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松江府 第二百七十八章 高阳之战（4）

攻城战没什么技巧，消耗的就是人力物力，不比在野外还讲究什么战术，要真的说攻城战的战术的话，那也只有巷战了，不过要是混到那种地步，也就证明这攻城战攻城的一方距离胜利不远了。

张雷站在城墙上面看着，这样子下去城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区别就在于进来的是满清鞑子还是明军罢了。

“张大人，咱们这样下去能行吗？要不要咱们带着人出去冲一把？”孙泽海看得着急，不由得说道，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实在是太难受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相比于孙泽海，张雷就显得镇定得多了，他说道：“孙将军还请稍安勿躁，现在确实不适合下去打，你看他们那么多人，咱们要是派个几千人出去还不是一会儿就被他们围攻了么？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打。”

“张大人说得很对，你呀，还要好好修炼才是，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够着急，一着急就会影响判断，一判断错了就会输，和你说过好多次了你怎么就不能够听进去一点点呢？”孙承宗听了这话之后对孙泽海说。

于是孙泽海就不说话了，在张雷和孙承宗面前，他已经被完全折服了，一个是自己的老爹，成名已久的大将军，那自然是没有脾气，而另外一个，年少有为，如今更是权势滔天，不佩服都不行。

对于岳托来说，今天算得上是出师不利。还没怎么到城下就已经损失了五千人马，这一点让他十分不高兴。但是他却不能够后退，今天不管怎么样也一定要将高阳城拿下，否则这么多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当士兵们如同潮水一样往高阳城冲过去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高阳城里面是什么情况他已经能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除了昨天来的这五千人超出了他的计划之外。

士兵们捣毁了他们设置的栅栏，手中的大刀长矛将那些木头砍得粉碎。然后开始架设起了攻城梯，城墙上面的士兵眼疾手快，一旦看到有攻城梯架上来便将它们往旁边推下去，城墙上面有油，他们这样做是很容易的。那些爬到半路上的清兵又再一次摔下去，有的人倒霉掉在了木桩上面，被插得血肉模糊。瞬间就死翘翘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人钻了空子，比较幸地挂在了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看到有人冒出来便是一刀或者一枪将他扎个透心凉，再一脚将他踢下去。尸体从梯子滚动下去将梯子上的人也都弄了下去，一段时间的努力再一次化为泡影。现在的子弹已经越来越珍贵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会轻易使用，因此士兵们手中拿着的是久违了的大刀长剑长矛，三眼铳全部背在身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会使用。

张雷手中拿着手枪，他是不会舞刀弄棍的。而且别人也不会让他去和那些士兵正面冲突，因此张雷的工作就是见到谁身处险境的时候就给那鞑子来一枪帮他们解围。

从早上打到中午，从中午又打到黄昏，双方你来我往，城墙下面堆满了清军的尸体，其中也有明军被杀了的，不过总的来说伤亡还是清军的大，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清军还有那么多人，明军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

突然，姜玉阳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城楼上面来，张雷看见了不由得显得有些诧异，问道：“你不是在下面打的吗？现在现在跑上来干什么？”

姜玉阳显然跑得很着急，张雷问话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地喘气，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说道：“张大人，你就别提了，咱们兄弟不是在下面打吗？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但是这些个鞑子就跟那蚂蚁似的越来越多，根本就杀不完，那些家伙用弓箭来射我们，那叫一个遮天蔽日，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恐怕都要中招了。”

张雷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心中一惊，说道：“你说什么？难道那些鞑子兵攻进来了？”

姜玉阳说道：“没有，我们退进来的时候还往外面丢了几个手榴弹呢，趁着他们退出去的时候我们就把门给关上了，不过还是损失了好多兄弟，真的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张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能够出城的话就在这里打了吧，哦对了，我现在好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就是你去把城里面家家户户的油全部搜集起来，烧热了给我端上来，我有用。”张雷突然想起来，然后吩咐说道。

张雷的话音刚落，姜玉阳还来不及回话，孙泽海就走了过来说道：“张大人，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做吧，就我的身份来说做这些事情可能会比他要方便一些。”

对于谁去做这种事情张雷是不会关心的，他关心的是能不能够达到自己的要求，于是说道：“那就你去吧，或者是让他们自家把所有的油都加热了端过来，什么油都行，这种情况之下就让他们不要私藏了，要是城被攻破了饭都没的吃，留下那点油也没用。”

“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张大人就请放心吧，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的。”孙泽海一边信誓旦旦地说着一边往城里面跑去。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第一锅热油就已经出现在了张雷的面前。这些油用一个大缸装着让两个人抬上来的，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这个时候还往外翻滚着，隔着很远张雷都还能够感觉得到那灼热的气浪。张雷说道：“老七，你叫上几个人过来。用大勺把这些油都给我洒水一样的撒下去就行了，可别太用力气。就洒在城墙下面这些人的身上就行，其他的都别管。”

听了张雷的这话，姜玉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也太狠了点，就算是隔着这么远都热得难受，要是直接洒在身上，那还真的不如给一刀痛快的死了干脆，但是张雷既然这么吩咐了就一定会有他的道理。他们作为下人的也就只需要照着做就行了，于是姜玉阳叫来好几个人，一起将油往下面倒。

