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祸端
水云凤沉默了很久。
这些年，她就是这样一直沉默着走过来的。她甚至忘了她也曾是个女英雄，也曾去过惊兽天渊那种地方。如今，有了怀里的这个小宝贝后，她的脸上才会浮现出笑容。这对她而言，是不是算是一种幸福回报和安慰呢？
灵儿不能理解。她不能理解水云凤这样的女人，她也害怕成为水云凤这样的女人。所以，她也沉默了很久，想了很多。
水云凤沉默着，她已经习惯了沉默，她等着灵儿问话。
灵儿的确很想问话。可是，正当她面对这样的一个女人的时候，很多话，她发现已经不忍再问了。
灵儿勉强笑了笑道：“我看的出，你好像很孤独。”
水云凤听到这句话后，苦笑道：“你也看得出？”
灵儿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有孤独的人才会像你现在这样。”灵儿想说，她从小就生在孤独中，所以，她特别能理解现在的水云凤。可她并未说出来。
水云凤却道：“灵儿，我知道，这些年你也受了很多苦。”
灵儿淡淡笑道：“我还好，总还有个人愿意陪着我。”
“是吗？”水云凤的眼里忽然放出了亮光，道：“想不到，真好，那个人是谁？”
“他……”灵儿当即一怔，万万没想到水云凤会循着这个问题往下追问。灵儿显得有些木讷和羞涩，道：“他叫玄风。”
“玄风？”水云凤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一挑，笑道：“好奇怪的名字！他人怎么样？”
“他……”提到玄风，灵儿的脸就会红。灵儿笑了笑，道：“不说他了。我想听听我皇伯父去世那天的事，你肯告诉我吗？”
水云凤听到灵儿这样的问话之后，心情忽然变得矛盾起来。她先是一愣，后又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却又不想说的样子。她纠结了很久，才道：“好吧，迟早你总是要知道的，不如现在我就告诉你。
那是在你第二次被送走的时候，你刚刚走了不久的某一日，天上风雨大作，有一股近乎恶魔般的力量忽然席卷了整个水灵宫。然后，我们就看到了一个、一个……”
看到了一个什么，水云凤始终没能说出，而是道：“我们就看到了水沈。”
原来水云凤口中的恶魔乃是水沈。灵儿完全可以想象到水沈当时的样子是多么恐怖，因为那时候灵儿也曾与水沈见过一次。
灵儿听着水云凤道：“当时，他的眼睛里闪着晶蓝色的光芒，几乎和你一样，他说他要来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属于他的一切？”灵儿问道：“都包括什么？”
水云凤道：“当然是整个水灵部族！当然也包括我……”
灵儿冷冷一笑，道：“可这一切并不属于他，你也不属于他。”
水云凤苦笑道：“不错，这一切的确不属于他，而属于另外一个人，属于瑾郎。”
“瑾郎？”灵儿听到这两个字后，整个人都已怔住，道：“是谁？”
水云凤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道：“他就是当年的三大武王之首，身负翻江倒海的水行神力，曾一度打败了五灵部族的所有武皇，是水灵部族当之无愧的卫冕之皇！他就是水恭瑾！当年有很多公主都倾心于他，就连我也不例外。”
“所以……这一切应当属于水恭瑾？”灵儿问道。
水云凤笑了笑，道：“我们五灵部族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胜者为王！当年我们部族的另外两大武王分别是水沈和水坚，只可惜他们都不是水恭瑾的敌手。不过，相对而言，水沈胜过了水坚，他的确比你的皇伯父更有过人之处。”
灵儿听得糊涂了，道：“那为何你却嫁给了我的皇伯父？”
“因为赌气！”水云凤苦笑了一下，又道：“算了都过去了，不说这个。其实，当年的事，我也是年少不经事，才嫁给了你的皇伯父。毕竟追求我的人也很多，我总不能非要嫁给那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吧？”
灵儿道：“你的意思是水恭瑾？”
水云凤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道：“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事实上，我知道他的一切。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改变了三大武王的命运。那个意外来的实在惊人，就连我也被吓住了！
瑾郎那么高的灵法修为，竟在惊兽天渊丧生了。你皇伯父当时并未在场，只听说乃是妖邪之物所为。要不然，这世间谁可杀他？
那时候，水沈因为年少气盛，禁不住打击。早在玄天擂台上打输的那天起，便已消匿无踪。否则，继承皇位的只能是他。
最终，三大武王中只能由你皇伯父水坚接替了皇位，于是，我便嫁于了他。”
灵儿听到这里道：“原来这样，那他也曾追求过你？”
