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再度被推倒在地,但这次柳延秀没有马上爬起来,而是愣愣地想着那人的话--有人要傅家翻天覆地?

这话好耳熟,前阵子在书院才有人这么对挽声说过…

思及此,她全身一颤,脸色瞬间死灰。

雨水顺着她的脸婉蜒淌下,柳延秀神情愤怒,像是有些失控、有些疯狂。

这场雨在她抵达古宅大门前落下,淋了她一身。她用力敲着门,大门很快地为她而开,古牧耘早闻讯赶来,亲自为她撑伞遮雨。

伸手打掉他撑过来的伞,她怒目而视,“拿走,别假惺惺了!”

古牧耘错愕。“延秀?”伞被打掉,他也教大雨淋湿整身。

雨中,她怒形于色,眼里充满恨意。“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做?”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一脸茫然。

“别再装了,是你对吗?是你毁了傅家,是你对不对!”“劈啪”的两声下,她大声的质问。

他一愣。“你认为傅家的事与我有关?”

“不是吗?你这卑鄙小人,我错看你了!”她脸上是无法压抑的怒意。

震愕过后,他终于听懂她的意思,渐渐沉下脸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对,我就这么看你!”她愤愤不平的迎视他的目光。

四周刮起一阵冷风,但古牧耘觉得自己的心更冷,“你可有证据是我做的?”

“那日你说过,要让挽声付出代价的不是吗?”她无法谅解,自己都亲自登门请求他放过挽声了,想不到,这人还是这么做了!

在她充满怒意的眼神下,古牧耘忆起那日在书院与傅挽声的谈话--

“只有见不得光的人才不敢说出自己的来历,莫非你是某个大官的私生子?”

“你得为今天所说的话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要说大话,我傅家不是这么好动摇的。”

“我不是要动摇而已,我是要你傅家翻天覆地,让你后悔今天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所以,你就认定是我害傅家的?”他愕然的问。

“没错,挽声一家除了与我爹有恩怨以外,在泉州没有敌人,而我爹没这能力伤害傅家,我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且有这能力的就是你。我说过我喜欢的是挽声不是你,你怎能藉着伤害他来报复我!”

“我报复你?”越听他的心越凉。

“古牧耘,就算你毁了傅家,杀了挽声,我也不会与你在一起,这只会让我恨你!”傅大人说她的存在对挽声只会是祸害,说的没错,一点都没错!

闻言,他脸白得不见血色。“我从没有开口乞求你爱我,我并没有!”

“对,你没有,你只是换个方法逼我,甚至伤害我!”

怒气终究被逼得翻腾起来,他忍无可忍的扼住她的手腕。“你可以指责我任何事,但该明白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她的指控彻底伤了他的心。

大雨直落,雨水不断冲刷她红透了的眼,但柳延秀瞧见的只有傅家老少在铁箩里哭啼的模样,以及傅传新的愤怒和傅挽声遭红卫殴打后脸上的伤痕,此刻的她石,不见古牧耘孤寒受创的一颗心。

“你是一个可怕的人,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再也不要!”她用力挣脱他,愤慨的转身离去。

剑眉扬起,他的目光似含霜,透着危险。为了她,他压抑下所有的感情,一忍再忍,只因为她喜欢的是傅挽声,但此时,他被激得内心怒涛汹涌,再也无法平静面对她。

一个箭步,古牧耘追上柳延秀,用力将她的身子拉回来,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捧住她的脸庞,倏地吻住她。

柳延秀双目圆睁,惊愕至极,半晌才回过神,明自他正对她做了什么,她震惊不己、使力挣扎,泪水爬上她的眸子。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使力要推开他,她却不敌对方的力气,且这个充满霸气的吻,让她几乎没有躲闪的空间,她的反抗起不了任何作用…最后,她气恨的抬手用力的掴他一掌--

响亮的巴掌声一响起,几乎在古牧耘松开她的瞬间,四周倏然涌上数十人,这些人来势汹汹,那态势似乎立刻就要将她格杀,惊得柳延秀双眼瞪大、跌坐在地。

她晓得他身边有人护卫,但只知数量约莫十来个,而今所见,原来隐藏着的人更多,在她对他们的主子无礼后,所有人倾巢而出。

这些人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剑锋全指向她,像是下一刻就能将她刺成蜂窝,完全无视她僵坐地上,脸色雪白。

“全部退下!”古牧耘低喝一声。下一瞬间,这群人又退得无影无踪。

震愕地望向他,因为刚才的情景太过惊人,柳延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古牧耘走向她,原本想伸手拉她起来,但才动了指头便放弃了。

他笔直的站在她面前,冰澈的眼神说明他有多寒心透骨,蹙起的眉尖带着一股深切的痛。

见状,她心神碎然一颤,似才领悟到,自己深深伤了人。

“古牧耘……”

“你说的没错,我很喜欢你,曾经想过不择手段的将你抢来,我想过,我真的想过,也想过将那姓傅的家伙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即便是现在,在我内心深处仍有这个念头,也许有朝一日我真会做出让你恨我的事,为避免那天来临,我想是我走的时候了!”他低哑的嗓音,饱含深切的受伤与冷寂。

不知是雨水的冲刷,还是眼泪的刺激,她的双眼,生生的刺痛着。

“你放心吧,我会如你所愿的消失,你将不会再见到我。”他痛下决心的说。

顿时,她有加被闪电击中一般,整个人震撼得不能动弹。

“你走吧。”他沉重的开口。

柳延秀仍呆呆的坐在地上,任雨水淋湿全身,双眸盯着他,却吐不出半句话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明明她才是来兴师问罪的,但现在却有种…懊悔心痛的感觉……

冷冷望着她一会,他淡淡的说:“来人,送柳姑娘回去。”

忽然间,柳延秀觉得,从喉咙开始有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蔓延在心上,纤细的身子先是僵硬,而后开始微微颤抖。“古……”但他不再看她一眼,那瞬间她才明白,他对她万念俱灰了、死心了,不想也不会再纠缠了,而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不就是她来此的目的吗?