“啊……”几乎是立竿见影，鞑子那杀猪一样的惨叫伴随着撒下去的热油而爆发出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喊得连听着的人都觉得毛骨悚然，但是张雷依旧站在城墙上面面无表情，同情心在敌人看来就是懦弱的表现。就算是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做是很残忍的事情，那也不得不做，因为这些所有的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保卫这一座城市，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这是张雷的责任，和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没有一点儿关系。

很快。一大缸油就全部被倒下去了，张雷说道：“把这缸也丢下去吧。”然后就在这大缸丢下去的下一刻，第二缸油又来了，张雷吩咐他们换了一个位置继续将油给撒下去。还别说，这些油就跟那子弹一样。撒下去之后的效果非常显著，士兵们嗷嗷叫着。痛得满地打滚，后面的人看到前面的人这么痛苦，竟然连继续上前面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一个时辰之后，高阳城里面所有的油都已经被拿过来泼洒了下去，虽然城墙上面的清兵全部都被扫落了下去，但是在没有了油的情况下，那些士兵便又开始了架设攻城梯攻城。

张雷吩咐大家拿来火把，到了这一步，大家都似乎对他的意图有了一点点的了解，张雷看准了一个机会，大约是城墙上面爬满了最多的人的时候将手中的火把丢了下去，现在城墙下面到处都是油，遇见了明火一点就着，再加上下面尸体无数，根本就是干柴烈火，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大家看到他的动作之后也纷纷效仿，将手中的火把丢了下去，顿时间，整个城墙的墙根都成了一片火海。

木头制作的攻城梯在这样大的火上面根本就等于是给大火添柴一样，烧断了的攻城梯倒了下去，士兵们掉进熊熊烈火之中，不一会儿就浑身冒火，疼痛和恐惧让他们大叫起来，但是没有过多长的时间叫声就熄灭了下去，因为人已经烧死了。张雷说道：“你们赶紧去拆房子，把没人住的那些房子都全部拆了还有城里面所有的柴火都给我拿过来丢下去，尽量丢远一些，我要把这里变成一片火海，把城下的这些尸体也全部引燃，估计能够烧上好长的一段时间。”

“哦哦，好，我马上就带着人去做。”看到张雷的计策收效显著，大家已经被他给折服了，对他的话自然不会怀疑，张雷刚刚吩咐下去，孙泽海就带着人跑到城墙下面去了。

现在的城墙下面是一片火海，那些尸体燃烧散发出让人作呕的气味，滚滚的黑烟遮天蔽日，看起来无比恐怖，原先就已经浇上了一层油的城墙也燃烧了起来，从远处往这边看就好像是一片火海给竖起来了一样。鞑子士兵到这个时候哪里还敢攻城？在火海的胁迫之下纷纷逃离，岳托看到这一幕，根本就不明白情况，还以为是城里面的人知道自己抵挡不了了就一把火把城都给烧了呢，心中十分震惊，不过一问之下才明白过来，顿时对想出这个办法来的人佩服不已，现在也对这座城市无可奈何了。

接连不断的木头被扔下去，维持着一定的火势，满清士兵也没办法进攻，只能在远处开炮攻打城墙，偶尔还能够将炮弹射进城里面来，将屋子给炸个粉碎，张雷赶紧让孙承宗他们从城墙上面下来，一直后撤到城里面的一个角落才停下来，在这里是绝对没有炮弹能够打这么远的，而张雷他们则继续维持着=城墙脚下的大火不熄灭，只有这样清兵才不会进攻过来。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了几个时辰，到了深夜，这大伙显得更加醒目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时候的岳托已经下令鸣金收兵了，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直就在远处，带着士兵们守着并没有离去，昨天晚上张雷他们做的那些防御工事给他带来了太大的麻烦，他不知道今天后撤了之后明天会不会再一次遭遇陷阱，再加上经过他自己的判断现在的高阳城里面已经是弹尽粮绝，倒不如今天晚上一鼓作气将它攻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事实上他推测的一点儿也没有错，张雷的士兵们的手榴弹早就已经用完了，子弹也差不多要用光了，弓箭更加不用说，要说还有什么的话，那也就剩下这几千号人了，若是满清鞑子继续进攻，只要攻破了城门，他们就绝对抵挡不住了，这个时候，张雷也只能够祈祷奇迹的发生了。

尸体再多也有烧赶紧的时候，木头再多也有丢完的时候，一直到三更时分，张雷他们手中的最后一根木头也终于丢了下去了，而这个时候城里面能够烧的木头也已经全部烧了，能够拆的房子也全部都拆掉了，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维持下去的了。城墙下面的大火没了燃料的支撑，变得越来越小，过了不久之后，终于还是熄灭了，冒出来一阵青烟。

那些在远处观望的清兵爆发出了雷鸣一般的呼声，他们已经等了大半天了，等的就是这个时刻，等到火焰全部都熄灭的时候，再一鼓作气攻下城池。岳托十分兴奋，什么都没考虑下令所有的士兵一起进攻。

但是他们似乎忘记了，这城墙被烈火炙烤了几个小时，整个泥沙的部分有的地方都已经釉化了，这才刚刚熄灭，他们就扑上来了，那城墙上面残留的温度，依旧能够将那些赶到的人给烧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