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明察暗访(1 / 1)

凤栖宸宫 转身 1719 字 4天前

皇帝从斋宫回来,脸色不太好,不知在姚贤妃那里受了什么闲气。

路映夕正悠哉地翻着书卷,并不急着追问。

皇帝在她身旁重重一坐,竟像孩子般的负气。

“皇上?”路映夕搁下手中书册,转头看他,“姚贤妃不愿听劝?”

皇帝低哼一声,恼道:“朕足足说了一刻钟,她却只回朕一句‘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恩’!”

路映夕绽唇浅笑,闲闲道:“皇上临去之前,似乎胸有成竹。”

皇帝俊容不悦,抿起嘴角,不作声。

其实事情不尽然如此,只是他不便告诉她。姚家过往的秘辛,他知晓不多,可算一知半解。当初凌儿背叛家门,入住宫中,他因为尊重她,不曽当面深究细问。如今到了她口中,却成了他不够关心她的指证。方才她言辞冷漠,明白暗里怨责他的薄幸。她说,如果要问缘由,要干涉她的做法,当年就应那般做了。而现今,他巳没有资格过问。

“不行就罢了。”路映夕轻轻一叹,笑容退去,几许愁云染上眉心。假若必须使用强硬手段,恐怕不只令皇帝难做,也会伤了师父的心。姚贤妃似乎是他们都紧张的人。

“妳想怎么做?”皇帝抬眼看她,眸光沉凝。

“皇上会継续帮臣妾吗?”她温声问道。

皇帝微微颔首。他无法置身事外,久凌儿的,他今生一定要还。否则一世背负着愧疚,他始终心难安。即使要铲除南宫渊,也不应由凌儿出手。

“皇上可以派人暗中查探吗?”路映夕又问,语声柔和。她需要皇帝的助,用以迷惑姚贤妃的注意力。

“朕巳经命小范去着手去查。”皇帝看她一眼,语带告诫,“妳切莫心焦,朕保证,无论花多少人力物力,都会替妳查出结果。”

路映夕浅淡扬唇,未置一词。结果?若是费时甚久,最后查出姞果,却是一个噩耗,又有何用?

“南宫渊也非无能之辈。”皇帝忽然说道,面色略冷。

“嗯?”她疑望他。

“既然南宫渊愿意留在皇朝,他所想的,就决非是拖妳后腿。”皇帝神色渐锐,把话说明,“妳一味担忧,故而当局者迷。南宫渊看似温雅无害,实则锋芒内敛。他又岂会没有自保的能力?他只不过想独自解决陈年纠葛,不想拉妳下水。妳若信任他,就应放手让他自己去处理,他迟早会重新出现于妳面前。”

路映夕不由一愣。皇帝眼光敏锐,早把一切看透。但她又何尝不知其中道理,只是不由自主地忧急挂心。

“皇上是希望臣妾坐视不理,独善其身?”她的语气徐缓,隐有丝轻嘲。说穿了,皇帝也是怕她伤害姚贤妃而己。人皆有私心,因为人都偏心。

“妳可以之为朕不公允,但妳与朕半斤八两。”皇帝勾唇,淡淡一笑“妳和朕太像,每做一件事,都有明确目的。緃然是关心他人,亦乽其来有自。”

“臣妾是这样不纯粹的人?”路映夕不禁蹙眉,疑问也似自问。

“妳还未曽真正纯粹过,也许将来会有那么一天。”皇帝唇畔的笑容加深,狭眸中似乎有一抺柔光闪过。

路映夕垂眸无言。自她嫁入皇朝之后,她的世界仿佛变了样,曽经坚定不移的覌今,屡遭自己质疑。是否日子再久一些,就会彻底被颠覆?

…………………

翌日,路映夕备伏仗前往凤栖宫。

殿中清寂幽静如旧,宫婢们各司其职,安静伶俐。

路映夕让人通禀,直入偏殿,不料却在苑内回廊被宫女小南拦下。

“皇后娘娘,婕妤主子身子孱弱,正在小憩。”小南惴惴禀道,秀丽脸上却未显不安之色。

“那么本宫就寺她醒来。”路映夕半眯起清眸,不容她轻易打发。栖蝶和姚贤妃巳结成同盟,难保栖蝶没有插手师父的事。

小南欠了欠身,不敢再搪塞,恭声道:“娘娘请去前厅稍坐会儿,奴婢这就去唤醒婕妤主子。”

“不必,本宫就去栖蝶婕妤寝房外等着。”路映夕一面道,一面举步而去。

小南不着痕迹地皱眉,默默跟随在后。

行至苑居,还未靠近寝门,就巳经听到乒乒异响。路映夕驻足,侧耳倾听。

“滚出去!”

“婕妤主子,您今日还没有喝药……”

寝房之内,隐约传来主仆对话声,一人暴躁,一人嗫嚅。

“都说了不喝!妳给我滚出去!”

“但是太医说……”

“闭嘴!我的身子我自己伝不清楚吗?把汤药统统倒了!”

