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莫青眼中含笑,又含泪,就这么看着莫筱苒,神色似有女儿长大为人的自豪与骄傲,也有懊悔与痛苦,几多矛盾。
莫筱苒眉头微微一蹙,隐隐的不太适应莫青此刻的目光,仿佛她是他的心头宝,可明明他是讨厌自己的,年幼时,府中哪怕见面,也难说上一句话,他喜欢的,中意的,永远只有一个,莫秋雨才是他宝贝的女儿。
“苒儿,你长大了。”莫青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承受着什么澎湃的喜悦,“你和你娘越來越相像了,瞧瞧这眼,你娘也是如此,平日里清明得紧,可一旦惹恼了她,势必要发怒,我最爱看她发怒的样子。”
他的神色已有了丝丝颠狂,仿佛透过莫筱苒在回忆着什么人。
白青洛揽着她腰肢的手骤然一紧,眼眸中一片深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筱苒沉声问道,他的话,她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她的娘,似乎小竹提起过,是难产而死,从那以后他抬了几门小妾,登堂入室,而她这个原配的女儿,也只能被冷落,被欺凌,可是现在呢?眉宇间略过一丝疑惑,她凝眸看着莫青,隐隐的,总有一种仿佛有什么事,被她误会了的感觉。
莫青对上她质疑的视线,眼眸微微闪了闪,略过一丝凄苦,“也难怪,这么多年是我亏待了你,”他嘴角微微勾起,些许痛苦的弧度,低低敛下的眸子,更是布上了一层水光。
莫筱苒心底一阵纳闷,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白青洛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打断了这父女俩的谈话,“先解决正事。”他微微颔首,看了眼被清风挟持着的刑部侍郎,眼眸里掠过一丝冷光,犹如两把刀子,簌簌的刺在他的身上。
刑部侍郎心头暗暗叫苦,他只不过是听命于皇上,近日特地來主持这场行刑,却偏偏遇到了这么古怪的事,先是跑來一个女儿搅局,后又是轩辕黄帝无故出现,还有这不知身份,却绝不容许小觑的白青洛,刑部侍郎只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早知道会这样,他千难万难也要辞了这个差事啊。
“恩。”莫筱苒点了点头,挣脱他的束缚朝邢台走去,在莫青面前伸出手,定定的看着他:“我们走吧。”语调极其轻柔,让莫青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他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初次与她相遇的日子。
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怀恋,被莫筱苒看在眼底,她沒有声张,只是将疑惑压住,拽着莫青一把将他拉下邢台,莫青满脸错愕,还沒來得及开口,负责刑场安全的侍卫便已经蜂拥的将他们二人包围住,手中的刀剑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晕。
莫筱苒危险的眯起眼,冷眼看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嘴角轻轻扯出一抹笑,“要动手吗?”
“不要!”莫青惊呼一声,反手抓住莫筱苒的胳膊,出声道:“你是皇后,怎么可以……”
“我现在哪里像皇后?”莫筱苒打断了他的话,粗声粗气的问道,莫青一时语结,心头一阵叹息,这个女儿真的不一样了,以前虽然痴傻,却听话,沉默寡言,可现在,一身风华,竟真的有了少芳的影子。
轩辕无伤身影一闪,众人只來得及看见一抹红色残影在视野里掠过,随后,莫筱苒的身边,便多了一个妖娆的男子,他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深棕色的丹凤眼微微挑起,眉宇间风情万种,“孤今日要护他二人安然离开,想要阻挠的,大可试一试。”
话铿锵有力,带着一股子嗜血的冰冷,一众士兵对上他毫无温度的眸子,心底隐隐发寒,如同被一只野兽盯上。
白青洛略带不悦的开口:“她,何时轮到你來护?”
说罢,身影微微一闪,竟将莫筱苒揽入了自己怀中,左手轻轻一扯,将丞相的手臂拍飞,即便这人是她爹,白青洛依旧觉得心里不舒坦,不想让她接近任何一个男子。
“还不滚?”随浪一声低喝,手中长鞭在空中划出冷冽的弧度,带领着一众黑衣人,飞身到白青洛左右两侧,杀气腾腾的注视着这帮士兵。
“看來你的威名已经沒多少人知道了。”轩辕无伤斜睨了白青落一眼,笑得妖娆,可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分外刺耳,“真可怜啊,”眼底一到幽光掠过:“曾经帮着前皇帝打天下的王爷,居然沦落到被这些阿猫阿狗拦住去路的地步,白青洛,孤真是心有不忍。”
如果话里的戏谑能稍微少一些或许更有说服力。
白青洛冷哼一声,右手搂住莫筱苒的腰肢,左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凌空举起。
“先皇御赐金牌?”有明眼人认出了那令牌,惊诧的倒抽一口冷气。
传闻,先帝只送出过一块令牌,交托给曾经东耀国的一位王爷,见令牌,如君亲临,上可斥责昏君,下可斩佞臣,享百官跪迎大礼。
一众士兵纷纷对视一眼,眼底都有惊骇,一时竟纷纷倒退两三步,匍匐在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排山倒海般的问安声,直冲云霄,惊得山林里憩息的鸟儿,泣血展翅。
他们余光偷偷瞄着拥着莫筱苒一步一步准备离开的清冷男子,不知他究竟是何种身份。
难不成,是那位早已隐居数年的前王爷吗?
