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失了方向(1 / 1)

凤栖宸宫 转身 1142 字 4天前

怔怔坐在窗柩旁,被窗外的暖阳照耀得面頰潮紅,可是她的手脚却漸冷,心底一阵阵寒意弥漫,无声无息地侵入四肢百骸。

冥思时久,她心中巳是剔透雪亮。原來,她确实是一顆任人摆佈的棋子。就連师父,她最信賴倚重的师父,也在暗中摆佈着她的命运。

此后的时局发展,并不难猜想。等龙朝被三國吞噬分割,便就会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皇朝独霸黃河以南的广阔疆土,而兩个小国必然会継续联手,同气南征。战爭不会結束,只会越加混亂和激烈。

可这些,如今都与她无关了。她只怀疑一件事,师父一直挂在嘴边的“天命”,究竟是何深意?鄔国没有金枝,她原是唯一的公主,这是否也在“天命”的預測之中?又或者,她和栖蝶都是命中注定能克慕容宸睿的人,所以才会有如此的安排?

腦中万千思緒糾結在一起,她不察日头西斜,也不知身后巳站立了一个人。

“葯涼了。”低醇的嗓音徐徐响起,一只寬厚的手掌轻落在她肩上。

“嗯?”路映夕扭头看去,恍惚一笑,眉眼间不自覺地透出几许凄然。

“怎么了?是否身体不適?”皇帝皱了一下濃眉,眼中泛起关切之意,“內監说你愣坐在这儿一整个下午,喚你都无回应。”

路映夕緩緩站起,但因維持坐姿太久,双腿发麻,身子一斜,踉跄了兩步。

皇帝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可却被她挥手拂开。

“映夕!”皇帝微慍,驀地扣住她的腰,一把她橫抱起來,往內居龙榻走去。

他抿着薄唇,面色沉郁,安置她于床榻上,然后不发一语地折身往外而去。不一会儿,亲手端着一碗溫熱的汤葯返回,沉着声道:“乖乖把葯喝了,別任性。”

路映夕半躺着,舉眸看他,四目相交的刹那,她心中突然一酸。他面上的怒意,是要掩盖眼底的恐惧吗?他真的害怕失去她?想不到,到最后道是他在乎她,这个本应是敵人的男子。

見她怔仲晃神.眼神迷蒙楚楚,皇帝不由软了语声:“是否担忧病況?只要你好好休养,一定会康复。乖,先把这碗葯喝了。”

“好。”路映夕低低应道,接过葯碗,一口气飲下。

“別喝得这么急,当心呛着。”皇帝叮咛,但话未说完,瓷碗巳空。

她递出空碗,縮入被里,蒙头不响。

皇帝接过那葯碗,啼笑皆非,她倒半点也不把他看在眼里。

他在床沿坐下,看着她蜷成一团的模样,失笑道:“你要闷坏自己么?”

她不吭声,在漆黑的被下咬紧了下唇,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巳分不清楚,还有何人可以相信。即使現在下慕容宸睿怜惜她,她也覺得虛无縹緲,无法真切把握住。他若知道她并非病入膏肓,而是一直在騙他,他定会震怒翻脸吧?

“映夕?”皇帝轻拍錦被,好言道:“心里若有什么不舒服,说与朕听,让朕為你分担。”

“皇上打算如何对待栖蝶?”路映夕抑下哽咽声,强自平穏地发出声音。

“栖蝶怎么了?”皇帝疑道:“為何忽然提起她?”

“皇上当初收了她,就必定有所打算,不是么?”路映夕掀开錦被一角,,背对着他,淡淡道。

皇帝沉默半晌,轻描淡写地道:“待看霖国是何态度,届时再说。”

路映夕轻嘲地扬唇,但却悄然落下兩行清泪,心中苦澀难挡。他是想等她‘去’了之后,再立栖蝶為后。届时她巳成一坯黃土,不成阻碍,自是无需在此时对她坦言。

“小范回宫了。”皇帝有意地轉移话題,“他的右腿不便,朕特命他先回來,好生靜养医治。他的牺牲換來暉城近半患者的生机,但也有近半患者服葯后暴毙。而另剩下一些頑固不肯用葯的患者,朕巳下令强灌。此次瘟疫,总计死亡了一万三千名百姓。如今朕有了一个新名号──暴君。”

路映夕不作声。这个結果她早巳料到,倘若他不果断狠決,必然死伤更甚。至于他殘暴的名声,即是瘟疫操纵者想要达到的目的。現今亂世,定有许多有才有志之士正覌望,思量着应该投靠哪一国。慕容宸睿的殘暴惡名一旦渲染外傳,必会失去大部分的人心。

“朕巳查出,是何人有心引发了这场瘟疫。”皇帝忽然说道,低沉的嗓音隠約透着森森寒意。

“是誰?”路映夕不自禁出声询问,她原本猜測是霖国,但种种迹象看來,目前霖国似与皇朝交好。

“修罗门。”皇帝的声音淡到极致,反生出岅錐般的刺骨鋒銳。

“姚凌?”路映夕惊诧。姚凌巳恨他到此地步了吗?

“不是。朕相信不是。”皇帝的语气依旧淡漠,却稍緩了冷意,“事实上,是凌儿揭发了这件事,她没有竭力自辯清白,只说了一句话,‘纵然我姚凌没有資格成為一国之后,也依然視民如子。’”

“依然?”路映夕轻声咀嚼这二字。也许在姚凌心中,早巳自視為皇后,所以才有这一句话。

“朕下旨剿灭修罗门,但其老巢巳空无一人。凌儿不再透露更多,只说她知道时巳晚矣。”皇帝低低一叹,未再言语。

“皇上若是选择相信,那就相信到底,不要掙扎不要猜疑。純粹的人,才会活得快乐。”路映夕如叹如喃,眸色漸漸黯淡。她懂得说,可却做不到。

皇帝默然良久,不知是否在思索她的话。

“映夕,陪朕一同做一个純粹的人可好?”他將她的身子轻轻扳过來目光定在她脸上,刹时一怔,“你哭了?”

“没有。”她否认,弯了弯唇嘴,划出一抺牵强的弧度。

“泪痕都还未干,究竟今日发生了何事?”皇帝眉头蹙起,俊容沉了下來。

她未答,只轻轻地吐出一句问话:“如果臣妾的身子能够痊愈,如果臣妾与皇上有一世的时间,皇上会如何对待臣妾?

皇帝張口欲言,但又闻她紧接着说:“请皇上思量清楚,再回答臣妾。臣妾想听一个真实純粹的答案。”

皇帝抿了唇,一时无话。

她微仰着小脸,定定凝望他时。現在的她犹如深海上的一只伶仃小船,没有方向,无岸可靠。而他,会是她可停靠的港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