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路上沿途多经过荒漠草滩,动不动就黄沙漫漫,为了给自己日后回乡做个标记,左宗棠让军士沿途插柳,结果柳树的生命力相当惊人,稍微有点水源就可以从一截断枝发育成茁壮的柳树。左宗棠在出发的时候插下的柳枝,后来竟长成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当地百姓便给这林子起了个名,叫“左公柳”。
还有野史演义说,左宗棠在西征的路上,遥见一草屋,屋中坐一七旬老叟,屋上悬匾一块,上题“天下第一棋手”。左宗棠常常自诩棋场“未逢敌手”,于是便要和老叟对弈。结果左宗棠连胜三局。左宗棠哈哈大笑,对老叟说:“你自夸海口,不知深浅,快快把‘天下第一棋手’的招牌取下来吧!”西征结束后,左宗棠再度路过草屋,结果发现“天下第一棋手”的牌子还在,感到很生气,就要让士兵去把牌子砸掉。老叟出来说:“我们再弈三局,看谁胜谁负,如何?”于是两人再次对弈三盘,左宗棠三战皆墨。左宗棠方知遇上了高手,赶紧向老叟请教。老头说:“前次对弈,我知你是率军出征,不愿挫你士气,此番稍显吾能!”这是百姓口头流传的左宗棠西征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但“左公柳”却是真有其事,只是年长日久,当年这些葱茏玉树,到了今天大多已经毁败,所剩无几了。
大军远征新疆,军粮的解决很让左宗棠费心。此前说过,对于左宗棠西征大军的钱财纠纷,朝中本来就很有争议,几百万两银子看似很受用,但要真一打起仗来,还是耗不起的。左宗棠算过,因为没有大河,水运不通,光是军粮运输一项,就要花费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要运粮肯定是高消耗低回报的。另外,西北一带沿途几千里都地广人稀,收成少人口也少,况且征粮不当,还会激起民变。因此,在当时看来,比较通用、实惠的办法,就是屯田。
在大军出征的同时,左宗棠派出亲信大将、“嵩武军”统领张曜去哈密屯田,这是第一片西征军开垦的荒地。张曜为人和左宗棠极为相似,都有点倔牛脾气,也是一干活就不要命的那种人,所以很得左宗棠倚重。史上记载说张曜文化不高,在这一点很不受人待见,御史刘毓楠就曾以“目不识丁”弹劾过他,朝廷也正是因为他没学历,尽管军功很大,也把允诺好的官职给撤了,换了一个较小的官。张曜为此事耿耿于怀,发奋读书,还刻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印随身带着,后来终于在学问方面有所造诣,还成了晚清书法家。
到了哈密之后,张曜身先士卒,带头找水源,烧林开荒,并且发布榜文,告谕当地百姓回田务农,还表示如果有人愿意承包这些军田,还会发给种子、农具,到了收庄稼时,大家五五分成。有地种,还分种子农具,农民们一听开始还不怎么相信,哪里有这么好的事?但是到了后来,大家看到和政府军签合同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便都接二连三地承包了这些荒地。短短几天时间里,就有两千多户回民立下了契约,承包了荒地。在光绪元年,嵩武军开荒田一万五千八百余亩,水田三千五百亩,植树十万余株,当年收入粮食千余石,次年更是收获了五千石粮米,极大地缓解了西征军粮食运转不灵的问题。
此后,左宗棠每攻克一个地方,就必然要在当地屯田,自给自足,有了嵩武军的先例,后面再屯田垦荒也就是依样画葫芦,如此这般,顺顺当当就把粮食收来了。三年后,据左宗棠奏报,新疆屯田开荒成果颇丰,北路从本垒河以西,南路从吐鲁番以西,尽成膏腴。
再者,阿古柏的军队背后有俄国人支持,英国、土耳其也在一旁摇旗呐喊,所以他们的枪炮武器装备在当时算是优良的。左宗棠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缩小清军和“哲德沙尔”之间的武器差距。
要开发先进的枪炮就得有技术,左宗棠早先在1872年就于甘肃开办了“兰州制造局”,当时他从汇丰银行借了四百万两银子,从德国买来车床、手摇钻等工具,又从浙江、福建等地抽调了一百多名熟练的工人在这里做工。胡雪岩也帮助他在国外聘请了一些工程技术人员,所以兰州制造局无论从技术还是生产力上而言都是比较成熟的。比如兰州制造局顺利仿造出了德国的螺丝炮和后膛七响枪,改造了中国的劈山炮和广东无壳抬枪,这一点令很多外国来的参观者也颇为惊叹。而这次清军西征新疆,兰州制造局就主要负责前线的军火生产配置。
当饷银、粮草、军火这些问题都逐一解决之后,1876年2月,左宗棠坐镇甘肃肃州,就近指挥战局,他制定了“先北后南”、“缓进速战”的作战方针。左宗棠这次来新疆作战,林则徐当年亲手交给他的新疆资料贡献不小,虽说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东西了,但仍然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在诸多有利条件下,左宗棠决意先攻阿古柏北部的巢穴,继而南下攻打吐鲁番及沿途重镇,以开南疆门户,随后一路直下,克复南疆,攻占新疆全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