的魔杖上飞出的一颗颗雷鸣爆弹却让下面的法师们难以防御,巨大的爆炸和气浪不断地在人群中掀起一片片的死亡之花。而他抽空的亲手攻击更是花样百出,比如用黑魔法的腐蚀毒液将水系的寒冰爆裂在空中互相击中,四射的冰碎片中全沾染上了黑魔法那蚀骨腐肉的毒性。或者用高热火球把水系的毒液之球炸中,挥发出来的气体在控风术的压力下全朝对手吹去。还有一次在和几个水系魔法师互攻落下满天的冰屑水珠,然后一发雷鸣爆弹,最后一发土系的分解术追上雷球。最后在那一小片区域中的上百人都在电光中哀号着倒了下去。
如果能够从这里回去,这些仅存的魔法师们的战斗力都会上升一个不小的阶段,他们都已经见识到了施法的艺术所在。
“给你们一个机会,投降。我们保证你们的安全。”散去了斗气的男子脸上居然显出了一丝焦躁。“我们早就对你们下过最后通牒,叫你们退出高地。这次的战斗是你们自找的,胜负已定,投降吧。”
幸存的战士们的队伍中,一个年轻些的战士遥望着男子,通红的眼里已全是血丝,他轻声说:“他似乎已经很累了。我们大可以假装投降……这里毕竟还有这么多的人,几位魔法师全力施法,一定可以……”
“没用的。那是塞德洛斯和格鲁,欧福城的两个主人。恐怕只有兰斯洛特和诸位神殿骑士大人才会是他们的对手。”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战士摇头,不过神色中不是失望和黯然,而是毅然和坚决。他曾经是赛莱斯特的圣堂武士,现在暂时任这只队伍的指挥。“关键的是我们不能够投降。我们为之而战的不是我们自己的利益,是主的光辉和荣耀,为了主的荣耀,我们绝不能投降,即便是假装。”
“是……”年轻战士黯然低下了头。
“为了主的容光,就让我们在这里挥洒我们的热血和勇气。”老圣堂武士的声音嘶哑着传到每一个的耳朵里,所有的人表情都是一振。魔法师们开始吟唱咒语,战士们握紧了武器。
“很早以前就很讨厌这句话了。耽误我的时间。”格鲁焦躁地叹了口气,那边发来的讯息已经有段时间了。他深吸一口气,身上重新又亮起斗气的光芒。
“别过去,你想做什么?”不远处的天空下,五只狮鹫载着五个人盘旋在空中。其中一个神官驾着狮鹫拦住了想朝战场那边冲去的同伴。
“我还有两只焚云术一只群星飞落和一只连锁闪电的卷轴,我不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那群异教徒和兽人魔鬼杀害。”狮鹫背上的年轻魔法师吼叫着。那边战场上的厮杀再度开始,剩下的都是精英,战斗比刚才的更惨烈也更残酷。
“你疯了,还没等你用出来你就没命了。”神官听着远远传来的厮杀声,魔法爆炸声同样是肝胆欲裂。但是他还是拼命挡住了年轻魔法师,他不能让他去送死。实际上狮鹫原本有十只,刚开始战斗的时候骑着狮鹫的魔法师和战士就想利用高度来对付下面的对手。但是格鲁随手抓来扔出的标枪长矛立刻把几只狮鹫连同上面的骑士一起击杀。
“你忘记艾斯却尔主教大人给我们的任务了么?”战士大吼,年轻魔法师这才没有冲上前面去送死。
任务。战士说出这个词后连自己都苦笑了一下,到这个地步还能说什么任务?尽量吸引欧福的注意力,骚扰欧福,必要的是时候用卷轴多杀伤兽人的部队。这些任务在全军尽默之下听起来仿佛就是个笑话。艾斯却尔主教大人交给他们让他们在战斗中找机会尽量杀伤几个兽人的魔法卷轴都没机会使用。这些都是群体大规模杀伤性的魔法,原本打算找机会在兽人的部队中使用,但是哪知道兽人们只来了这十多个而且全是精锐,别说根本用不出去,即便用出去了恐怕也只会杀死自己人。那张烈火威弹的卷轴就是绝好的例子。
到了现在,也许就只有最后一个任务可以去完成了。那就是仔细地观看欧福的战斗方式,然后回去报告。不过这也是艾斯却尔大人吩咐的最重要的任务。神官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鹰眼术的魔法一直在仔细观看,看着自己的战友和朋友在前方被人屠戮得连羔羊都不如,还必须尽量记得每一个细节和环节,只看得他心碎,心痛,愤怒无比由无能为力。
战斗终于结束了,神官立刻驾着狮鹫调头朝西方飞去,还大喊一声:“大家分头走,被塞德洛斯追上的人尽量缠住他,给其它人尽量多的时间。”
但是塞德洛斯丝毫没有追击这些漏网之鱼的意思,他从飞龙上一跃而下落到格鲁跟前,皱眉说:“怎么办?在战斗中发来的讯息,已经有了这么些时候,恐怕已经迟了,我们过去不知道是……”
“迟到好过不到。”格鲁立刻回答。“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