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早的合作伙伴之一——亨利·莫里森·弗拉格勒先生(Henry Morrison Flagler)一直是我的榜样。他总是往前冲,尝试各种各样伟大的项目,并且一直乐观向上,公司早期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他令人惊叹的努力。
取得像他这样成就的人,大部分都希望退休享受安逸的生活,但他的使命似乎在于孜孜不倦地奋斗终生。他独自承建了佛罗里达州东海岸铁路。他不满足于策划建造圣·奥古斯丁至西屿的铁路——铁路全线长600公里,对几乎所有人来说都可以认为是事业的巅峰了——还建立了一系列豪华酒店吸引游客到这个新开发的国家来。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对一切运筹帷幄,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这个人通过他自身的干劲和资金,带活了一大片国土的经济。本地的居民和新到的移民拥有了自由贸易的市场。他为千千万万人创造了工作机会;而他更为重要的成就在于几乎完成了一项工程上的伟绩,如多年前所计划的,穿越大西洋,建造从佛罗里达礁岛群至西屿的铁路。
所有这些都是在大多数人认为已经到达事业顶峰之后所做的,任何一个位于他所处高度的人都会退休享受自己劳动的果实。
初识弗拉格勒先生的时候,他的工作是为克拉克-洛克菲勒公司代销产品。这位年轻人精力充沛,干劲十足。在我们向石油行业发展的时候,他作为一名代销商,与克拉克先生在同一栋楼里工作,当时克拉克先生已经接管了克拉克-洛克菲勒公司。不久他便买下了克拉克先生的股份,并购了他的公司。
我们之间的接触自然地多了起来,从最初的生意伙伴的关系发展为友谊,因为生活在克利夫兰这样的小地方的人的关系比生活在纽约这种地方的人要亲密得多。当石油贸易开始发展,我们需要更多帮助的时候,我一下子想到了弗拉格勒先生。我诚邀他放弃委托贸易,加入我们的行列。他接受了我的邀请,并由此开始了我们终生的友谊。这是一种基于商业合作的友谊,弗拉格勒先生曾说过,这种关系远远好过基于友谊的商业合作。我后来的经验证实了他的正确性。
我们肩并肩走过了许多岁月;我们的办公桌在同一个房间。我们都住在欧几里得大道,离得很近。我们相约去上班,一起回家吃午餐,午餐后回办公室,傍晚一起回家。路上没有办公室里的打扰,我们一起思考、交谈、计划。弗拉格勒先生起草了几乎所有的合同。他总是能够清晰而准确地表达合同的目的和意图,避免产生误解,并且对签约双方公平公正。还记得他经常说,做事情必须用相同的标准考虑双方的权益,而他也正是这样做的。
有一次,弗拉格勒先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一份合同,连一个问题都没问,我感到很吃惊。那次我们决定买一块地建炼油厂,当时这块地在一位熟悉的朋友约翰·欧文名下。欧文先生在一个马尼拉信封背面起草了买卖合同。合同的条款和其他合同类似,只是有一处地方写了“南面的分界线到毛蕊花秆处”之类的。我觉得这个定义有点模糊,但弗拉格勒先生说:
“好的,约翰。我接受这份合同,但我希望将毛蕊花秆处换为合适的标桩处,这样整份文件会更加准确而完整。”确实是这样。我甚至想说有些律师可以拜他为师,学习起草合同,但可能法律界的朋友会觉得我偏心,所以我不会强求。
弗拉格勒先生另一件让我钦佩的事情是,在公司发展的早期,他坚持炼油厂不能依照当时的惯例,建得很简陋。每个人都担心石油会消失,花在建筑上的钱会打水漂,所以当时的炼油厂都是采用最少的资金建造。这是弗拉格勒先生反对的做法。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油井可能会枯竭,石油贸易面临着巨大的风险,但他始终认为既然我们选择了这一行业,就必须精益求精;我们必须拥有最好的设施;所有设备都必须坚固而牢靠;必须尽一切努力争取最大的成功。他坚持着对高标准炼油厂的要求,似乎石油行业将经久不衰。他坚守信念的勇气为后来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今天仍在世的人回忆起年轻、乐观、真诚的弗拉格勒先生无不点头称赞。在克利夫兰收购炼油厂时他表现得十分活跃。一天,他在街上偶遇一位德国的老朋友,这位朋友曾是个面包师,多年前弗拉格勒先生卖过面粉给他。他告诉弗拉格勒先生,他已经不做面包生意了,现在建了个小炼油厂。弗拉格勒先生很惊奇,但他并不赞成他的朋友将一笔小资金投资建炼油厂,觉得肯定不会成功。开始时似乎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很明显这件事情烦扰着他。最后他跑来跟我说:
“那个面包师懂得烤面包远多于炼石油,但还是想邀他加盟——否则我会觉得良心不安。”
当然我同意了。他和他的朋友谈了一下,朋友开心地表示他愿意出售炼油厂,但要我们派个估价师去他的炼油厂估价,这个不是问题,但新的难题出现了。面包师对我们提供的价格很满意,但坚持要弗拉格勒先生建议他收现金还是同等票面价值的标准石油公司的证券。他告诉弗拉格勒先生,如果收现金他便可以还清所有债务,免去许多烦恼;但如果买证券可以得到不错的分红的话,他想试一下,得到长期的收益。他向弗拉格勒先生提出了一个难题,开始弗拉格勒先生拒绝为他提建议,他这个德国人坚持问弗拉格勒先生的意见。最后弗拉格勒先生建议他收一半现金还债,另一半买证券。他照做了,并且慢慢买了更多的证券,弗拉格勒先生从来不用为自己的建议道歉。我相信我的合作伙伴在这件事情上所花费的时间和思考绝不亚于对待他自己的任何一件大事,而这件事情同时也可以作为考量一个人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