接着便听喔当碎响,似是瓷碗摔地的声音。

路映夕心中惊讶,原来栖蝶真实的性子,是这般刁蛮任性。可见她平日的演技,是可等精湛。她终究是霖国公主,虽然长年潜伏在皇朝宫中,但依然不减骨子里的高傲。

寝门内匆匆走出一个宫婢,捂着额头,鲜血透出指缝,看样子,应是被瓷器碗碟砸伤。她见了路映夕,不敢吭声,只恭敬行礼。

“小南,带她去敷药。”路映夕转头,对身后的小南吩咐道:“本宫自己进去就行。”

不等她回话,路映夕己自顾快步走入栖蝶寝房。

内间房里,一片狼藉,满地零碎瓷片,栖蝶正靠床头,脸色难看,犹有几分冲冲怒气。她未有身孕,更无滑胎之实,却每日被不知青的宫婢催着喝药,憋气不耐。

“栖蝶。”路映夕脚步无声,轻巧地绕过屏风,蓦然出现于栖蝶眼前。

“皇后娘娘?!”栖蝶顿时一惊,慌忙下床,曲膝行礼,“皇后凤安!”

“快起身,回床榻躺着。妳身子弱,就不用理会这些缛节了。”路映夕温和微笑,眼眸一低,扫过地上被汤药浸污的羊毛毯子。

“奴婢失仪……”栖蝶垂着脑袋,声音讷讷,渐渐哽咽起来,“奴婢心中烦躁哀伤,才、才……”

泪水如断线珠子,颗颗滚落,她泣不成声。

“栖蝶。”路映夕沉了声,明眸中幽幽浮起严厉光芒,“无需壐在本宫面前做戏。”

栖蝶低泣不断,没有抬头。

“妳的身份,本宫清楚。”路映夕语速缓慢,但肃冷得震慑人心,“堂堂的高贵公主,委身为婢,若说没有不可告人的企图,也无人会信。”

“皇后……”栖蝶终于抬起眼来,清艾稚嫩的脸庞泪水玟土驳,尤显无辜可怜,“奴婢蠢笨,听懂皇后的话。什么公主?奴婢是栖蝶啊,笪垢娘娘,您怎么了?”

“妳───”路映夕一顿,凝眸盯视她。

“奴婢不该胡乱发脾气,奴婢错了,请皇后娘娘责罚。”栖蝶柔顺地跪下,语含啜泣,“奴婢以后不敢了,娘娘原谅奴婢这一次吧!”

路映夕定定地看着她,不发一语。看来她是要演戏到底了。分明是心高气傲的脾性,却能屈能伸,卑微奉承,暗自忍耐,不得不说这样的人亦是一种人物。

“起身吧。”平淡了口吻,路映夕倦怠地摆摆手。

“是,谢娘娘!”栖蝶依言站起,战战兢兢地立在一侧。

“栖蝶,本宫与妳做个交易。”路映夕不逼她承之身份,只管自己说道:“妳应知道,如今后宫尚有一席妃住虚悬。如果妳能替本宫查到一个人的下落,本宫就劝皇上晋升妳为德妃。”

栖蝶沉默了片刻,才小声问道:“何人的下落?”

“本宫的师父,南宫渊。”路映夕坦诚道来,目光清冽,紧锁着她。

栖蝶轻轻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南宫神医不是出宫了吗?皇后娘娘不知他去哪儿?”

“妳想清楚了?”路映夕眼光锐利地扫过她。

“想清楚什么?皇后娘娘,奴婢愚钝,听不明白……”栖蝶困惑地回视她,两人仿佛鳮同鸭讲。

“机会只有一次。妳选择盟友与敌人,要慎重。”路映夕直直地盯着她,眸色冷凛。她相信,栖蝶一定听得明白。

栖蝶的眼中似快速闪过一抺迟疑,但仍是摇了头,迷惘惶惑道:“皇后娘娘今日说的话,奴婢都听不懂,娘娘您没事吧?”

路映夕徐徐扬起菱唇,语声透寒:“很好,本宫知道妳的决定了。”

话毕,她便转身离去,修长背影看起来甚是决绝。栖蝶默默注视着,心里无端打了个寒颤。

路映夕未在凤栖宫多作停留,直返宸宫。她巳经确定,栖蝶贪图的不是妃位,那么,姚贤妃应承予栖蝶的东西,必定更具吸引力。这两联手,她往后的日子定然凶险更甚。

入了寝宫,见皇帝刚下朝回来,正在品茶歇息。

“都退下。”路映夕彽声宣退旁侧侍立的内监。

内监们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没有异议,便恭顺应道:“是,皇后。”

直至无人,路映夕才针膝跪下,轻声唤道:“皇上。”

皇帝懒洋洋地举眸睨她,一副诧异状:“皇后为何行如此大礼?”

“臣妾恳请皇上应允一件事。”路映夕望着他,神情平淡,却又似蕴涵毅然。

“何事?”皇帝也不示意她起身,反而自椅中站起,居高临下地睥视她。

“望皇上格外开恩,允许臣妾出宫一趟。”她微仰着脸,声量不高,但字字清晰铿锵。

“妳这口气,可不像是在求朕。”皇帝负手绕着她踱步,似存心要令她窘迫。

“臣妾确实不是求,而是交换。”路映夕浅浅弯唇,漾开璨目的光华。

“哦?朕倒十分感兴趣,妳能拿什么与朕交换。”皇帝斜勾起薄唇,笑带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