但,为何这一刻到来时她却心如刀割,如此的难受……舍不得呢?

夜里,月光冷冷清清地洒落在小院落。

柳延秀坐在庭院的凉椅上,出神地望着手中的小金瓶。

那日在街上,这分明是专程带来给她的吧。

若真是巧遇,又怎会刚巧带着这瓶药?

她想起那日为了帮她爹整理由书院搬回的东西,比平常晚了近一个时辰才出门,那么他是不是也等了那么久?

紧紧握着手中的小金瓶,柳延秀的心情更加纷乱了。

昨晚离开古宅后,她的心一直没平静下来,脑中不断出现他说过的话--没错,我很喜欢你,曾经想过不择手没的将你抢来,我想过,我真的想过。

这是古牧耘第一次这么明白的对她表达爱意,也是第一次亲日说出他喜欢她,然而当他终于说出来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些话,让她心乱如麻,甚至让她再也坐不住。

蓦然,柳延秀站起身,并大口的喘气,试图让自己的脑袋冷静点。

都这种时候了,她怎能还只想着他?她应该要先关心傅家被红卫押走、生死未卜的事。没错,过去那些被红卫带走的人,鲜少有平安回来的,她要先为挽声担心才是,怎么还能因为古牧耘亲口承认对她动心而坐立难安呢!

她是怎么了,究竟怎么了?自己的心真教那人打动了吗?

紧紧闭上双目,柳延秀拚命想压抑混乱的心绪,她现在有浓浓的罪恶感,应该担心挽声的自己,竟只想着那日离开古府时那双受伤的眼眸!

她重重地咬唇,重重地咬,直到下唇几乎要见血……

突然,有个人带着愤怒的面容出现了。“延秀!”

“挽声,你被放出来了?”她睁眼,脸庞在惊愕过后随即布上惊喜。

可见了她,傅挽声的脸还是带着阴沉怒意,让欣喜要奔向他的柳延秀却步了。

她心悸的站在他面前,不安的问:“挽声,你怎么了?”他为什么要用像是痛恨的眼神望着她?

“我问你,你是不是去求那人了?”他怒不可遏的问。

她教他莫名的怒气吓得一愣。“我--”

“你是不是不顾我的尊严去求过那人了?”他咆哮。

终于听明白他中的“那人”指的是古牧耘,她呼吸为之一滞。“我没有求他,我只是、只是……”

“你果然去找过他!”他悲愤万分。“你开口要他帮忙救我傅家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是去找过他,但我并不是……”

打断她的话,他怒吼,“说谎,你说谎,你如果没有去求他,他为什么会来救我?”

闻言,柳延秀呆住,心头一阵震动,颇感讶异的问:“是他救你出来的?”

“没错,他不知用一了什么手-段,竟能够出现在红卫专用的大牢里,直接将我们傅家所有人带走…”傅挽声像势怒气全充塞胸口,必须发泄出来才行,不断的怒叫,“你该知道,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希望你去找他的!”

他恨透了那人不可一世的出现在他面前,那显得他多无能、多狼狈,这比让他死还难受。

“你知道他临走前说了什么吗?他告诉我,这己是你为了我第二次去见他了,他要我好好珍惜你,不要辜负你了--笑话,真是笑话,我与你如何,与他何干,要他过问吗?”

“他真这么说?”她震惊极了。

傅挽声两道目光似箭的,射向她,仲手扼住了她的手腕。“延秀,你告诉我,你答应他什么了,否则他为什么要帮找?”

“我没答应过他任何事--”

“不可能,他没理由平白救人,没理由!”他认定他们之间有了交易。

黑睫颤抖了一下,顿了一会,柳延秀倏然惊疑的问:“什么叫救人?”救人?不是他良心发现了吗?这太奇……挽声,你们一家给红卫带走,不是与他有关吗?“

见状,傅挽声也愣住了,眉心紧拢。莫非她认为这事是古牧耘所为,所以才会去找他?

“挽声,你怎么不说话?不是古牧耘害你们的吗?”她急切的问,焦急的想从傅挽声的脸上探究出真相。难不成她误会古牧耘了?

傅挽声心情复杂的望着她,见她眼底散发出你佛懊悔、羞惭的信息,忽然,他领悟到一件事,她不再只属于他了!

这令他害怕,害怕至极,害怕得连心都颤抖了。

“延秀……”他想伸手抓住她。

此时一阵风吹来,柳延秀蓦然悸动,像是感觉什么,她迅速扭首张望,心绪慌乱的移动脚步,貌似在月色微光下寻找什么,使得傅挽声伸出去的手扑空了。

她手中的小金瓶掉落地上,却浑然不觉,视线仍在游移寻找那教她突然心慌的源头……

傅挽声弯身拾起那金瓶子,仅仅瞧上一眼,即想将之捏碎。这金瓶是纯金打造,价谊不菲,这东西绝不属于延秀,而用得起的只有那人,这东西是那人的!

转头望着她此刻迷离的模样,她在寻找什么?

古牧耘吗?

不!不可以!

倏地,一种深深的恐惧攫住了他。

不可以,他不可以什么都不做的让她走向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