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大胡子心大马虎,早早就喝酒睡下了。
李奴奴百无聊赖的玩弄着灯芯,屋子里忽明忽暗,仁顿珠劝说别去的次数太多,都被一一拒绝回来,如今只是幽幽的望着李奴奴,一脸的担心。
敲门声起,应声进来的是裴青衣,手里抱着一摞什么。
“你先出去,我和你们主子有些话要交代!”
仁顿珠本来羞红的脸顿时为难的看着李奴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呀,这个男人还长的这么的好看……
李奴奴摆摆手,让她下去。
仁顿珠出门,良久,裴青衣只竖着耳朵听着,并不做声。
李奴奴心下怀疑,狐疑看他一眼,轻轻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忽然大力把门打开,走廊劲头有灰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身姿轻盈,动作灵秀。
李奴奴心下一暗,没记错的话,仁顿珠穿的就是一袭灰袍。
听李奴奴关门回来,裴青衣又侧耳倾听了半晌,方才自顾自的坐了,把手里的东西往李奴奴面前一推。
“这件金丝软甲,你切穿上,明日的事情虽未必会有危险,总要以防万一!”
李奴奴一怔,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瞎子,他这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李奴奴的发愣,裴青衣微微笑道:“之前,听闻二位的英雄事迹,心下佩服二位的洒脱,冒昧前去结交,没想到这么投缘!”顿了顿,又说:“实话实说,即使没有遇到二位,我也会动一动这个组织,这个组织贩卖女人其实只是他们很小的一部分。裴某实不愿让你在这件事情里受伤害!”
李奴奴心下感动,认识没有几天,这瞎子对自己是真的好,雪中送炭。鼻子微酸,好似明日这瞎子必死一般,忙把这衣服又推回他眼前。
“战场上,声音纷乱,刀剑无眼,你只靠听声辩位更不安全!”
瞎子微怔,又听李奴奴道,“你这么个妙人,即使是伤到,那也极可惜,像我这样的粗人,粗鄙的很,受个一刀半刀也不影响!”
语气带着刻意的顽皮与轻松。
裴青衣笑了,“瞎子的功夫比你好!而且瞎子对自己爱惜的很,身上终日穿着一件,不信,你看!”说着撩起宽袍,胳膊上果真露出一件窄袖软甲来,料子和桌上这件并无二致。
“这软件虽厉害,寻常的刀枪并不能伤你半分,只是万一遇见那内力深厚的,它也不顶事,你要记住一句,战场上瞬息万变,刀剑无眼,必要时,躲在大胡子后面!”
“为什么?”李奴奴闻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可以不说吗?你早晚会晓得!”
“那可以问另一个问题吗?”
“请说!”
“为什么在意我的安危?”
裴青衣略略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受人所托,保你周全!”
“谁?”
……
裴青衣无奈摇摇头,这个公主是个好奇宝宝吗?
“这个,不可说!”
……
那日,天气很好,云淡风轻,若是闲来游荡,李奴奴一定有很好的心情,扮作蒙面刺客去打劫势力不小的贩人组织,心情就没那么惬意了。
裴青衣和大胡子的严肃态度,让李奴奴总有什么不详的预感。
裴青衣为这次打劫做的准备当真不少,李奴奴和大胡子事先并不知道这详细的计划,见到的时候,吓了一跳。
裴青衣的势力当真也不容小觑。
先是选了一易守难攻的地儿做好了埋伏,等那路人马一到,巨石从山坡翻滚而下,此为第一波战争。
李奴奴吃了一惊,讶异的望着裴青衣。想着那晚他说的,关于这个组织,心里明白了几分,只怕这次阻截根本不是救什么姑娘!
“这是为了救人吗?这样攻下去,只怕那些姑娘也死绝了!”大胡子一脸的不解。
裴青衣不语。
那路人马好似知道这次偷袭一般,遇变并不惊慌,有组织的四下散开,拉货物的马车疾驰,奔向那唯一的出口,那里是这巨石的死角。
偶有巨石击中马车,车内也并无姑娘,散落一地的是无尽的金银,在日头下熠熠生辉。
李奴奴和大胡子都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这是裴青衣才幽幽开口道:“胡子兄抱歉,这次我们信息有误,他们这次运送的并不是姑娘,而是军饷!”
李奴奴心里咯噔一下,军饷?是尺带珠丹的军饷吗?这截了他的军饷可怎么办?
大胡子欲说什么,终是没有出声。李奴奴道,他必定和自己想的一样!
忍了半天,李奴奴终是问了出来:“谁的军饷?尺带珠丹的吗?”
声音微微的抖动。
裴青衣一愣,没想到她问的这么直接,嘴角一弯,笑出声来。
“李兄很关心吐蕃赞普!”
李奴奴怔了怔,关心?没想过,只是他是吐蕃赞普,是自己的挂名相公,他的成败跟自己息息相关吧!
大胡子冷声道:“如果这是赞普的军饷何必偷偷摸摸的运送?显然不是!”
李奴奴“哦”的一声,也想明白了,尺带珠丹要运军饷根本没必要这般小心,而且军饷也不会走什么丝绸之路从各地集合而来。
裴青衣笑道:“胡子兄,聪明!”
第一波攻击死伤并不惨重。
第二波进攻,似乎迟迟买有来,给足了那些人时间来聚集防御。
李奴奴狐疑的看着身边的裴青衣,“怎么不乘乱攻击?”
裴青衣只笑不语。
半晌,答案就自己跳出来了。
那巨石都抹了毒药,在日头的照射下,缓缓散发出来,那组人慢慢开始有了反应,一个个趔趄的倒了下去。
正是,你猜中了这开头,却猜不中结尾……
大胡子面露不忍之心,“只是为了劫财,何必要赶紧杀绝?”
裴青衣面无表情,声音也淡淡的,“胡子兄有所不知,这伙人害了多少姑娘,害了多少家庭,对坏人我们的仁慈,就是对好人的残忍!”
李奴奴心下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明白瞎子说的是对的,可是看到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我们走吧!会有人收拾这烂摊子!”
裴青衣拉了李奴奴的手,语气是不容置疑。
李奴奴一愣,瞎子的手温暖而不潮湿,显得磊落无比,心下稍安,征询的望着大胡子,他眼睛眯着,看不清内里表情。
“裴兄真是好手段!”
李奴奴也附和道:“是,裴兄真厉害!我当还真有什么危险呢!”
裴青衣不动声色的用一双瞎眼看了看大胡子,拉着李奴奴的手并未松开,“是我太高估了那人了?还是低估了他?他竟连这都舍得!我还是低估了他!”
李奴奴一头雾水。
大胡子却不言语。