水云凤点点头，道：“三大武王中，除了瑾郎外，他们都曾以不同的方式向我求爱，可我就是不答应。不过，自我知道瑾郎有所爱之后，我就下定了决心无论嫁给谁也绝不嫁给瑾郎！”
灵儿笑了笑道：“我明白了，因为嫉妒。”
水云凤笑道：“如果你拼命去爱一个人发现那个人并不会爱上你，你就会发现这种爱会变成一种奢求，那这样的爱，对我而言还有什么意义？这个时候，又正好只剩下了你的皇伯父，我不选他选谁？更何况，我已知道，他对我始终忠心。
谁知……千年风雨过后，水沈忽然回来了，他发现我已嫁人，嫁的人并非水恭瑾。所以，他就对我的夫君产生了杀念！”
灵儿忽然惊讶道：“原来你与我的皇伯父相处了千年？”
“不错。”水云凤一点都不惊讶。
灵儿道：“可英旭哥哥年龄岂不是很小？”
水云凤道：“你不懂，女人生完孩子就会变老，难道你没看出我已老了？所以，像你父母那样早生早育的人，已经很少了。”
“这……”灵儿怔了一下，道：“明白了。可是……你嫁给谁和他何干？他又为何要对我的皇伯父痛下毒手？”
水云凤道：“因为嫉妒。”
“因为嫉妒？”灵儿又是怔住。
水云凤道：“实话说，当时我们见他的时候。他有些疯癫，身上穿的也很落魄潦倒。我看了一眼，竟没认出他是谁。直到听到他的声音，才把我吓了一跳。
当他得知我嫁的人并非水恭瑾的时候，他几近疯狂。那模样，就好似我只能嫁给水恭瑾，要不然就嫁给他，除此之外绝不能嫁给其他的人。”
灵儿道：“竟有这样的想法？他心里扭曲！”
水云凤点了点头，道：“不错。所以……你皇伯父走的时候很匆匆，我们甚至没来得及道别……”说到这里，水云凤已经泣不成声。
灵儿道：“我听……”灵儿刚要说出水博彧的名字，忽然怔了一下，心道：这个名字在这种情况下该不该说呢？便含糊道：“我听有人说，当时他只用了一掌？”
水云凤哭泣道：“千年未见，谁知道他练成了怎样的邪门功夫？他当时出手十分怪异，相信这世上能挡他一掌的人并不多。”
灵儿回想起小时候遇见水沈的惊悚场面，点头默语道：“不错。”
水云凤问道：“你说什么？”
灵儿道：“没什么。”
很多事在灵儿的心里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答案。比如，当年灵儿见到水沈的时候，其手上并没有任何勇士手镯。事实上，水沈从小生于皇族，又贵为三大武王之一，还要手镯做什么？
至于水沈为什么突然返回水灵宫，只怕和灵儿有关。
灵儿忆起了早先时候，她与水沈的一些对话：
“你是公主？”
“是。”
“你父王是——水恭瑾？”
“不是，我父王是水起！”
“什么？难道水恭瑾已经当上水武皇了？”
“叔叔不可以这么说，水武皇是我伯父，水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年玄天擂台上，三大水武王中属水坚输的最惨，怎么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的！”
“就是皇伯父！就是皇伯父！”
然后，灵儿就看到水沈瞳孔里的蓝光突然间消失了，并没有变成黑色的瞳孔，而是变成了淡白色。灵儿那时候惊奇道：“叔叔，您的眼睛！”
水沈那时神情有些失控，呆呆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当年恭瑾连败五族武皇，那场面惊心动魄，五域长老都吓了个半死，理所当然成为了卫冕之皇！水——坚？从何说起？水起？那时候还仅仅是个武卿而已！怎么可能？不可能！
小乖乖，叔叔问你，水恭瑾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身为王族公主，你竟然不知道？太——奇——怪了！你父王没有跟你说过？”随即，他又自言自语道：“对，水起这小子还不够级别！那你皇伯父应该说过了？”
“没——有！”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奇怪了？你是一问三不知呀！我要再问你认不是认识水云凤，你肯定又得摇摇头，说：不认识。呵呵……”
“咯咯……叔叔，你猜错了！我认识，那是我皇伯母！”
“什么？怎么可能？她那么爱他，怎么会？不可能！”
紧跟着，水沈就发了疯……要不是当年的玄风和九灵出手及时，灵儿只怕就已丧身于水沈的掌下了。
回想起当年这一幕，灵儿至今心有余悸。不过，当下的灵儿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水沈对于灵儿来说，还不能构成威胁。
想到这种种事后，灵儿恍然发现，挑起祸端的并非别人，而是自己！
那次正好是灵儿第二次被送出来，灵儿也正是在那时候遇见了水沈。水沈偏偏就是那个时候从灵儿口里得到了一切讯息，然后他就疯了……
如果当时水沈什么都没问，如果当时灵儿什么都没说……水沈就不会返回水灵宫，也不会发现水云凤嫁了别人，更不会发生如今的这番惨剧。
可那时候，灵儿年岁尚小，她又懂什么？这能不能算是她的错？倘若她要将这件事说出来，水云凤又当如何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