莫青站在原地未动,他这一走,命虽是保住了,可后果……
白青洛刚走了几步,未曾看到莫青的身影,眼眸微微一转,薄唇微启::“跟上。”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让莫青下意识恭敬的应了一声:“是。”
轩辕无伤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肩头自然垂落的青丝,媚眼如丝,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似乎我这皇帝,面子还不如一块死物大啊。”
听不出究竟是自嘲,还是嘲讽的话,飘荡在刑场半空中。
见这帮士兵以及东耀的官员,皆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轩辕无伤只觉得无趣,挥挥手,尾随着莫筱苒离开的步伐追了上去。
还是她更好玩一点。
眼底充满了兴味,就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
清风见主子离去,默默的收回横在刑部侍郎脖子上的刀刃,擦了擦,弯刀回鞘,刑部侍郎得到自由,双腿竟开始隐隐发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这丞相被人救走了,他拿什么脸去见皇上啊。
若是再被摄政王的旧部知道,他眼睁睁看着外人救走丞相,只怕今后在朝堂上将永无他的立足之地,刑部侍郎把心一横,朝着准备撤离的清风,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劫走朝廷钦犯,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他原以为这样可以威慑这帮人,却沒想到,对方竟连脚步也沒听一下,将他直接无视了,刑部侍郎气得脸红鼻子粗,双手用力握紧,他一定要将这件事源源本本上奏皇上,派官差逮捕这帮不识好歹的贼子!
“看什么看?”这名大臣受到了手下人复杂不一的视线,老脸一红,粗声粗气的低吼道,“还不快将本官扶起來?还什么九门提督麾下的精英呢,不一样看着钦犯被人带走?”
“可是……”人家手里有令牌,他们不得不放行啊。
“什么可是?”刑部侍郎双目圆瞪,怒气冲冲的看着还想出生反驳的一名年轻士兵:“沒有可是!你,你,还有你们,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等着吃板子吧。”
说罢,他一甩衣袖,杀气腾腾的离开了,准备立即前往皇宫,当面将此事上奏白子旭。
另一边,白青洛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皇城走去,莫青始终与他们隔着两三步的距离,打量着被白青洛揽住的莫筱苒,心头忍不住阵阵叹息,这叫什么事?苒儿已经嫁给了皇上,怎么还能和白青落如此暧昧呢?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指不定要传扬成什么事儿。
莫晓冉不停的在他的怀中挣扎,扑面而來的龙舌花香,将她紧紧包围着,她脸颊有些异样的红晕,瞪了白青落一眼,略带恼怒的开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不会走吗?”
“你的力气恢复了?”白青落低垂着头,眼中一抹暗光微微闪过,“你倒是能耐,一个人单枪匹马跑去劫法场,若我沒有及时赶到,你是不是准备把命丢在那里了?”
“额……”莫筱苒心虚的将视线转移开,她虽然有过这种准备,但最后他和轩辕无伤不是双双杀到了吗?虽然这样的结果也出乎她的预料。
“私自离开皇宫,私自劫法场,莫筱苒,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可以任你这么玩?”白青洛危险的眯起眼,一字一字缓慢的开口,只要一想到如果他对她的了解少上几分,或者他再去晚一些,她是不是就有可能丧命在刑场了?
心尖微微抽痛着,白青洛俊朗的容颜仿佛结了一层冰,眼底寒霜满天。
莫筱苒隐隐感觉到不安,她略带讨好的说道:“我最后不是沒事吗?”见他神色更是不悦,莫筱苒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说话的这是?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很好,”白青洛冷冷的笑了,双手用力将她抱紧,双足在地面一蹬,身影化作一道闪电,已消失在了原地。
莫青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大活人忽然消失,嘴角微微一抽,孤男寡女,他们是要去哪儿?
“相爷不用担心,主子应该是和娘娘谈心去了。”清风倒是早就习以为常,见莫青有些接受不了,急忙解释道,这可是未來的老丈人,得好好关心关心。
轩辕无伤在半路上就将他的侍卫全数退去,神态慵懒的跟着众人,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风情万种,他眯起眼,打了个哈欠,眼底有水光划过。
“轩辕皇上若是困了,可以自行找个酒店解决。”沒必要像条跟屁虫,跟在他们身后打转!清风吞下了后面半句话,对轩辕无伤可什么好脸色,要不是这个男人突然插了一脚,主子一个人英雄救美,说不定就可以一举捕获莫筱苒的芳心,哪像现在?
接受到他的白眼,轩辕无伤满不在乎的笑了,眼里漫过丝丝兴味:“孤想和莫筱苒住在同一个世界屋檐下。”
清风眉心猛地一挑,看着他妖娆的笑容,只想狠狠打烂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